《下堂娇妻》西雅

4、第四章

　　殷成赫出差后，纪桐就天天跑去跟莫妮见面，吃饭，看电影，看展览，好像重回当快活的女大学生的时代。她自由自在的姿态在殷家的人看来过火了，例如为殷家服务二十多年的陈妈，人老位自尊，就对太太宋淑慧直言：“您看，少夫人这些天老是往外头跑。”
　　殷太太悠闲地喝着茶，说：“她有来告诉我一声就行了，我也不能管了。成赫出门前特意的跟我这位妈妈说了，别太管束他的老婆，她喜欢出去就让她出去，好使她心情快活一些，说这样……对她的身体有好处。”
　　“原来这样啊，我就觉得奇怪了，太太您怎么就这么不拘管，放任起来了呢！”

　　“哼，看她那副开心快活的样子，就像去会情人似的！”与母亲对坐喝茶的殷佩珊很不屑地说。
　　“珊珊可别这样乱说话！妈妈也觉得你说话越来越不顾体面要说你了；她是你的嫂子，你说她别的什么都可以，但怎么能说什么情人，那关乎你哥哥。”
　　“对——了不起的殷家公子殷成赫，谁也不能说他什么，他是完美无瑕，无可挑剔的！”
　　母亲无论如何也不会真恼她的，对此殷佩珊有信心，所以还是顶回了这么一句；

　　其实，纪桐这样的姿态确实也是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因为经过了三年，她算是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自己如何服下恭顺讨好，不喜欢你的人还是不会改变态度转而喜欢你的。
　　这里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最玄的一个原因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真是强求不得的。那倒不如自己活得快活些，也不妨碍别人。
　　这样，纪桐像一尾从鱼缸被放出来的鱼，快活地试探着宽阔无边的大海的自由和风险。莫妮是习惯满世界跑的摄影师，门路多得很，有一次还带纪桐去参观著名的神灵家族尹家的族长交接仪式。

　　可是此般自由快活的时光毕竟好像只是幸运地偷来的一个假期，一个多礼拜后莫妮就又要出国工作了，而再过三天，殷成赫就回国，纪桐惆怅地回归她原来的生活轨道——她原以为只是这样，不料巨大的风波在等待着她，像一只饥饿的野兽猛然扑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而对于她的丈夫殷成赫，也是如此——需要面对生活的突变：一个匿名的包裹，里面是一堆纪桐与一位男子的亲密照片。

　　殷成赫脸色大变的模样倒是把他的母亲吓坏了。殷夫人才看到照片时也是震惊无比，但她想到应该把纪桐叫来对质。
　　殷夫人让人去叫纪桐，一边安慰殷成赫要冷静镇定。殷成赫一脸震愕，转而是茫然，然后好像恢复一点神智了，再仔细地辨认一次照片上的人，可这回他真正绝望了，那女的就是纪桐无疑，脸可以造假，可神色不能，就是纪桐无疑！
　　殷成赫颓然倒在椅子上，对母亲摆手。殷夫人知道儿子的意思是不想见到纪桐，别叫她来对质什么了。
　　殷夫人宋淑慧看着儿子受到如此沉重打击的样子，母性护犊的心理大大的发作，她决定替儿子处理这件事情。只要决定好了，宋淑慧就有主意了，她把书桌上那些照片收起来，带出房间，让儿子独自冷静，刚好拦住被叫来的纪桐，把她带到自己的起居室进行“审问”。

　　看到那些照片，纪桐的震惊程度比起殷成赫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脑袋一片白花花的，婆婆质问的话，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渐渐的当她恢复能思考的时候，她深深的迷惑：难道我梦游去跟男人私会了？不，不可能的！
　　再多一些理智恢复的时候，她从照片上的自己穿的衣服，想起这套衣服正是那天很兴奋的去参观尹家的族长交接仪式穿的。顺着这点线索，纪桐才算是认回了思维的正常路线。然后，她再鼓起勇气仔细看了一遍那些照片，恍然大悟，然后她才意识到婆婆变得恐怖的脸就在眼前，一阵强烈无比的，比发现了照片的秘密更强烈的多的“悟”使纪桐原本想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吞回去。
　　沉默良久，纪桐挺直腰说：“我想直接跟成赫说。”
　　“不行，我的儿子不想再看到你了。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你以为你还能把我的儿子玩弄于股掌吗？你只能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依我看，这不可能是假的，就算说现在的技术很先进。这是真的，那你还能有什么好听的话来哄我的儿子。不行，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离婚，否则我就把这些照片公布出去，虽然这样成赫也受牵连了，可你就是永世不得翻身！”

　　纪桐一时哽咽说不出话；从殷夫人的语气中她算是彻底地体会到在婆母的心中是多么的不喜欢她、厌恶她，但她之前还是隐而不发的，这会儿是终于找到全然发泄的理由了。
　　“离婚吧，只能离婚，我们殷家不能容忍不忠的女人——绝对不能！”——最后殷夫人决绝地命令。

　　对于出轨的女人只能离婚——这是母亲说的，作为男人殷成赫当然也绝对赞成这话。但最后他还是犹豫了，他想听纪桐辩解的话。
　　“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予的话，就太不合情理了。”他这样对母亲说。
　　于是，纪桐才被带到殷成赫的书房；

　　跟殷成赫隔离的两天，纪桐是被强行带到后院的一个独立的旧房子里，那原本是守门人的房子。在这被禁闭的两天里，纪桐的心理产生了颠覆性的变化，原本要对殷成赫解释的话，一句也说不出了——她决定不说了。
　　那反反复复变化的心情是很痛苦的，可痛苦的最后却是漠然，纪桐决定选择离开，然后她发现这就是长久以来自己一直想要的，所以虽然还是痛苦，但镇定下来了。

　　纪桐看到坐在巨大厚实的书桌后面的殷成赫，一副僵硬冷漠的样子，看她如看一件脏东西的眼神，最后一丝犹豫也没有了。两天的心灵折磨已经让纪桐的身体变得很虚弱，她决定把话说得强硬些，算是挽回自己的一点尊严；确实，这两天被野蛮禁锢的经历对于她的自尊心而言已造成彻底的摧毁。一路被带到殷成赫跟前，在殷家人眼中她就如同是赤身裸体的，这种被众人羞辱的感觉使她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个家了——
　　“我同意离婚。律师的文件我看过了，我不接受你的赡养费，因为离婚的原因在于我。而且我的父亲和哥哥留给我足够的钱，我也不需要你们殷家的钱。”

　　殷成赫原本不可否认地还带着一丝幻想，幻想纪桐能说出合理的原因，能说服自己相信那些照片只是一场误会，可此刻——
　　那么，一切就真是结束了。
　　当即，殷成赫就在法律文件上签了名，丢给纪桐，起身就走了——他不允许自己对这个女人有一丝的留恋！

　　虽然下了最大的决心，可见到殷成赫这样的姿态，纪桐还是痛心，最后强打起精神，也签了名，就这样结束了与殷成赫三年的夫妻关系，然后上楼去简单收拾了最重要的几样物件，就离开了殷家；
　　背着殷家大宅走向大门的一段，纪桐突然感触良多，好像一切感情如冰雪解冻，都化作液体淋漓地流淌下来；
　　婚姻，当初是那么的郑重其事，结束起来却是如此的轻易，轻易得简直不像是真的！
　　夫妻——人与人的关系中最亲密的一种关系，原来也只是如气球一般，无论膨胀得如何的庞大和显眼，只需小针轻轻一戳，也就是没了。

　　父亲去世的时候，纪桐感到自己被遗弃了；
　　哥哥离家出走的时候，纪桐再次感到自己被遗弃了；
　　可在这一刻，纪桐才发现这一回自己才是真正的彻底的被遗弃了；而且是被遗弃在茫茫四望无人的荒原，孤单，而且凄楚。
　　可被谁遗弃了呢？
　　殷成赫吗？
　　不是，好像是被自己……

　　尽管伤感，可在走出殷家大门的一刻，纪桐只有一个念头：此生再不踏入此地！
　　抹了抹已经流淌下来的眼泪，纪桐就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