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无处重逢》素汐

3、托付梦想

　　壹原侑子收起她飘忽不定的态度，看起来一下子严肃了不少。她的魔女之名也不是白叫的，脑子一转就知道这是程雪奈对于自己的思想被人擅自解读的回敬。

　　“我无意冒犯，只是无奈之举。因为语言不通，不用这样的方式恐怕难以沟通，希望你能谅解。”坦言告知的壹原侑子那双眼角上挑的眼睛微阖，长长的羽翦覆住她灵动狡黠的眸子，看起来老老实实，非常的有诚意。

　　程雪奈微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她当然很好奇，但是她不想主动开口询问“你的目的是什么”。她不喜欢被人掌控的感觉。
　　更何况壹原侑子神神秘秘，还能解读别人的思想，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

　　“哇，戒心还真重啊”侑子了然地颔首，依然保持着坦诚的态度说：“我的店铺开在次元的狭间，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的位置既不在某个特定的时间，也不在某个特定的空间。”

　　“你是说？”程雪奈心中划过一道不怎么美好的揣测。
　　侑子无视她的逃避，肯定地点头：“没错，你正在穿越时空。”

　　“……”程雪奈头痛的抚额，在心中盘旋了无数次的问题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为什么偏偏是我？”

　　侑子那双始终令人捉摸不定的眸子透出几分沧凉，她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有些东西是无法逃离，只能去面对的。宿命，就是这样的存在。”

　　……这是最糟的答案。

　　程雪奈沉默了半晌，摇摇头，她直面侑子那近乎悲悯的表情，只淡淡地说：“我累了。”
　　明明是再平淡不过的语气，此情此景却令人分外心酸。

　　她是说真的，随便壹原侑子抱着什么念头都好。她已经无暇在意。她什么都不想再做，什么念头都兴不起。

　　身心俱疲。胸腔里不断跳动的心脏，身体中循环往复的血液，头脑中纷至杳来的混乱念头……她连呼吸都觉得费力。一切到此为止多好，她一步都不想再走下去了。

　　侑子伸手在程雪奈头上轻柔的抚摸。她无意说出残酷的话语。只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未来，或早或晚，总是要面对。如果雪奈此时想放纵地哭泣，那么她能给予的只能是默默地倾听。语言的力量在于束缚，束缚别人的同时也束缚自己。更多的时候，语言只能让人感到苍白无力。

　　实现愿望所带来的喜悦，以及随之而来的悲哀。

　　其实无论是“次元的魔女”，还是“极东的魔女”，壹原侑子的存在只证明了一件事：人类无法不祈祷，不管那会招致怎样的结果。

　　凡有所愿，皆为悲愿。

　　“无论是多么渺小的相遇与邂逅，总会有一定的影响随之而来。哪怕是再短暂的时间，相连的缘分不会消失。人生在世，所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有其意义存在。你与我的相逢，也是存在意的。”

　　幽暗的灯火透过层层厚重而华丽的帐幔，影影憧憧地打在看不清面容的两人身上。壹原侑子大提琴般深沉的嗓音似安抚，又似诱哄，在程雪奈耳畔低回地盘旋：“宿命是已经注定的东西，然而人类可以希望任何事情。无论是幸福还是不幸，即使不是好事，人类也有希望它实现的自由，那种自由是不受任何人阻碍的。”

　　程雪奈在模糊的光影中转过头来，好似被壹原侑子的语言所蛊惑。而壹原侑子的话语仍在继续：“生命总是在追根溯源，即使那是与神明局域同等力量的存在。你的未来在更遥远的地方，需要你一步一步不断地不断地坚定地走下去。直到你的信念强大到能把任何不可能化为可能。”

　　程雪奈的眼睛睁大了，她确认似的紧紧盯住壹原侑子的眼睛，试图分辨其中的谎言与欺骗。而壹原侑子不闪不避，坦然，并且鼓励地回视她。

　　“……你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无缘无故的好意，但是就像壹原侑子说的，纵然精疲力竭，她仍然有想做的事……有想见的人。

　　壹原侑子挽唇一笑，那丽质天成容貌因这一笑更是增色不少。她的双眼微弯，亮晶晶地闪动着淡淡地期待，以及深深地温柔。她说：“我想要实现我重要之人的愿望。若你能够平安归来，他的愿望就有了实现的可能。”

　　她的温柔太真实，被她注视着的程雪奈带着几分不自在，侧头别过了视线，小声说：“你才是拥有力量的魔女吧？你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认为我会做到呢？”

　　壹原侑子回答：“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一个人能够实现这个愿望，那么这个人非你莫属。你将会经历的那些必然会使你改变的真实，你会在漫长的旅程中变得坚强，而只要用这份坚强来许愿，梦就会成真。诚心和决意，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必备的东西。我将梦想托付与你，并恳请奉上我的诚心和决意。当愿望实现的那一刻，我会付出与之相等的代价。”

　　程雪奈沉默了太久，久到侑子以为她会是拒绝。

　　她最终开口只有两个字。简短，却带着一往无回的坚定。

　　她说：“好吧。”

　　壹原侑子松了口气，她其实并无把握。

　　放松下来的壹原侑子立刻变得活泼，她将程雪奈从床上拉起来，大喊一声：“那么，让我来送你上路吧！”

　　……程雪奈无语，于是侑子你真的不是再为之前的事情报仇吗？

　　被壹原侑子拉着走出房间才发现这栋房子里并不是只有她们两个人。一个黑色的圆滚滚的东西嗖地一下跳到壹原侑子的肩膀上，用可爱的声音对程雪奈打着招呼：“哈喽~~我是摩可拿。雪奈酱，一起玩吧~~”

　　“一起玩吧~一起玩吧~”从走廊另一边又跑过来两个一般高的小女孩，手拉着手异口同声地喊着：“我们是多露/全露，请多指教~请多指教~”

　　程雪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视线定格在壹原侑子肩头的黑色摩可拿身上：“请问你是什么生物？”

　　“噗！”壹原侑子再次抱着肚子爆笑起来，而摩可拿气的肚子一鼓一鼓的，看起来更圆了：“摩可拿就是摩可拿，才不是什么奇怪的生物！”

　　“嗨~嗨~你说不是就不是吧。”程雪奈的回答无比敷衍，忽然她想到一个问题：“你们……都听得懂我的话？”

　　“是啊！”摩可拿骄傲的点头答道。
　　“听得懂~听得懂~”多露全露再一次异口同声。

　　程雪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明白了，这栋房子里住的都是不是正常人。

　　因为之前那个房间里光线昏暗，程雪奈一直以为时间是晚上，而事实是现在是傍晚，橙红色的夕阳正在下沉，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绵延在西方的天幕。事实上因为显而易见的原因，程雪奈对火焰以及和火焰相关的东西都有点本能的厌恶。不过她自己认为不是惧怕就好。只是厌恶的程度还算不上是弱点。

　　被壹原侑子牵着走过宽敞的庭院，来到店铺的门口。程雪奈左右看看，并没有看到招牌啊标志之类的东西存在。门外就是马路，而这栋房子实际上建在三栋摩天大楼的夹缝之中。

　　还真是次元的夹缝啊，真够窄的。店铺神马的不用说一定是无照经营。

　　尚未踏出店门的程雪奈正在做着心理建设，突然间闯进来一个穿着黑色日式校服的清瘦少年。他带着一副无框眼镜，双手拎着两兜食材，一边大喊着我回来了，一边喘着气跑进门来——与程雪奈擦肩而过。或者更准确一点，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程雪奈的存在，他奔跑的路线紧挨着程雪奈，本应和她相撞。

　　而是事实没有。程雪奈回过头，困惑地看着少年咋咋呼呼的背影，然后挑眉看向站在她身边，看起来丝毫不意外的壹原侑子。

　　壹原侑子没有解答她的疑问，她只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对程雪奈说：“你该上路了。”

　　……于是你把我当成即将投胎的孤魂野鬼么魂淡。看看脚下，看看门口，在看看天边让她觉得不祥的火烧云，她少见地踟蹰了。

　　说不怕是假的。因为侑子对她说她将要走的路漫长的令她难以想象。一生的时光她已经觉得漫长的难捱，这一次她到底需要走多远呢？这一脚踏出去，是不是就再也无法停住，再也无法回头了呢？

　　这样想着，她鼓不起勇气迈开步伐。

　　壹原侑子的手轻柔地放在她的肩上。也许是错觉，她竟然能从那巴掌大的一点接触中感觉到侑子的安抚，鼓励，期待……以及催促。

　　难以置信，只是这样短暂的相处，她竟然对侑子产生了信任和依恋的感情。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变得如斯脆弱？

　　想到这里，程雪奈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轻易放纵自己的软弱，打起精神，既然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就没有必要犹豫，她不是一直这样走过来的吗？

　　她回过头来，向壹原侑子颔首。

　　“你与我的相遇不仅是为了成全我的愿望。请你记住，改变自己，就是改变未来。”壹原侑子轻声说。

　　程雪奈微笑起来，此刻的她明眸皓齿，俏丽动人。在经历疲惫、失望、委屈和悲伤的重重打击之后，重新打起精神来的程雪奈终于再现了她曾经拥有过的美丽。她曾黯然失色的双眸如今洋溢着勇气与坚韧，因而格外明艳灵动。侧身回视的她，那看起来瘦弱却坚定的身姿蜿蜒出美丽的线条，在艳丽晚霞的背景里，在拂过耳畔的清风中凝固成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画卷。

　　“借我力量吧，侑子！”她这样说，抬脚迈出了第一步。

　　而壹原侑子回以同样赞赏的笑容，扶着她肩膀的手轻轻一推，程雪奈的身影一闪，像是沉入水面一般，在泛起的波纹中渐渐消失。

　　“……侑子小姐？”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人的四月一日君寻跑出来正好看到壹原侑子站在院子里对着空气发呆，然后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因为难得见到这样消沉的侑子，四月一日君寻忍不住开口询问。

　　“四月一日……”壹原侑子长长的黑发在晚风中飞舞着，背光的她脸上带着哀怨的神情，令四月一日不禁一抖，屏住呼吸等着侑子的下文。

　　只见侑子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字：“……酒。”

　　四月一日倒地：“我还以为你在干什么呢，一张口就要酒，差不多一点啊侑子小姐！”

　　“可是~人家最喜欢的纯米大吟酿没有了嘛~” 壹原侑子状似委屈地对四月一日撒起娇来。

　　“谁让你总是一口气喝完啊，真是的。”四月一日挫败地说：“这种酒不管在哪家店里都没有库存了，虽然已经预定了……总之你先喝别的将就一下吧！”四月一日对侑子的撒娇也习以为常了，掏出一条围裙系好，叉着腰问侑子：“总之，扫除，洗衣，整理庭院，料理，今天你想让我做那样？”

　　壹原侑子坏心眼地一笑：“全部！”

　　四月一日抱头大叫着不要啊恶魔啊跑进屋子的惨样娱乐了她，在四月一日的身后，壹原侑子的笑容非常温柔。她再一次看向程雪奈的身影消失的地方。

　　圆滚滚的摩可拿欺负完四月一日，再一次蹦上壹原侑子的肩膀，用罕见的严肃口吻说：“她做得到吗？”

　　“命中注定的偶然，脱离轨迹的因果……她就是这样的存在。”

　　摩可拿沉默了。

　　“未来，存在于每个人各自选择的结果之中……”

　　“希望我们，都能有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