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无处重逢》素汐

2、次元的魔女

　　因为相邻多年，程家人和邻居的关系非常好，时常保持联系，因此他们给出的消息非常准确，她和罗明阳据此轻松地找到了程家。

　　站在程家楼下的时候，她非常犹豫，或者可以用一个词非常准确地表达她的心情：近乡情怯。
　　这并不是一个不好的词，它涵盖了紧张，兴奋，期待，害怕，意义丰富到无可替代。

　　等到她终于鼓起勇气敲开了她父母的门，面对她阔别了十年，令她牵肠挂肚的妈妈，却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程母犹豫地问她：“请问你是谁？”
　　她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蹲在她十年后的妈妈面前嚎啕大哭。

　　她有多期待，就有多委屈。

　　是的，委屈。她已经记不清她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情绪。除了一开始穿越还能为自己面对的一切不公而感到委屈以外，她很快就意识到委屈是怎么样一种除了令她更伤心之外毫无用处的情绪。
　　从那时起，她就学着从不断失去，到主动放弃。

　　然而在这一刻，她体会不到委屈之外的情绪。她的妈妈忘了她，她怎么能不委屈呢？她想控制，甚至想愤怒，可是似乎在妈妈面前，委屈是一种太过于本能的情绪，她控制不了，委屈像洪水一样淹没了她。她觉得全身发冷，心脏被人捏成一团，快要窒息。

　　她的哭泣令人不知所措，因而也无从劝慰。最后是罗明阳扶着她被她妈妈让进客厅里，这期间她一直抽抽噎噎，用手捂住眼睛不看任何人。
　　……简直倒退到十岁了，她在心里这么想，然后更委屈了。

　　听到动静的爸爸也出来了，用和她妈妈一样茫然的目光看着她。可是她连一句“你们不认识我了吗？”都问不出来。

　　他们的变化不算大。虽然头发比原来白的厉害，但是身体看起来不错，跟同龄人比起来还要更健康一点。

　　即使他们没有改变，认不出她的爸爸妈妈，还是她的爸爸妈妈吗？他们的女儿名牌大学毕业，嫁给了一个好男人，还给他们生了一个可爱的外孙子。这间房子也很好，比原来的大多了，宽敞明亮，被她妈妈收拾的干净整洁。他们过得很好，比她离开时还要好。

　　他们一直过着幸福的日子，和别人家一样或许有些小吵闹小分歧，但毫无疑问，他们很幸福。
　　他们没有一个消失了十年的女儿。他们不曾失去过她。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她的样子并没有改变！即使在另一个世界，直到她毁容之前，她的样貌也没什么的变化，而现在她看起来仍然十六岁，即使不知道她是他们的女儿，可是为什么会全然陌生呢？难道是现在的那个程珍梦搞得鬼，改变了她爸爸妈妈的记忆，抢走了他们？
　　不可原谅！！！

　　程雪奈把牙齿咬得死死地，脸色越发青白，双目开始渗出令人胆寒的杀意。虽然程父程母还有陪同的罗明阳没有经历过杀人的场面，并不清楚何为杀意，但他们还是本能地感觉危险，也愈加担心起来。
　　毫无疑问，她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快要发狂的精神病人。

　　显然罗明阳要更担心一点，他体验过程雪奈能抓伤他手腕的力量，一旦真的发狂肯定难以制住，而另一方面，他也更关心她。这一路走来，程雪奈始终对她的目的语焉不详，他不知道为何她之前那么伤心，也不知她此刻为何愤怒。但是他心疼她。他想带她离开这里，离开这两个让她伤心的人。
　　想到这里，他扶住程雪奈的肩膀，礼貌地向程父程母致歉，就在他想向他们道别的时候，门铃再一次响起。

　　进门的是一对年轻夫妻，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男人穿着一身合体的灰色西装，怀中抱着一个可爱的婴儿却丝毫无损成熟稳重的气质，一看就是标准成功人士。女人长得很漂亮，她一身淡紫色的休闲装，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

　　也许是他的错觉，他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觉得她和程雪奈有一两分相像，再一看却一点都不像了。他顾不及多想，眼下他最想做的事是带程雪奈离开这里，这两人是谁他一点都不关心，可是他一回头却看到程雪奈睁大了眼睛看着新进门的女人，一脸惊恐。

　　程雪奈与刚进门的女人刚一对视，还来不及看清女人的长相就感到一阵巨大的痛苦向她袭来。她紧紧地抱着双臂，全身抖得厉害，竭尽全力抵御这突如其来的痛楚。难以想象，就连被火烧死的时候她都没有觉得这样疼！仿佛是自内而外的被火灼烧，不在皮肉，不在骨骼，也不在内脏。是更深层的，像是……灵魂被灼烧的感觉。

　　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她的身体里被无情的剥夺，抹消。她本能地挣扎着，反抗着，大声呼喊着……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罗明阳紧紧地抱住了她，好像试图分担她的痛苦。他的眉心皱在一起，两条修长的眉毛弯出的弧度在她心里划过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一种似曾相识一样的概视感。

　　她在他忧心忡忡的目光里找到自己的影子，瞪着双眼长大了嘴巴，活像一条即将窒息而死的鱼。
　　真难看啊……她这样想着，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不再挣扎。
　　如果这就是最后，那么，他将是这个世界唯一记得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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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雪奈以为自己不会再醒来了，然而事情总是出乎意料。她再一次醒来了。她不知到底该感激还是该咒骂，如果说有命运这种让人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存在。

　　第一次她算是求仁得仁，也许以自焚的方式作为结束是痛苦了点，但对她这个结果不算坏。而第二次，她痛苦地闭了闭眼，她很久没有体验到后悔是什么感觉了，然而她此刻却深切地如此觉得。

　　她不该回去的。没有她的存在，所有人都活得很好。所谓疼爱她的父母，失去她的父母，为她伤心的父母……这些都不存在，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
　　如果不曾回去，她就仍然拥有。

　　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脆响一步一步越走越近。她全身疲软，但还是挣扎着坐起身来。在因为幽暗而显得格外深邃的房间中，她看见一位风姿绰约的身影迎面走来。

　　这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女性。她的黑发如瀑，又直又长地披散在身后。她穿着红色的类似和服的服装，上面绣满了金色蝴蝶。这身和服并不严谨厚重，相反非常的艳丽魅惑。上身领子开得很低，完美得衬托出她丰满的隆起，香肌玉肤尽显风华，引人无限遐思。她纤细的腰间系着一条金色的宽腰带，打成一个巨大的蝴蝶结垂在她的身后。下摆的开叉很高，她修长的双腿裸露在外面，笔直白皙而且线条优美。

　　简单地说，她穿的像个特殊职业者。然而她周身弥漫着一种神秘莫测的气质，而这毫无疑问让这个完美的女人更加诱人。

　　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摇曳生姿，最后她停在程雪奈面前，纤细优美的右手托起精致的烟管放在唇边，深深地，享受似的吸了一口烟，然后，用她艳丽的红唇将烟慢慢吐出。
　　她坐在程雪奈的身侧边，用拿着烟管的手托腮，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她。

　　……简直在示威。难道是想逼我去接客吗？程雪奈在心里腹诽。
　　而这个神秘的女人突然抱着肚子狂笑起来，一下子神秘感全无。程雪奈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继续腹诽：笑P啊笑。不就是接客么有什么大不了，又不是没见过。

　　趁这功夫她终于想起来看看周围的环境。这女人的气场太强，从她出现程雪奈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现在她还没有搞清楚自己在哪里。

　　这是一个和式房间，挺宽敞但是并不明亮。没有窗，没有阳光，只是在房间的四周点着几盏灯。这个房间墙壁上挂了不少帷幔，一层一层，欲掩还遮，显得既厚重又神秘。
　　而她此时正坐在一张非常宽大松软的床上，床的四周垂着半透明的绣着精致图案的帐幔。
　　作为一个妓女或者说老鸨，她的品味不错。程雪奈在心里默默评判。

　　这个神秘的女人终于止住了笑，用她那对于女子而言非常少有的深沉嗓音对程雪奈说：“初次见面，我是壹原侑子，通常被人称为‘次元的魔女’或者‘极东的魔女’。”

　　程雪奈的表情漂移了一下。她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花名，还是说在日本魔女是花魁的代称？听起来确实是很厉害啦。还有她什么时候竟然能听懂日语了？另外，她总觉得女人那句“初次见面”格外地意味深长。程雪奈这样一边想着，而女人又开始新一轮的爆笑。这一次她总算觉得不对了。她皱眉看着仍爆笑不止的壹原侑子，不确定的问：“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哈哈哈……这样说也没错啦……”笑得太厉害乃至于眼泪都流出来的壹原侑子此时全无花魁的气质反而像个小女孩一样，所以说装嫩也是一种学问。意识到再一次走神的程雪奈连忙把注意力拉回来：“那么壹原侑子小姐，请问这里是哪里？”

　　壹原侑子好不容易停住了爆笑，压低了嗓音神神秘密地说：“这里，是帮人实现梦想的店铺。”

　　……果然。程雪奈一边在心里吐槽说乃已经气质全无了表再装深沉了一边感慨着不愧是日本啊，秦楼楚馆竟然可以这样来形容的。不过这样说也没错啦，用各种各样的美人实现男人的梦想嘛~~
　　于是这一次轮到壹原侑子的表情漂移了。她真的后悔了，她为什么要读她的思想为什么啊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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