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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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流沙众人来说，首领卫庄是个高深莫测又有些矛盾的人。
高深莫测的是武功与城府，矛盾的是脾气。
战斗时暴戾、刚猛、狂放的卫庄，平时从不大吼大叫大哭大笑。他几乎是个有礼有节的斯文人，始终压抑着情绪。
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压根就没有真情可供流露，并不是刻意压抑什么。但流沙全体成员都有过那样一种感觉：言行举止慢条斯理的卫庄，随时都可能撕下优雅的画皮，给你毫不留情的致命一击。
卫庄，不念旧，不讲情面，缺乏基本的人味儿。
无论你出生入死为他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你流血倒地的时候，他不会伸手扶你，甚至不会为你放慢他的脚步。
而和他有过□□关系的人，对他的无情则体会更深。
无论你与他如何翻云覆雨，让他享受到多少欢愉，事后他决不会为你停留片刻。拥抱，亲吻，温存，眷恋，一概没有。他是一个把性和感情彻底分开的人。噢不，按照他的说法，他压根就没有真情可供□□共鸣。
所以，这天清晨，首领用自己体温尤在的大氅把赤条条的师兄裹得密不透风，从野外一路抱进了卧房，似乎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已经破例动了真情，不管他肯不肯承认。而这位从婚礼上被劫来的师兄，对于流沙全员来说，恐怕不仅仅是“上宾”那么简单。
以赤练为首的众人，不约而同地产生了相似的忧虑：
外松内紧看似动荡实则稳定的流沙是大家的安身立命之所，盖聂的来临会给流沙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卫庄的理念深得人心。这些人与剑圣盖聂理念不合。
怎样对待盖聂才能实现个人的危险最小化利益最大化，是每个人都在深思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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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中午卫庄沉着冷静地用了餐，午后冷静沉着地迎着部下的种种古怪表情处理了流沙诸项事宜。
吃过晚饭，他按例温书作文直至深夜，然后想了想赤练最近的反常态度，没有深究，就开始打坐调息了。
真气在体内运转了一个小周天，他的情绪也平稳了下来，心中一片空明。此时天色将明未明，他的内力充盈到了极点，身心都处于巅峰状态，正是练剑提升的最佳时机。
他提着鲨齿出了门，走到昨天那个暧昧难言的地方，倒也没什么杂乱想法，全神贯注地舞了一整套横剑术，定下来一回头，却望见盖聂正站在昨天那棵树下。
这个弱不禁风的男人，难道身子是铁打的？
噢不，弱不禁风和铁打的身子，似乎有点自相矛盾。
盖聂的意志是铁打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师哥，你偷看我练剑上瘾了？”卫庄的语声中透出了少许讥诮。
“嗯，我想再看看，昨天没有看清楚，心里有些牵挂。”
“你看我这剑法如何？”讥诮中透出了少许得意。
“杀伤力巨大。”脸色青白唇色灰白的盖聂，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你接得住吗？”
“……难说。”
“难说？师哥还真谦虚。”
“我不知道横剑术是怎样的，但纵剑术不是这样的。”盖聂紧皱着眉头，沉吟着说，“纵剑术比较讲究平衡，也就是俗称的刚柔并济。”
“看来你不太欣赏我对横剑术的改造啊。没办法，你本来就死板。”没有得到预期的赞美，卫庄十分不悦。
“改造……果然，果不其然。”
狂飙突进暴风骤雨般的剑法，配上卫庄异于常人的充沛精力以及特制的重剑鲨齿，确实能把杀伤力提到至高无上的境界。这样的剑法已经完全不需要考虑回护自身的问题，所以很成问题。
桀骜不驯的小庄步入壮年后会是什么样，盖聂也曾有过好奇。
他以为小庄必将成为豪气干云的奇男子，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卫庄，很压抑，压抑得可怕，似乎随时会爆发，却始终不爆发。
卫庄所有的暴戾之气都注入了剑法，只有在挥剑时，才会纵情呼喝。
盖聂只盼他的内功路数与剑法不同，否则隐患无穷。
内力的修行与人的精神状态息息相关。盖聂走的是沉稳纯正不急不躁的路子，与脾性相得益彰。卫庄走的当然不会是压抑的路子，因此格外令人担忧。
“师哥，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与你切磋了。”
“一起练剑，也是可以的。”盖聂委婉地拒绝了决斗。
只要小庄挑战就会奋力应战的师哥，已经不复存在了。
卫庄简直无法面对这一残酷事实。
既然如此，又留他何用！
鲨齿抬起，再度指向盖聂咽喉。
旭日初升，照亮了盖聂清朗的眉宇、澄澈的目光、挺秀的鼻梁……坚毅的面容。
这家伙虽然气色不佳形貌憔悴，却散发着强烈的男性成熟之美。
他垂下眼帘，看了看血光殷殷的剑尖，无声地笑了。
这个从来不笑的男人，竟然在这种时刻笑了。
不是嘲笑，不是冷笑，是温情脉脉暖意融融沁人心脾的浅浅一笑。
卫庄并不认为他会畏缩，可这浅笑来得太意外，实在太意外。
让卫庄心头大震，手腕一软，剑尖便垂了下去。
“我并不是舍不得杀你。杀你没好处，所以我下不了决心。”
“不，你舍不得杀我。”盖聂低着头，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卫庄眼中一瞬间爆出的杀气。
“你再说一遍！”
“你舍不得杀我，就像我舍不得杀你一样。”
“……”充满杀气的眼神，被迷惘与混乱取代了。
“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你自己说的。”
“那么，只要有利可图，你也会杀我啰？”
“你并不是唯利是图的人，我对你有信心。”
“抱歉，恐怕你要失望了。”
盖聂不再搭腔，转身回房。
他的脚步还不稳，途中咳了好几次，次次见血，但目光始终沉静，腰杆始终笔直，似乎万事万物都不能让他折腰。卫庄走在他身边，心想他果真是特意出门看自己练剑，却不知是何缘由，想得入神，竟不知不觉陪着他进了房间。
要命的是，一进房，卫庄就望见案上已摆好了早餐。
白粥、包子……以及十六个配菜。
配菜！十六个！琳琅满目！
卫庄脸上顿时浮现了被一道惊天大雷迎头劈中的表情。
所以说表情真的会传染哦，你自以为免疫也没用哦。
这已经不是什么上宾之礼了，卫庄偶尔和赤练共进早餐，配菜也不过八个。
腐乳醉蟹腊肉熏鱼之类的也就罢了，至于鲍鱼海参都拿上好的酎酒制卤泡了端上来吗？
流沙的财力再雄厚，也不能败家成这样吧！
几天没查帐，伙房里的好事之徒竟无法无天了。
自己和盖聂的事，究竟被这帮人演绎成了什么样？
卫庄只觉得眼前发黑心头火起，刚好有小厮眼明手快不识趣地过来给他添碗筷，就把一通火都发到了小厮身上。
“谁说我要和盖先生共进早餐的？滚！”
连碗带筷都砸到了小厮头上，没把脑浆子砸出来，已算卫庄下手有分寸。
“小庄，你……”
按照盖聂的脾气，见小厮头破血流，自然少不了一通劝诫。然而话到嘴边，他又咽了下去。
昔年小庄言行不羁，盖聂对这个宝贝师弟劝诫甚多，唯恐他由小恶发展为大凶，走上妖邪的不归路。
可小庄向来听不进正理，听得烦了，还会故意拧着干。
盖聂想到说了也是白说，徒惹卫庄不痛快，而他此时最大的心愿偏偏又是帮助卫庄获取快乐，便不再多言。倒是卫庄冷冷地盯着他，准备了一肚子抬杠的话，却没派上用场。
其实我们的卫庄先生多虑了。
伙房里的掌勺大师傅并没有动用公款，用的是自己的私房钱。
他也没有什么“盖聂即将成为这里的压寨夫人而且咱首领似乎惧内”之类的奇思妙想。
配菜豪奢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盖聂从来不吃配菜。
这简直是在侮辱大师傅的尊严！
大师傅把配菜越做越高档，就是为了引诱盖聂下筷子。
谁知盖聂进食的理由不是“想吃”，也不是“好吃”，而是“该吃。”
这些腌的薰的醉的腐的在他看来毫无营养价值可言，只是用来吊胃口下饭的，可他吃饭不需要胃口，只需要意志。
无论群狼环伺还是十万大军团团围住，盖聂都能若无其事地啃干粮。否则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不进食就没有体力，乏力对于一个剑客来说，几乎是死的同义词。同样的，他也曾在荒漠中雪地中废墟中垂死挣扎，靠草皮树根坚持三天，七天，甚至更久。
卫庄武功很高，聪明能干，没有吃过物资匮乏的苦。
盖聂武功也很高，也聪明强干，却有个天下道义一肩挑的毛病，因此常常陷入困境。
有心思挑剔吃食的人都是有福气的人。
盖聂的梦想是让天下人都变成有福气的人。
“师哥，你伤成这样，居然胃口不错。”
“嗯，还好。”
“你居然就这样坐下自顾自吃上了？”
“嗯，我饭后还得吃药。”
吃药必须准时。这个理由很过硬。
卫庄不肯坐下来吃饭又不走，站在这里碍眼，本来就很奇怪。
但是，眼睁睁看着盖聂就着粥吃了五个包子，正要向第六个开攻……卫庄终于“是可忍孰不可忍”地采取了行动。
“师哥。”他欺近前去，捉住了盖聂拿包子的手。
“唔？”盖聂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作为一个正常而且有前途的攻，这种时候就该强吻下去，推动剧情发展！）
“小庄？你这是？”
“……”（然则正常的攻会对一个正要吃第六个豆沙包的男人产生强吻的冲动吗？）
卫庄非常没有前途地又一次开始了动摇与质疑。
“…………”因为卫庄不说话，盖聂只能无言以对地看着他。
“…………”（老兄，你敢不在这时打饱嗝吗——陷入不祥预感的卫庄不由得吐露了崩坏版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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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崩坏版情景小剧场深情插播：
卫庄：你敢不在这时打饱嗝吗？你敢不在这时打饱嗝吗？
盖聂：小庄，你放心，按照剧情设定，我这里还没吃饱。
全体围观群众：…………（无言以对地向盖英雄行注目礼）
卫庄：你有前科，叫我怎么放得下心？你昨天还在我凑上去吻你的关键时候咳嗽！
盖聂：我不是故意大煞风景的。
卫庄：是啊，一阵风吹过，你就受了风寒，像林妹妹一样咳得死去活来。可是，你今天却坐在这里猛吃。
盖聂：这样伤才好得快。小庄，（语重心长）如果你一受伤就不好好吃饭，身体又怎么会康复呢。
卫庄：别对我说教！
盖聂：饭量是衡量一个人够不够英勇能干的硬指标，知道赵国是怎么衰落的吗？听没听说过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典故？
卫庄：不要告诉我你每顿也是米饭一斗菜肉十斤！
盖聂：嗯，我最近身体不好，吃得比较少。
卫庄：可你已经吃了五个包子两大碗粥，还是吐着血吃的，有你这么能吃的吗？
导演：庄叔，请你照镜子看看自己。好了，本段CUT重来！两位主角注意了，再这样无谓地浪费胶卷，小心成本记你俩帐上！庄叔，尤其是你，请你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聂叔，以后他再胡言乱语碎碎念，你只当没听见。我们后期制作可以调整配乐掩盖碎碎念的，你一搭腔就离题万里不可救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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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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