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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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米愣住了，扭头见杜延斌神色变得十分恭敬，向他行礼道：“父亲的深意，您是应该明白的。”
阿义没有理会他，看向他的身后。
“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下……”唐米感觉到气氛刹那凝重了起来，她做丫鬟久了也多少会一点察言观色的本事，便要知机地退去，却被一旁的阿义拉住。
“没事，你不是外人。”阿义握着唐米的手，扫了眼杜延斌，“却不知杜阁老筹谋多年，所谓的进展难道就只是今天的这场刺杀吗？”他话语中略带讥讽。
“那是其中的激进派所为，父亲事前并不知晓。”杜延斌叹了声，“只是没想到殿下会去舍身救驾。”
殿下？唐米闻言惊讶地回头望向床上的阿义。
“我不是什么殿下。”大约是因为一向演技很好，阿义的表情没有什么大变化，但眼底迅速闪过的一丝厌弃情绪却让唐米捕捉到了。那是一种对于自身的厌弃。
“殿下，您不承认自己是宪怀太子不要紧，难道也不承认是先帝与孝懿皇后的长子吗？”杜延斌直起身问道。
“是与不是重要吗？”阿义冷淡道。
“若是，殿下就该为恢复大明正统振作起来，我父亲和诸位老臣谋划多年，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就只等着殿下长大成人后登高一呼。殿下当年被救至江南便独自离开，宁可当一名街头乞丐，也不愿接受我们的帮助，这也就罢了。实在没想到今日殿下竟会去救仇人之子，这实在叫我等寒心。”杜延斌直视着阿义。
阿义沉默了片刻才平静道：“我早说过了，我对夺位没有兴趣。”
此话便相当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唐米想起了从前夜间偷听到杜家父子与一些陌生人的对话，又想起阿义曾提及自己放弃了在古代的所有。莫非就是指这个？
唐米还记得他说起这事时，脸上闪过的那丝沉痛。
“殿下莫非忘记了两宫太后当年是如何对待孝懿皇后和您的？当年那么多人牺牲自己保护殿下逃离京城，高大人甚至为此献出了自己五岁的幼子来冒充殿下，让杀手带回宫去……那孩子的尸体至今仍埋在御桥之下……难道您要让这么多人死不瞑目吗？”杜延斌质问道。
随着杜延斌的话，阿义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唐米曾经见到过的悲痛，他抓着唐米的手是那么紧，仿佛是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抓住了一株稻草般。
但他的语气却依旧平静：“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一切已成定局，我不想再追究了。”
“你……”杜延斌有些愤然，随即道，“王公公，你知道得最清楚，请你来告诉殿下吧。”
唐米这才发现杜延斌的身后一直默默跟着一名老太监，只是之前低着头无声无息，仿佛空气一般。此时他在阿义的注视下走上来，颤巍巍地拜倒在床前泣不成声：“皇太孙殿下……”
阿义看着这名老太监，沉默不语。
杜延斌在旁道：“王公公原是当年裕王府中的老人。王公公，不该称皇太孙殿下，应称太子殿下了。”裕王是先帝当太子前的封号。
“是是……老奴一时激动，竟忘了。”那老太监犹埋着头颤抖地说着，“老奴当年是看着太子殿下出生的，如今又有幸看到太子殿下成人。先帝与先皇后若泉下有知，看到如今太子殿下龙章凤质的样子，也能含笑九泉了……先帝呀……”他说着说着老泪流了下来，“先帝竟等不到找回太子，就让奸人给害死了……”
阿义闻言猛地坐起：“你说什么！先帝是怎么死的？”
老太监伏在地上哭泣着道：“先帝其实对孝懿皇后和太子的死因有疑心，暗地一直派人在查。没想到遭人下毒，才三十多岁就那么驾崩了……”
唐米的手被阿义抓得好痛，可是她没有出声，只是拼命忍着，因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阿义这样激动。
老太监继续泣道：“先帝临终前，召过三名顾命大臣进宫，其中便有杜阁老。那时老奴也在殿中，我们所有人却靠近先帝不得。当时先帝勉强坐于御塌上，塌边的帘后就坐着陈皇后和今上的生母皇贵妃李氏，名为照顾实为挟持。先帝面色发黑，已几乎无法言语，只是拼命抓住杜阁老的手，双目赤红道：‘以天下累先生。’几日后便驾崩了，世人只知先帝是病重不治，唯有当时在场之人方知先帝中毒之深。”
“阿一，你的伤……”唐米轻呼，她发现阿义包住胸前伤处的布条正渐渐渗出血来，应该是由于太过激动而导致伤口崩裂了。
她急急忙忙地要从阿义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去取药重新包扎，但阿义握得更紧了：“无事……”他嘴里说出这两字，却明显听来有些艰难，一会儿功夫他的背后已被冷汗打湿，“想不到……她们竟连自己的丈夫都下得了手……”他一字一字咬牙切齿，目眦尽裂，“这两个毒妇……”
杜延斌示意老太监下去，然后问道：“殿下，就算您真的忍心让天下为这群歹毒之人所掌握，让百姓受到奸人的荼毒，难道先帝和孝懿皇后的仇就这样算了吗？”
唐米的手疼得也想冒冷汗的时候，阿义的手却渐渐松开了。他垂着头闭目良久，再睁开时眼中的波澜已恢复平静。他沉声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参与的。你们……”他顿了下有些艰难道，“你们就好好当他的臣子，今后忠心为国，上下一心……这才是先帝和列祖列宗最希望看到的。”
“殿下！”
杜延斌还想说什么，阿义已一摆手，捂着胸前似有些痛苦，随即晕了过去。
唐米看到他胸前的布条已经让血给浸透了，忍不住对着杜延斌瞪了一眼，然后慌忙地去桌上柜边找药。正寻找间旁边伸来一只手，递给她两瓶药：“红的内服，白的外敷。”
“师父！”唐米惊讶地叫道。
身旁正是不知何时出现的曾师父，她无暇多问抢过药瓶便去给阿义重新包扎，果然不愧是曾师父提供的药，见效极快，伤口处的血转眼便止住了。
唐米顺势看了看阿义的伤，果然如太医所说并不是很深很严重，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女大不中留……”曾师父已在一旁颇有微词。
“谢谢师父赐药。”唐米不计较这些，真心表示感谢。
曾师父眉微挑，随后唤身后杜延斌：“斌儿。”
“是，师父。”杜延斌应道。
“以后不可再这样勉强他。”曾师父看了眼床上的阿义。
“这……”杜延斌迟疑着。
“这是先帝的意旨：只愿宪怀太子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曾师父慢慢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杜延斌看了一眼便立即跪倒，唐米茫然地看着，耳边听曾师父道，“我当年已向你父亲以及其余大臣传达过的。若是他愿意恢复正统，便跟随他；若他只愿做自在的平民，那也不可勉强他。此事那时便已达成一致。”
“可是父亲他们多年来的心血，还有那些人的牺牲……”杜延斌尚有些不甘心。
“你们为保皇室正统血脉，确实居功至伟，先帝当年也已暗中分别予以赏赐。但如今事已至此，少帝登基也有数年之久，内有冯保外有张首辅管理朝政，根基已稳，再想夺位已是难如登天，何不就让殿下过他自己想过的日子。”曾师父劝道。
“可是凭那群=奸人怎能治理好这个国家，只怕这是天下苍生之祸……”杜延斌已有些动摇。
曾师父收起金牌道：“对此，先帝自然早有安排，只要她们敢有什么轻举妄动，做出祸害国家的事……”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看来有些胸有成竹的样子，“总之，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你们也不要再这样找他了。”
“是，师父。”杜延斌这次没有犹豫地就答应了。
曾师父又看了床上的阿义和床边的唐米一眼，忽然道：“倒是对壁人。”不等唐米有所反应，下一刻他便身形一晃，倏地不见了。
唐米只能对着窗子红着脸跺脚，然后走到杜延斌面前：“坏蛋斌。”
杜延斌有些出神，等唐米唤了三声才回过神来：“师妹？”
“师父手里的金牌有什么来头？”唐米问道。
“那是如朕亲临的金牌，是先帝赐给师父的。见金牌如见圣上。”杜延斌道。
“呃……师父到底是什么人……”唐米额头滑落一滴冷汗，决定忽略自己刚才似乎没有跪迎金牌的事。
杜延斌看了眼窗外道：“既然他们都没有瞒着你的意思，我便告诉你也无妨。师父原是锦衣卫，隶属孝懿皇后之父——德平伯李铭麾下，当年便是他冒死护送当时的皇太孙殿下逃离京城的。”
看来这就是曾师父当年离开梳霞师傅的真正缘由了。唐米有些感慨，她从未想到过会碰上这样的事。
“那么，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周月庭又是怎么回事？”唐米问道。
“……周月庭？”杜延斌奇道，“周月庭怎么了？”
“别装傻。”唐米在桌边坐下，“别人或许瞒得过，但我是跟你从小一起长大，又跟着一个师父学艺多年。早就发现你望着他的眼神有些特别，而且……我今天在小皇帝遇刺的地方曾经看到过他身影。我总觉得他很可疑。”
杜延斌面色有些沉重地坐在唐米对面：“师妹，不要让你的发现被芸儿知道了。”
“作为交换，你就告诉我真相吧。”唐米想起杜芸儿心碎的样子，明白杜延斌的担心。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真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