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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 (sleep)高等脊椎动物周期性出现的一种自发的和可逆的静息状态,表现为机体对外界刺激的反应性降低和意识的暂时中断。人的一生大约有1/3的时间是在睡眠中度过的。
以上是21世纪网络中一个称为百度百科的网络百科全书对睡眠提供的解释……可是,阿浩,我的睡眠在哪里?
月色透过窗户照在房内少女唐米的脸上,少女轻轻放下笔,合上手中的笔记本,对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那么,我的人生是怎么回事?”
她静静坐在那里,陷入又一轮司空见惯的冥想。直到耳边听到远方钟楼传来的悠长钟声,她才朝着对面大楼上的广告牌轻声道:“阿浩,晚安!”然后在夜色更深之前关上电脑,爬到了床上开始她的另一段人生。
是的,另一段。
众所周知,睡眠,是每个人一生中必须每天要经历的项目,据说人生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在睡眠中度过的。在睡眠中人体肌肉放松,血压下降,心跳减慢,自我意识消失,停止了与外界的接触。人们可以在睡眠中得到全身心的休整。
但唐米却永远享受不到这项乐趣,因为她的人生里从来不存在这三分之一闭上眼睛的休闲项目。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的生命应该分为两部分:在现代睁着眼睛和在古代睁着眼睛。
是的,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夜幕降临后,她像所有人那样躺在床上闭起眼睛,就必然会在另一个时空的清晨睁开眼睛。
比如此时此刻,刚在床上闭上眼睛的她,已经听到了附近此起彼伏的鸡鸣声和人们早起的咳嗽声。而她已经不是躺在她21世纪温暖柔软的床上,而是躺在了一张会随着她的起身而咯吱作响的小木板床上。她闭眼之后再睁眼,毫不意外地迎接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清晨。
这是个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一切先进设备的世界,外面跑着马车牛车和驴车,人们穿着交领、右衽、束腰的衣裳。所有种种有异于21世纪。
确切地讲,这个世界就是古代。
唐米从出生起,就拥有了这样两段人生,一段在21世纪,一段在近千年前的古代世界里。
这件事曾令她一度思维混乱,对周围的一切都有种不真实感。她弄不清楚究竟自己身在何方,自己是谁。究竟现代的她是真实的,还是古代的她才是真实的?究竟这个坐在地铁里,听着MP3上下课的她是真实的唐米,还是那个坐在闺房里,做着女红的她是她?为什么一边被要求自立自强德智体美劳,一边又要被告知女子无才便是德。为什么看完满大街的汽车,转眼又要看门外驴马奔腾。为什么自己用完先进的抽水马桶,又要去适应木制的便桶。究竟哪个世界是真,哪个世界只是她的一场梦?
她苦恼困惑,拥有双倍于别人的白天,令她的心智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但可惜她没有梦蝶的庄周和笛卡尔的哲思,于是这十数年来只能陷入永远没有结果的反复思索与推论之中,对周遭的一切基本失去感知,只是凭着本能顺从地在现代听课,在古代学习厨艺和女红。
就这样,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般的日子一路滑过了十五年。在她以为今后的日子也必将一直这样混沌下去的某一日,她在古代的娘忽然来到了她面前,对她和蔼笑道:“小米,你及笄有一个月啦……”
“嗯……”彼时她正手执一把菜刀,偏着头,对着砧板上的一小块猪肉陷入新一轮的冥想。
“我跟你爹商量过了,隔壁的周秀才虽然家道中落,父母早亡,但好歹是个知书识礼的人。我跟你爹是从小看他长大的,知根知底,你们俩又从小青梅竹马……我们合计着也舍不得把你嫁远了,不如等这次周秀才乡试后,就谈谈你俩的婚事。”娘慈祥地笑着继续道。
“……啥!?”唐米停顿了30秒后才反应过来,手里的菜刀失手掉落砸在自己的脚上,于是这声“啥”后面便拖了个长长的惨叫。
这一刻,唐米在脚趾的剧痛中意识到在她为她的生活状态得出结论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不是她浑浑噩噩别人就会放她顺利通过,再不争取以后很可能会有更不真实的事情等着她。
她觉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