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计后计》罗家小六

6、第六章——夙兴夜寐

　　第六章——夙兴夜寐

　　长安四月已经是春末夏初，位于中原腹地的长安气候得宜、四季分明，此时最后一季春花正在盛开，而风中已经带有一点暑气。骊姬在椒房殿内正伺候着窦漪房用膳，自从那日过后，她便被留在窦漪房身边，顶了不久前才出宫的一个贴身宫人的职。
　　年近六旬的太皇太后微笑着，看着一旁宫人忙碌地上菜，试毒，偶尔端起一杯淡酒小抿几口，入口全是花瓣的清香。
　　“太皇太后，”骊姬轻声道，“您尝尝这个，这是用山楂做成的凉膏，是奴婢家里的土方子，可以开胃。”骊姬一边说着，一边用小银匙轻轻舀起凉膏，喂到窦漪房的口中。
　　窦漪房微眯了眼睛，回味着唇齿间残留的酸酸甜甜，这是一种异于平日山珍海味的特殊享受。
　　“你倒是有心了，”窦漪房笑道，“哀家吃腻了那些珍馐之食，如今吃点开胃的凉膏，酸酸甜甜的，倒也极好。”说罢，窦漪房反手握住骊姬的手，又道：“你这丫头倒是极贴心，好在当日哀家要了你，否则都不知道去哪里后悔去。”
　　骊姬莞尔一笑道：“太皇太后过奖了，奴婢哪有那般好，只是奴婢自幼没了双亲，如今太皇太后年岁又正好与奴婢阿婆年岁相当，只让奴婢想好生亲近，当做长辈侍奉。”
　　窦漪房面色一僵，沉默了许久方才道：“你这丫头，嘴巴就是甜。”
　　两人正说着，突然门外宫人唱道：“太后娘娘驾到。”
　　软舆自殿门口落下，三十上下的女子一袭浅蓝色冰蚕衣裙，梳着高高的发髻，皮肤保养极好，看上去吹破可弹，扶着随侍宫人的手，优雅地迈进殿内。
　　“臣媳参见母后。”王娡微微俯身行礼，声音轻柔妩媚，却又带着丝丝暗哑，微微上翘的丹凤眼里满是风情万种，衣裙虽是华丽，但却依然有一种母仪天下的感觉。
　　窦漪房笑着摆了摆手，“平身吧。”
　　王娡这才站起身来，走到窦漪房下首跪坐下来，殿内的宫人急忙屈膝行礼。王娡拢了拢衣袖道：“前些日子陛下选妃，臣媳因身子不爽利便没能亲自把关，有劳母后了。”王娡说着，轻轻颔首。
　　“无碍，”窦漪房笑道，“你身子重要，再说了，陛下也是哀家的孙子，哀家不为他把关，又为谁把关？”说罢，窦漪房接过骊姬递来的茶汤小抿了一口，接着道：“娡儿，你这么早就来给哀家请安，可是用了膳？”
　　王娡微微颔首道：“回禀母后，臣媳可是听闻您这里有好东西才眼巴巴地特意跑来的，莫不是您舍不得让臣媳也尝尝您的好东西了？”王娡说罢，凑近了窦漪房面前的矮几，含笑望着窦漪房。
　　窦漪房故作没好气地放下了手中的银筷，道：“就你贪吃，都是当母后的人了，还改不了这个毛病，哀家哪次有了好东西没给你尝，你啊，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王娡撅嘴，拉了拉窦漪房的衣袖，“母后偏心，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掀臣媳的短，可让臣媳日后要如何再树威严呢？”说罢，王娡又拿起一双银筷，看见什么就给窦漪房夹什么，一边夹一边又道：“母后看起来可比前些日子要消瘦不少，今日臣媳既然来了，母后就得多吃点。”
　　窦漪房伸手扶了扶额头，笑而不语。
　　这时，王娡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旁含笑而立的骊姬，于是放下银筷道：“母后何时添了个伶俐人儿，模样竟然比起那些个妃嫔还要上乘呢，让臣媳可是好生嫉妒。”
　　话音刚落，骊姬急忙上前屈膝行礼道：“奴婢骊姬，参见太后娘娘。”
　　王娡微笑，望着眼前少女微微垂下的面庞，眉眼上翘，“骊姬么，名字倒是不错，母后可真是有福，这么个伶俐的巧人儿在身旁，臣媳愈发是嫉妒了。”
　　窦漪房不以为然，淡声道：“哀家哪里那么有眼力，这是阿娇在这一届良家人子中看上的，哀家见了着实喜爱，便讨了过来，你瞧，这一连几天，她便生气不来看哀家这个老太婆了。”
　　“阿娇么？”王娡收回放在骊姬身上的视线，轻声道：“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除了一个空置的皇后地位，她几乎什么都没有了，大长公主又常年不在长安，母后，说实话，臣媳现在见了她也是心疼地紧，可是偏偏她性子倔，说什么也不听。”王娡颇有些无奈，摇了摇头。
　　窦漪房见此，嘴角浮上一丝苦笑来，叹道：“阿娇年幼时就做了太子妇，打小娇生惯养，如今性子虽倔，不愿低头，但是她在宫里一向是骄横跋扈，哀家老了，不想管太多了，陛下乐意宠幸谁乐意冷落谁，都不是我们该管的，再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又跟着瞎操心个什么？”
　　话音刚落，又听见殿外宫人唱道：“皇后娘娘驾到。”
　　殿内高坐着的二人脸色一僵，少年皇后微笑着自殿外走进，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锦绣银丝裙衫，越发衬得清秀面庞的苍白，杏仁眼中夹杂着些许倦意。
　　“孙儿参见皇祖母，母后也在啊。”陈阿娇微微俯身，刚想站起来时，只觉得晕晕沉沉，险些跌倒，一旁随侍的鍒窈眼尖，急忙上前扶住了陈阿娇，轻声问询道：“娘娘，您没事吧？”
　　陈阿娇摆了摆手，咳嗽了几声道：“本宫无碍。”说罢，便踱步到窦漪房左首跪坐下来，笑道：“皇祖母在用膳啊？”声音早已不似前些日子的清冷，而是变得沙哑。
　　窦漪房眉头微皱，不由责怪道：“你身子不好就不用来请安了，是不是非要到无可救药的时候你才懂得珍惜。”窦漪房的话另有所指，陈阿娇忽地冷笑起来。
　　“孙儿若是死在这汉宫中，怕是也不会有人难过吧，皇祖母，您说是吧。”陈阿娇瞪大了眼睛，直直望着窦漪房，她心有不甘，凭什么皇祖母要将对阿母的愤恨转移到自己身上，为什么皇祖母只心心念念地记得陛下而忽略了她，为什么，为什么。
　　王娡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急忙去拉住陈阿娇的手，柔声道：“阿娇，你怎么这么对皇祖母说话，再说了，一大早说那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陛下考虑，若是传出去了，你日后还怎么在中宫里树立威严。”
　　一旁的鍒窈急忙屈膝上前道：“太后娘娘，您就不要责怪皇后娘娘了，前几日，皇后娘娘失足落了水，至今身子未痊愈，就来给太皇太后请安，可是太医说了，皇后娘娘一月之内不能受风的。”说罢，鍒窈早已掩面而泣，声音断断续续。
　　窦漪房不由声色俱厉地斥骂道：“哭什么，哀家还没有死，你就在这里哭丧，来人啊，将这个下作的东西拖出去，免得哀家看了心烦。”说罢，窦漪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陈阿娇‘噌’地一下站起身来，喝道：“慢着！”尔后又冷笑着望着窦漪房道：“皇祖母，鍒窈是孙儿的身边人，是阿母亲自挑选给孙儿，难道您还要将孙儿仅存的一点自尊都无情地剥夺去吗？”话刚说完，陈阿娇重心一个倾倒，便重重地昏倒在地上。朱红色的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震醒了大殿内的所有人。
　　于是，立马有宫人上前去扶起陈阿娇，王娡急忙让人去太医署请太医，扶过了陈阿娇，少年皇后此时面色泛白，双眸紧闭，完全昏死了过去。
　　窦漪房吩咐宫人将陈阿娇抱到偏殿的床榻上，前来诊脉的太医隔着屏风，并不能看清楚少年皇后苍白的脸色，只是上前拱手道：“回禀太皇太后，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这是有孕在身，已足足三月了，但是•••”说到这里，太医顿了顿，没有接着说下去。
　　王娡催促道：“但是什么，难道还要瞒着哀家与太皇太后吗？”
　　于是太医哆嗦着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禀道：“皇后娘娘身子羸弱，怕是有滑胎之疑。”话音刚落，犹如晴天霹雳，窦漪房跌坐在地上，王娡急忙上前搀扶，虽然自己因陛下膝下始终无子的原因不喜阿娇，但是如今阿娇已有孕在身，也算是前嫌尽释，可是如今又偏偏有滑胎之疑，窦漪房只觉得懊恼。
　　骊姬跑进内殿，跪拜在窦漪房面前，小声询问道：“太皇太后，可是要去请陛下前来？”
　　窦漪房虚弱地开口言道：“你去请陛下前来吧，就说是皇后有孕，哀家传他前来。”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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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这章写得有些混乱，不过小六头好晕，好晕，好晕，好晕的说，因为大家不给票票，55555555555555555o(>_<)o~~
　　不过下一章刘彻终于要出场了哦，大家敬请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