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计后计》罗家小六

3、第二章——良家人子

　　第二章——良家人子
　　四面八方袭来浓浓的杀气，紧紧地扼住了卫子夫的咽喉，让她喘不过气来。男子冷笑，“自是前来取你命的人”说罢，便提剑朝卫子夫靠近。
　　“卫娘。”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更为急促的脚步声，卫子夫眼角只瞥见一抹红，黑衣人微微一愣，迅速将大刀收到背后，转身跳出走廊，身影渐渐消失在灌草丛中。
　　过了一会，卫子夫方才看见迎面跑来平阳公主随嫁的宫女褚宝，一脸急色，直直朝她奔来，“公主殿下召你去前厅，所有讴者都已去了。”
　　卫子夫愕然，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理了理气息，她常年为公主殿下办事，铤而走险习惯了，偶尔遇上刺客，也是司空见惯，养就了处变不惊的性子，于是很快回过神，开始思索揣摩公主殿下唤她前去的目的。
　　虽然收买邻近大户人家的妙龄女子以讴者的身份养在府中是公主殿下所授意的，但是至讴者们进府半年来，除了月末会召，其他时间都不会去召讴者们去前厅，今日正好是初五，怎般公主殿下会突然召所有讴者去前厅呢？
　　卫子夫虽然满腹疑惑，但终究耐不住褚宝的再三催促，紧跟着褚宝往前厅去了。
　　人未至于前厅，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众奴仆立于院中，神色肃然，一如往日。
　　前厅的门半敞开，隐隐约约能够瞅见几抹衣角的红，是讴者所着的衣裙。平阳公主温和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屋内传出，“今日，本宫召你们前来，无关责罚，也并非如月末那般训话•••••”
　　话说到这里，平阳公主的声音顿了顿，卫子夫随即跟着褚宝走进屋内，屈膝行礼，将头埋下。
　　平阳公主淡淡地扫了卫子夫一眼，只是免了礼，赐了坐，便又接着道：“前些日子少府张了榜，便是每三年的良家人子入宫的时候，你们来到侯府也有大半年了，想来定是都学得不错，小有成效，本宫欲在你们当中挑选五人以良家人子的身份入宫，子夫，你认为呢？”平阳公主说到最后，将话题转到了卫子夫身上。
　　良家人子，卫子夫在心里面暗暗比较，若是承蒙圣宠，他日定会一飞冲天，可若是不得宠，那么便会红颜老去，终死深宫。
　　少女的额角渗出些许冷汗，这些讴者都算是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一步错便步步错，送错人了，自己心里难免会愧疚，但是如果不选好，那么公主殿下定会责罚自己，终究还是进退不得啊。
　　于是，少女莞尔的声音响起，“回禀公主殿下，此事非同小可，奴婢怕是拿捏不得，若是选了不合皇上心意的入了宫，让皇上曲解了公主殿下的好意，那奴婢就是千古罪人了。”
　　话音刚落，周围似乎响起了轻微的松气声，卫子夫微微偏首，望见跪坐在身旁的骊姬脸上如释重负，正朝她咧嘴一笑。
　　平阳公主揉了揉额头，端起一杯茶汤喝了一小口，然后放下，笑道：“子夫倒是又将这等难题抛还给本宫了，也罢，选良家人子这件事，子夫怕是也做不好，那就本宫亲自挑选吧。”说罢，平阳公主眯了眯眼睛，迅速地扫了面前跪坐的所有讴者一眼。
　　只需一眼，她便知道谁会是最好的人选，这是自小长在深宫中的女子，最擅长的一点。
　　卫子夫顿时觉得不安，心里翻江倒海似的烦躁。
　　终于，平阳公主平静到毫无波澜的声音再度响起：“谁是骊姬？”
　　卫子夫猛地一回头，看见骊姬一脸的害怕，交集着不安，哆哆嗦嗦地从人群中站起，上前屈膝道：“回禀公主殿下，奴家骊姬。”话刚说完，骊姬险些被吓瘫倒在地。
　　平阳公主上下仔细打量了骊姬一番，随即莞尔道：“模样倒是生的不错，可不知这品性如何，本宫早先听闻前去教学的夫子所言，说你是所有讴者中最为出色的，如今一见，着实有一种清新淡雅的感觉。”说罢，平阳公主又笑了笑，意味深长地望了骊姬一眼。
　　卫子夫知道，平阳公主这是决定要将骊姬以良家人子的身份送入宫，随侍五年，若是连公主殿下这些心思都弄不清楚，那么岂不是枉费公主殿下的一片信任了么？
　　平阳公主又随手点了几个容貌较上乘的女子一道入宫，便遣退了所有讴者，独独留下卫子夫。
　　“这半年来，你也辛苦了。”平阳公主斜卧在软榻上，似笑非笑地说道。
　　卫子夫急忙俯在地上，惶恐道：“公主殿下厚爱，奴婢只是尽了绵薄之力而已。”这是典型的客套话，无非是让自己看起来无心于争斗罢了，对于那些阴晴不定的主子，想来奉承是最明哲保身的方法吧。
　　这时，一旁伺候的褚宝悄无声息地端起早已凉透了的茶汤屈膝退了出去，将门轻轻的阖上，屋内顿时只剩下了平阳公主与卫子夫二人，空气里弥漫着莫名的尴尬。
　　“子夫，”平阳公主轻声道，“你且知道本宫为何将你遣去荷宛管教讴者么？”少年公主的声音轻柔温和，却又夹杂着一丝隐忍的怒火，仿佛随时都可以爆发出来。
　　卫子夫依旧垂着头，声音带着不安道：“那是因为公主殿下•••”
　　“错了，”话未说完，平阳公主便声色俱厉地打断了少女的话，随即冷笑道：“子夫，本宫向来以往你是与侯府其他家生子是不同的，至少不会刻意奉承，没想到如今，你跟着本宫已有了五年光阴，居然还欺瞒本宫。”
　　卫子夫被吓得够呛，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慌，“公主殿下，奴婢从未有过刻意欺瞒公主殿下的意思，还望公主殿下指明。”卫子夫以为，她这话说出口，平阳公主定会勃然大怒，却没有想到，平阳公主只是无奈地苦笑了一番。
　　“罢了，罢了，这些日子，本宫也想明白了，从明日起，你便不必再呆在荷宛了，重新回来榭香阁伺候本宫吧。”平阳公主淡淡地道，语气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卫子夫有些莫名其妙，显然是被自己主子突如其来的态度给吓呆了，记得上一次公主殿下对自己发怒，还是在自己去荷宛前一天，卫子夫就这样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是该退下去还是继续跪坐在屋内，好似无论如何都是不好的，于是便僵硬地继续跪坐在屋内，不做事也不吭声，只是静静地坐着，像是一座雕像。
　　直到褚宝再次推门进来，看见卫子夫规规矩矩地跪坐在屋内，于是问道：“卫娘，你怎般还没回去荷宛？公主殿下都走了好半天了，如今天都黑了。”
　　卫子夫这才突然如梦初醒过来，抬头望去，果然，先前在座的少年公主已经离开，只留下软榻边上纤细的几根青丝，在夜色中随风轻轻拂动。褚宝放下手中的物什，上前扶起卫子夫。
　　“卫娘，可是今日公主殿下选良家人子的事情让你为难了？我听阿敷说，公主殿下今日选定的五人中，有一个讴者与你素日相交甚好，你可是为此烦恼？”
　　听了褚宝的话，卫子夫不由低声叱骂道：“好他个阿敷，竟然背着我说我闲话，看我日后如何收拾她。”
　　阿敷是荷宛一个地位也颇高的丫鬟，几乎与卫子夫是同起同坐的，也是侯府的家生子，自小与卫子夫一块长大，两人相交也是极其甚好。
　　褚宝笑着叹了一口气，唤来奉水丫鬟秉上灯烛，扶着卫子夫缓缓往荷宛走去。
　　“卫娘，你如今再过三年便该及笄了，可是想过是许个人家出府，还是继续留在侯府伺候公主殿下？”走在路上，褚宝突然问道。
　　卫子夫摇了摇头，用一种极其无奈的语气道：“如今大姊，二姊都尚未出嫁，母亲又留在侯府伺候老夫人，我倒是没有想过，等到日后有了心仪的人，兴许会许了人家出府吧。”
　　褚宝浅浅一笑，没再搭话。
　　方才公主殿下让她前来问这些话时，她的确感到很是讶异，关于半年前那件事，她并不认为是卫娘所想的，可是她毕竟是公主殿下从汉宫里带出来随嫁的宫女，只能谨遵公主殿下的吩咐。
　　到了荷宛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有清冷的月光透过云层散落大地，悄悄爬上青灰色的屋檐，依稀可以看见西阁角的屋内闪烁着橙黄色的烛光，那是骊姬的屋子。
　　卫子夫停住脚步，站在院中，松开了握着褚宝的手，朝她笑道：“送我到这便是，你先回去吧，替我谢过公主殿下。”说罢，微微颔首。
　　褚宝诧异，随即亦也笑了笑，对着卫子夫点了点头，转身示意奉水丫鬟秉灯走在前面，自己尾随离开。褚宝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随同消失的还有那一点秉灯烛火。
　　院内恢复了静谧，以往这个时侯。所有讴者都会熄灯休息，骊姬更是早早地就睡去，如今屋内却还燃着灯，这又是为何？
　　卫子夫揉了揉酸痛的膝盖，犹豫了一会，然后径直朝西阁角骊姬的屋子走去。还未走近，只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响起，在这月色中，显得更加凄凉冷清，让人不寒而栗。
　　卫子夫突然记起，临去前少女脸上的不安与害怕，只想吸一吸鼻子，眼泪便掉下来了，于是她伸手推开半掩着的房门，轻声叫道：“骊姬。”
　　注：
　　良家人子：汉时对秀女的称呼，不过和清朝时期的秀女有差别，良家人子是妙龄美丽的女子，无关身份地位，而清朝时期的秀女必须是八旗之中的，所以两者有很大的差别，亲们不要弄错了哦。
　　奴婢：地位比较高的丫鬟自称。
　　家生子：这个第一章也出现过，忘记解释了，现在补充，是指父辈或母辈也在那里长大，也就是也是那里的奴仆。
　　奴家：讴者之类的没有地位的女子自称。
　　西阁角：我想，这个嘛，应该不用解释了吧，就是荷宛西边阁楼西边的屋子，有点像绕口令••••
　　及笄：古时女子满十五岁就可以行及笄礼，就是把头发挽起来，意味着可以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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