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YORY》夜桑

6、Flower

　　── Part One ──
　　断垣残壁，折断的石头立柱，石头铺就的走道……所有这些残留的建筑物，全都是一种马蜂窝状的石头，红色上结着黑色的锈斑，据说这东西原本不是石头，是一种泥土，一种奇异的泥土，垒墙立柱之后，渐渐地由稀软的泥土而变为坚硬的石头。
　　城墙坍塌后所留下的土堆覆满了杂草和藤蔓，一个深深躲进了斗篷的身影正缓缓地迈过它们，走在着已经荒芜了的土地上。
　　“这就是曾经鼎盛一时的毕利尔王宫——看到这破砖烂瓦了？它们曾经是富丽堂皇的宫殿楼阙，宫殿中……那里曾经有过宫女娇娥的翩纤起舞欢愉歌唱，还有远处的正殿……王位上曾经发出过征服临国的军令！
　　……
　　这儿……现在是一片废墟……”
　　优美而深沈的嗓音一字一顿、如铁锤、缓慢地倾吐着悲伤，“母亲……不，米莲娜夫人，这就是‘真相’，我……就是那个撒尔斯金六世的小儿子、王国里最大的逃犯、毕利尔王朝最后的一位王子！”
　　男子厚重的脚步声停住了，他身后褐色长发的贵妇人由于过度惊愕而捂住了嘴，一路上的不祥预感变为了事实，随着最后一线脆弱希望的幻灭，终于慢慢跌跪到地上，她恐惧与无助的视线中，眼前的人影拉了拉外套，消失在了废墟之间——没有半点犹豫。
　　荒凉的景象中，只留下瑟瑟发抖的“母亲”——还有她滴落的泪水，冰凉、孤寂……

　　── Part Two ──
　　“我亲爱的心上人，
　　让我把遥远的传说向你转述
　　我笨拙的言语，惟恐污浊了你身边芬芳的空气
　　还记得残阳下天边飞旋的翼龙吗？
　　还记得精灵们花间的咏叹之歌吗？
　　还记得天涯尽头的那棵大树吗？
　　……”
　　歌声在村落中回响，激起着人们的阵阵赞叹，这时间背后的伤痛终究也归于了历史的“传说”——无论怎样，这对听者也许只是吟游诗人口中传唱的古老传说，但这“传说”的确留给了我某些东西，即使只是一些飘渺回忆。
　　“那么，可以在此借住一晚吗？”略喘了一口气，起身轻轻拍了拍灰尘，我微微颔首，雾气似乎更浓了。
　　“……
　　还记得天涯尽头的那棵大树吗？
　　当流星的翅膀划过黑夜
　　让我用我卑下的爱语唤起你血液中的记忆
　　那……魔法之国的回想……
　　……”
　　如果说上天偶尔会对某个人给予特别的关爱，那么，提提克里巴·瑟伊司就是那个幸运的家夥。
　　并不是说大多数的人资质平庸，但是能够在仅仅听过一遍的情况下就把那段晦涩曲调重复出来的人，这几乎是不存在的——起码我从未见过。然而除去那完美的技艺，瑟伊司的声音中竟多了一份琉璃色的灵动——就好象他摄人心魄的淡金色眼瞳。
　　当然，如果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来，我想我兴许会对他有着更加美好的印象。
　　“看来我有了竞争对手了啊……这位小姐，您是否愿意将房间让给我呢？”
　　——那大概可以列入我最为艰苦的比拼之列，难得的努力，它对我来讲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意义。尽情歌唱的畅快足以使我在不甘的同时嘴角上扬。
　　记得那时四周一片寂静，喧闹的雀鸟也安静的栖息在丛林中，伴了悠扬的音色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含笑的脸，那一刻那双狡黠的双眼所带来的厌恶也都显得无足轻重。
　　很久后，我仍旧可以记起与瑟伊司相遇时所感受到的触动，他的歌声似乎仍旧回响在耳畔。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认识他究竟是幸运或是不幸，但是心中却仍会暗自微笑。

　　—— Part There ——

　　—琼莲—
　　永远……永远是多久？本以为在王国陷落的时候“永远”便已经到期，然而那一刻，我想我也许错了——
　　“您……您是……德儿斯克公爵小姐？”风鸟幻化成的少女在我身前躬下了身体，“没想到我真的能有机会遇见您！我……找了很久了……”说话间，少女的眼泪便沾湿了衣襟。
　　她——她叫我公爵小姐……
　　“琼莲·布鲁恩·斯卡瑟伊德·拉·艾凌娜，在此向您宣誓！”
　　拉·艾凌娜……你是智慧女神的祭司？哦……抱歉，我一直不知道女神的血脉还有流传，这真是太好的事情……我几乎无法形容我的喜悦，小女孩，请告诉我你是从谁的手中接过的权杖？
　　“我的曾祖父……古博·拉·艾凌娜。” 她的头扬了起来，兴奋与自豪交织在那还尚显稚嫩的脸上，“但是，”她的眼睛忽而暗淡，“在很久以前我们的血脉就已经不再纯净——虽然借此逃过了灭绝的命运。”
　　是因为艾凌娜之花被盗走的缘故吧——被斯威莫莱……那个古老的家族，魔法王国所放逐的罪人，黑暗神莫柰的祭司——这是连我的祖父都无法确定的传言。但的确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失去了神器，智慧女神的祭司便开始走向了没落。
　　古博——父亲的密友，那亲切而和蔼的伯伯曾经在我的命名会上，为我撒上艾凌娜祝福的圣水……这是他的曾孙？很优秀的孩子啊！
　　“请不要这样说，我知道你的曾祖父，他的品行的高尚是无须质疑的，你们家族世代对神的供奉也从无半点松懈，对此我深表敬仰。”
　　“谢谢您……”少女开心的笑了，“我的家族对王国永远效忠！”
　　壁炉中的火焰在白桦木间劈啪作响，红晕印上了琼莲白嫩的脸颊，很温暖、很快乐。
　　能够停驻在人们心中——这就是永远吧？无论生命是几十年一百年还是一千年一万年，对于人类来讲这几十年、一百年就是他们的永远，对于我们来讲，永远便是从懵懂婴孩直到自己归于尘土，从远古的年代，经由一代又一代的手流传下去……

　　—斯威莫莱—
　　清冽的湖边，独对空蒙苍天，横卧一片野池，薄薄的雪翅交叠成大片蓬松柔软的积雪。明亮的月光，如一泓温柔的泉水，流淌在冰莹的湖面上。
　　她——就在那里，朴素的朱裙映衬着苍白的容颜，脸上浮现着一种淡漠而理性的神情。陪伴她的是美丽的青色风鸟。
　　“不，他的存在会打乱命运的轨迹……花……是不属于他的……”
　　“也许命运就是注定要被打乱的。”
　　“你会帮我的吧，琼莲？如果需要我同意与你定下‘契约’。”
　　“这是我的‘命运’。”
　　风忽而吹过，女孩忧郁的容颜中有了温暖的红润。尘封往事随风被轻轻揭起。

　　—— Part Four ——
　　村落中的休憩让我得以与琼莲有了几天短暂而又快乐的时光，我喜欢看着这小小的少女，看她的笑颜、看她求教时的郑重眼神、看她努力的姿态，包含着对同族的感情又夹杂着一丝长辈式的喜爱——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斯威莫莱的存在，以及琼莲时而流露的求助目光的涵义。
　　雾气已经笼罩了村落一连好几天，周围的森林中显出诡异的气息，当然我不会忘记：被大雾围困的不仅是村子，还有那个古怪的男子——瑟伊司。
　　我想在我的旅途中，还从未遇见过比他有趣的人：他的天赋显然不止是在音乐的范畴，他外表的阳光也显然掩盖不了那背影中浓浓的忧郁。不得不说魔女洞察一切的眼睛也无法看穿瑟伊司的神秘——当然，我没有忘记即使是不老不死的魔女也是会被织入命运女神的锦缎中去的。
　　再次的相遇是在森林中——宁静湖边，艾凌娜家的女孩快乐的向我倾吐着自己祖父的往事。
　　这是碰巧？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当他修长的身躯慢慢的从灌木后走出，以他特有的轻佻而不失优雅的步伐走出时，我分明的看见恐惧和愤怒——在琼莲眼中划过，小女孩不由自主地向后迈了一大步。
　　“那日的风鸟？是您吗？美丽的小姐。”男子微微的弯下身体，银色的发丝飘飞在风中，然而我不喜欢他那听似温柔的口气——因为我身边的女孩不发一言，我能感觉得到她那拼命抑制着的情感。
　　“你……你怎么会知道那是我……！你这个盗贼！”
　　“我的眼睛比较特殊啊～众神赐给了我一副好视觉呢。”又是那琉璃色彩的转动半了点点狐狸般的狡猾和淘气——我皱了皱眉。
　　“盗贼？这就是吟游诗人的真面目？”呵，还有人能够从我们手中偷取物品，“你拿了什么？”
　　瑟伊司暗笑不语地望着我，脸上有着得意非凡的神彩。
　　“小姐，他拿走了那花！”
　　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之后的我转过了身去，因为琼莲的脸上分明地写着：现在请不要问。
　　似乎是很复杂的事情呢……艾凌娜之花跑去了那个人类的手中，艾凌娜家族的人出现在我面前，那斯威莫莱的传人呢？还有……很多很多的迷……在我头脑中缠绕了起来。
　　Flower——下雪的时候会起雾的森林，一个传说中藏匿着艾凌娜之花的森林。
　　琼莲再次伴我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过了黄昏，窗外的白雪照亮了黑夜。
　　“您能答应我个请求吗？为了实现一个遥远的承诺……”

　　—— Part Five ——
　　时光倒流
　　—斯威莫莱—斯卡瑟伊德—
　　“明天就是祭奠了……”黑暗中男人重重的叹着气。
　　“斯威莫莱，别再去想了，智慧女神会保佑你的。”
　　“亲爱的斯卡瑟伊德，我怎么能不去想呢？！莫柰……哦，请饶恕我的冒犯，我的神……但是您的预言……为什么会是这个？！”哽咽着，他抬起头望着同为祭司的好友，“艾凌娜之花是……”
　　“我明白的，神灵下了一个残酷的指示啊……我们信仰的不同却从未造成过你我之间的隔阂，你现在是我的好友将来也是，明天趁着祭奠的结束就把它拿走吧……！如果是你来守护的话，我很放心！”
　　“……”
　　“我会将这件事情的真相传给我的子孙，我们也将永世帮助你们一族！”
　　这就是魔法王国中两位大祭司最后的对话，因为黑暗神莫柰残酷的预言。
　　斯威莫莱家族被怀疑偷盗了神器而被放逐，失去神器的斯卡瑟伊德一族也由此走向了衰败，丧失了已往的地位。
　　艾凌娜睡着了吗？丢失了花也就丢失了一半的生命，也许并没有丢失，黑夜马上要被照亮了？几千年前，窗外的雪是如此的明亮。

　　—— Part Six ——
　　之后的几天中琼莲如她的留言一般，消失在了Flower的迷雾中，她说她和斯威莫莱家的传人还有着协议没有达成。她决定在那个女孩找到依靠之前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就像她的祖先承诺过的一样。
　　“我们丢给了您一个烫手的麻烦呢……”琼莲低声自责般的哭泣了，“但是只有您了，如果您也不能做到就不会有人能了！我们的力量还不足以抑制住他……”
　　会再见的……一定！
　　雪已经停了，银色的纯净装点了世界——也掩埋了某些东西。
　　我看着她渐渐地远行，身后落下浅色的光影。
　　一旁的男子已经背起了行囊，自信而又颇趣味地笑着：“如果不希望我使用花的力量就要加油帮忙哦！~我可是准备复兴一个国家的！”
　　艾凌娜会惩罚你的！偷盗者，愚蠢的人类。
　　“不好意思我没听见呢，怎么这么咬牙切齿？会影响你的美丽的~这只是一个王子夺宝，然后忍辱复国的故事啊~”
　　我会以王国之名看好你的……如果……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瑟伊司没有畏惧魔女的威胁，不羁的微笑中有坚定的信念，“不会的……快走吧！”
　　叹了气，我缓步向村口走去，就这样结束了？我还有很多不知道的，几千年前莫柰到底预言了什么？……不，是开始……我想前面还有许多等待我的事情——这只是续篇、只是续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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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这篇写得跳跃性比较大，有些人看得也许会比较费劲，所以我在这里大致交代一下其中的过程：
　　早在魔法王国存在的过程中，原本黑暗神的祭司被怀疑偷盗了智慧女神的半身——赐给王国由继承了其血脉的艾凌娜一族守护的艾凌娜之花，从而被放逐出王国。失去了守护之器的艾凌娜一族也开始没落，从而他们纯脆的血统在琳这代就消失了，但是由于这点他们逃过了灭亡的厄运，混杂了人类血统而延续下来。
　　但是真相缘于黑暗神的一个神秘的预言[这个预言被尘封在了历史中]。斯卡瑟伊德·拉·艾凌娜在一个祭奠后把神器秘密交给了好友斯威莫莱（黑暗神的祭司）带离王国。自己背负了没落的命运。并且两人约定后代世代都会为此而定下契约、互相帮助。
　　时光流逝
　　琳在一个森林中邂逅了艾凌娜一族的传人——琼莲；并且遇到了毕利尔王朝最后的一位王国的王子瑟伊司——初次见面他就在歌唱上初露锋芒，而且显然在很多方面他是神眷顾的宠儿。
　　同时，琼莲和斯威莫莱的传人正在为艾凌娜之花的被盗和那位神秘王子而不安，因为他的闯入，她们感觉命运的轨迹被打乱了。于是琼莲向琳求助能在瑟伊司身边监视并保护艾凌娜之花（事实上，是希望琳能用力量遏制他使用神的力量。不过可惜，就琳而言是撼动不了神器的，好在瑟伊司并没有完全掌握花的力量），同时琼莲必须在斯威莫莱家的女儿得到依托前帮助她——因为那个女孩本身有些特别的原因。斯威莫莱[那个出现了一面的女孩的故事会在以后友人写的故事里交代，有机会我会发上来，没机会……我会写出内容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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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废话：
　　之后的几章故事大概会陆续有一些人的加入一些人的离去，终结到瑟伊司找到最终自己的目标，神器的事情告以段落结束。SYORY一直是分开的短小的故事，这次恐怕要变成连续性的，但是每章仍然是相对独立的。我想每次总会喜欢去安排一些能陪伴琳旅行的同伴，大概是觉得太寂寞的原因。但是无论如何热闹，最后仍旧会过客匆匆曲消人散。所以，在写这些故事的过程中，无论是琳还是我都在思考同一问题——关于永恒和时间。[依然是4章做个完结，下章预告：BOOK~公主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