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白青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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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 青田，白青青
刘爚夫妇得了城隍的兆梦，不敢大意，辰时不到两人就到门前张望，生怕错过贵人。
哒哒。
辰时，果真有驾马车驶过刘家门前。
“驭~驭~”车马向后倒了几步，停下。
车帘挑起，先下了一个管家装扮的老仆，随后一个青衣姑娘也慢步下车。
刘爚夫妇心下雀跃，这定是那贵人了！
凡是见了青衣姑娘的人都不禁唏嘘：真真个美人！这姑娘发丝高挽，露出白皙优美的颈项；这姑娘体态婀娜，行走间自成万种风情；这姑娘顾盼生辉，一袭青衣如仙女下凡。
老仆向前一步，对刘爚夫妇一礼施礼。
“我们连日赶路，水囊已空，现在我家小姐口渴，能否向贤夫妇讨些水喝？”
“这是自然，两位请进房休息。”刘爚把他主仆二人请入室内。
刘氏急忙沏上家中最好的茶叶，又端上两盘小食，放在那姑娘面前。
“多谢，有幸路遇两位好心人。”小青施礼。
“小姐，老仆看青田人杰地灵，不如我们在这落脚如何？”大鬼化成的老仆询问。
“这……昨夜菩萨显灵，告知此行会遇稚子，可在青田你我未遇孩童，该不是此处。”
稚子？孩童？
刘氏急忙接道：“小妇刚得麟儿。”
当阳光遍洒青田县的大街小巷，天上流云飘过个个家户的瓦脊，新的一天里，百家欢喜、百家愁。
百家欢喜，得子添丁，幼儿平安归来；
百家添愁，恼梁上君子，家财损失泰半。
“表姐夫，请人摘抄佛经的事就有劳了。”
不到一个时辰，小青和刘家夫妇相谈甚欢，而且还“意外”地发现刘氏娘家也姓白，和小青竟然是同源，论下来小青与刘氏同辈，因着刘氏“年长”几岁，小青遂改口唤刘氏“表姐”，那声“表姐夫”叫的就是刘爚了。
“表妹不必客气，感于表妹的孝心，而且青田书生文人甚多，即使佛经浩繁少则三年，多则五载，也一定会全部抄录完成的。”
“这事有你表姐夫张罗着表妹尽管放心，折腾了这一路，一会儿我让人收拾好房间，表妹别嫌表姐家清寒，就在家里住下。”
刘氏拉着小青的手煞是亲热。
“今后在青田的事全凭表姐做主。”小青示意管家递上银钱，“这是我们近来的吃住和雇人修佛经的用度，小妹不善打理，都要表姐费心了。”
刘爚夫妇看到这些银两只觉得心儿跳到了耳边，刘氏上前一步按住银钱包袱。
“既然表妹信得过我们夫妇，今后表妹的事就是我们自个儿的事，表妹又什么吩咐都只管开口。”
午时小青住进刘爚家，不出半个时辰青田境内的家家户户都知道了刘爚夫人娘家来了富户远亲，一主一仆，要延请读书人帮忙修筑佛经，佣金可观。
天降福星。
那些失了家财的书生们个个暗喜在心，急匆匆赶到刘家小院。
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大半个青田的书生一时间全都汇集刘家，无知人只道共襄盛举，唯独刘爚夫妇忙在这热闹里却觉得肋上三寸涨得苦、紧得恨，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小青和城隍大鬼倒成了刘家院内唯二的局外人，留在房里看着稚子麟儿闲聊。
“小人还是叫白福就好。”
小青和大鬼进一步商量完善在青田的事情。
他们以大都白府千金白青青和管家白福的身份在青田修著佛经，全部银钱大概可支撑下三年五载，这些钱从那些书生身上来，最后也全给他们发了去，要说吃了亏的，也只是那些折银百两的大户，而刘爚夫妇从此一事上就积累的名望，再加上小青二人的暗中相助，置办出家业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个国师刚试了咱们一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小青的口气有些烦躁。
“青姑娘不必心焦，文曲星君前后其它各殿星君都要转世投胎，小的和各处城隍都熟，那国师一有动静咱们就能知道。”改名白福的大鬼从旁解劝。
“还好有你在这！哪成想刚到青田就碰上这乱七八糟的一堆事情，一会儿蹦出个貌似姐姐的启颜，一会儿又有个和他拉扯不清的‘许仙’，那边还有个带着一堆臭虫的国师打文曲星注意，这一件一件真是磨光了姑娘我三百年重修的好脾气，真相一剑把他们都劈了！”
小青恼着拍了把窗棂，窗户吱嘎一声半开，院内的几个书生闻声抬头，看到小青后都觉惊艳异常。
可遇到和启颜不分轩辕的人儿了！
遂不知小青无意的一掌，又为刘家推出多少自愿上门帮着著书立说的书生来。
新儿落地三日即要“洗三”，即用蘸着艾蒿水给新生儿擦洗周身，即洗去了胎中的秽气，也算是为孩子祈福。这些本该是由家中女性长辈主持的第一道诞生礼，但刘家的情况有些……“表姐，刘家的人还没到吗？”
小青早吩咐白福准备了一干用品，可眼看到了晌午，刘家主宅也没派一个女眷过来。
“表妹有所不知。”刘氏欲言又止，皱眉、扯袖犹豫了半天才道：“公爹不太在意我们的。”
“表姐夫是刘家长子，这孩子就是刘家的长孙，再如何他们也不该不闻不问？”
小青边说边踱向窗边，好似向外张望，实则朝着刘家主宅的方向，把手笼在而后，双指微动，一束青光即至刘家大宅，即刻就听到了那里的动静。
“他们还没来请人吗？”略显老迈的男声。
“老爷，那怎么说也是刘家的长孙，小辈的少了礼数我们直接过去就是了，省得落人口实。”中年女声。
“还上赶着他不成！不孝子！”
“喝口茶水，气大伤身。爚儿是个好孩子，只怕还是他媳妇从旁挑唆，现在全青田都知道她娘家来了富户，眼下住在她那，又请了全县的书生秀才过去摘抄佛经，她就是用这拿着咱们吧，唉。”女人婉婉地叹了一声。
“成天听个妇道人家的指使，能有甚出息！他们不来人请，一个都不不许去！”
“这成吗？一整天都不去给孩子洗三？”
“刘家不缺人！”
“那毕竟……”
“哐啷！”该是茶杯被砸在地上，溅出一地碎瓷。然后又是一声“哐啷”，显然刘爚的爹甩门而去了。
“唉！省了麻烦！翠儿，把这收拾下。”
半晌又没了动静。
“表妹，你去后面歇会儿吧，来人我就去叫你，总这么等也怪累的。”
刘氏牵起小青的手。
“哦，的确是有些，那我就回后面看看小家伙醒了没。”
小青甜甜一笑，离了屋子却没向后走，反而隐身在房内静观刘爚夫妇。
“看来所谓的长子长孙也不过如此了。”
刘氏坐在座上，全然不屑。
“早就如此咱们又何必自取欺辱，我现在去请两个儿女双全的老妇过来给孩子洗三。”
刘爚虽然不快但仿佛也早料到了似的，这就要出去请其他人。
“别去！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当初分家我们没要到刘家一分一文，不给田产地契，这些你不计较我更不会计较，这么多年的苦日子我们都过来了，而且有表妹寄存在这的银两，哪怕只是放出去，一年的利钱也够我们用度了，但我不能眼看着你们父子被刘家欺负到这个地步！孩子出生你就报过宗庙了，今天洗三他们就全当没这回事儿，全当没这个孩子……”刘氏哽咽嘤咛。
“瑞英，你身体还没恢复，快莫哭了。”
“我就是心里难受。”
“他们当没我们这一家，我们也全当到了异地，我这就写纸口信和他们彻底断了，今后咱们就过咱们的日子，男耕女织生儿育女。”
“官人！你就是太老实，血亲伦常是说断就能断的，这般将来我们有何颜面去见地下的婆母？呼，官人静候就好，这事我来处理，一定要那些心怀叵测的人知道无论如何你都是刘家的长子，我们的孩子是刘家的长子嫡孙。”
“青姑娘，咱们怎么办？”白福来在小青切近。
“人这些年果然越来越麻烦，管怎么说咱们在这儿自然要帮他们，看她一会儿说什么。”
小青和白福现身后屋，小孩子还在摇床里睡得安宁。
“人长大不过十几年光景，勾心斗角的可还能像它这般睡得安稳？”
小青摸了摸小孩儿的脸颊。
“青姑娘，您只在山里修行，这世间现在更乱了。”白福苦笑。
细碎的脚步声临近。
“表妹？”
“表姐。”小青故作不知地上前开门，“是来人了吗？”
“表妹！”刘氏抓着小青的手，进房后转身掩上门，面色愁苦，欲言又止。
“表姐，怎么了？”
“哎！要不是孩子的洗三耽搁不得，表姐也真拉不下脸来和你说这些。
你是有所不知，你姐夫家在本地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你姐夫是家里嫡出长子，可，婆母过世得早，表姐我的娘家家境也一般，被家里几房姨娘搅合着，我们早就从主家分出来单过了，虽然清苦也早就习惯了，我们是无所谓，可……呜呜……如今……这孩子……”
刘氏哽咽垂泪。
“表姐，你还在月子里，禁不得伤心难过，你有什么心事只管和小妹说就是了。”小青拿出帕子帮着刘氏拭泪。
“其实，真的，这孩子是刘家的长孙，他们刘家这些年就没得过一个男丁！我想去刘家请人，可又怕……他们……不搭理。”
“你生的是刘家的孩子，哪容得他们装聋作哑！走，表姐，我这就陪你过去，倒要看看他们是个什么嘴脸。”小青倒是真出了三分真气。
白福在一旁暗自唏嘘，这青姑娘还是沾火就着的性子。
熟悉，窝心。
刘家主宅里，暗流涌动，人人都心里揣着事屏息观望。
老爷的态度明朗，定是要那边先来人请的，至于其它几房巴不得那边就这么僵着不来人，天一黑这事儿就了了，三尺之冰会变得更厚、更安全。
“老爷，少夫人，来了。”管事禀报。
“废物！自己没长腿吗？！由个妇道人家事事抛头露面！”
刘老爷咬牙瞪眼，怒火更炙。
门外，刘氏和小青听得一字不落。
“少夫人，表小姐请。”管家殷勤引路。
“表姐慢走。”小青有意搀扶着刘氏，显得很是亲密。
刘氏似是迟疑了一下，然后唇畔绽笑，握住了小青的手。
怎么人的手不暖了？
两人貌似亲密地彼此扶持，可小青在被刘氏的手握住时却分了心思。
人的手是暖的。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在钱塘还是镇江？因着什么就碰到了许仙的手，那会儿自己竟惊诧得扯过许仙的手上下翻看揉掐了好一阵子，人的手摸起来是热的？！
和姐姐挽手上百年都不晓得的事。
“公公，二娘。”刘氏俯身下拜。
“刘老爷，二夫人。”小青回神也跟着做了个下拜的样子，唤人时不忘在排行上加重了语气。
“何事？”刘老爷没什么好气。
“公公，我是来向您报喜……”刘氏垂眸答话。
可……
“姑母，我出去一下……”
这厢刘氏的话刚开了个头，从后堂就传来了一个男声，只见靛蓝色衣袖翻飞，一人快步走出，看样子是急着出去。
他？！
清早在桃源曲坊的——“许仙”！
那人见到到小青后也是一怔，似忆起什么，可眼中有满是茫然，一晌盯住小青，神色复杂。
见“故人”，往事重现，那会儿姐姐刚和许仙成婚已大半载，几经风波后保和堂的生意走上正轨，这会儿来了蜈蚣精幻化成道人在井中投毒继而兜售解药牟取凡人银钱。
“青儿，好了，把这些瓷瓶拿给官人。”姐姐施法换好自己携五鬼盗来的解药。
“是，姐姐。”
人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许仙就是那个典型，才装了不到百个小瓶子的托盘他都拿不稳。
“唉，快起来，打碎这些姐姐辛苦配成的解药是小，割破了你一根手指头姐姐又要心疼了。”
小青的手拍开许仙的，却……
“诶？！你的手？……呵呵，是热的，热乎乎的？……”
“咳咳。”
“咳咳。”小青抬头，眼前这咳嗽的不是姐姐。是，“二夫人”。
饶是张文礼也清明了些，胡乱向厅堂里的众人点了个头，抬脚又要走。
“文礼。”二夫人再度出声，“才到家里怎么不好好歇歇急着出去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白青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