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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御书房前伴侠王 ...

  •   和子鹃赶到乾清宫皇御书房前时,已听见万岁爷在里面愤怒的声音:“一个身为大清太子,未来皇位的继承人,一个是从小饱读圣贤书的皇子。你们竟然在那么多奴才面前把朕的脸都丢光了。”听得出皇上为这件事已雷霆震怒。

      “皇阿玛,儿臣刚才正巧遇到婉婷格格,于是上前与她聊了几句。十三弟不知何故突然冲了过来,出言不逊,还与儿臣动起手来。儿臣都已收手了,他却在身后继续偷袭。”是太子!咬得下唇发白,心里好痛,那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竟然如此污蔑他?

      “你怎么不说当时在做什么下作的事情?还说了不少污言秽语吧?婉婷都已求你放手,你可曾听过?”十三爷愤怒地质问太子。

      李德全不在门外,没人为我通传,又不能硬闯进去,或者皇上根本就不想让外人听见他教育皇子,何况里面一个是太子,另外一个是他从小疼爱有加的十三阿哥。

      传来一声脆响,似乎瓷器落地的声音,“够了,朕不想听你二人在这里互相推诿。胤礽和胤祥都给朕到殿外面跪着,跪到你们认识到自己的错为止。老四,老十,你们立刻出宫,不许逗留,你们谁也不许为他二人求情,告诉你们那些扮好心的兄弟们都不许来说情。”想来,皇上是愤怒到了极点,连求情都不许。

      太子和十三爷从书房出来。太子捂着肚子见到我,瞪了一眼,想来是把这笔账记下了。十三爷没看我,脸上十分的淡然,他的左手划破了,正滴着鲜红的血。

      从未见过十三爷象今日一般愤怒,打小的记忆里他都是温文尔雅的。虽一早听说他“拼命十三郎”的称号,除了第一次他捏红了我的手腕,却从未再见过,他在自己面前一向都是文质彬彬的。

      见到十三爷此时的模样,心里疼痛难当,转身欲闯进御书房向皇上说情,正朝外走出来的四爷面无表情的伸手拉住我手臂,用力将自己拖了回去。转头看着台阶下的十三爷右手将袍子前襟轻轻一甩,跪在了廊下,他脸上的冷漠,刺痛我的心,好似千根银针扎在心上,好痛。

      挣脱四爷的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去向皇上替他求情。走在稍后点儿的十爷一把拦腰抱住我,轻声说:“别进去!皇阿玛正在气头上,你去他只会更生气,到时候就更麻烦了。”眼泪不争气的拼命往外流,为什么被保护的是我,但罪却要十三爷一人来承受?

      四爷示意十爷把我弄走。一路上十爷强拉着我,四爷似乎也不放心,一直在身后跟着。满脑子都是十三爷站在我身前的坚定,他愿意为我挡风遮雨的情义,他满脸淡漠跪在乾清宫前的身影,还有他以后伤痛的一生……不要他为我承担那么多,他已经承受了太多太多,这个情我欠不起。

      回到听月馆,四爷交代子鹃看好我,不要给我出去胡闹,才和十爷走了。子鹃扶我到床边,让我躺下休息,又帮我盖了被子。一直在流泪,哭到疲惫了,模糊的睡去。

      还是看不清自己!为何总是为他们落泪?告诫自己不可以爱上任何人,但又被他们无休止的感动。该怎么办?曾以为自己控制好了自己的感情,别人即使再伤,伤过了就把自己忘了。但如今自己是否还能大胆的开口说一句他们与我无关?

      朦胧中,听到外面似乎下起了雨,春天的雨不算大,淅淅沥沥。但却容易受凉,不知此时十三爷是否还在书房的长廊前?轻声下床,见子鹃已经在外屋睡着了,门外漆黑一片,不知道什么时辰。轻轻推开房门,果然此刻外面正下着春雨,在房间角落里偷偷拿了一把油纸伞,朝乾清宫跑去。

      雨水模糊着前方的视线,但似乎此刻却看得很清晰,一路跑到书房前,朦胧中看见雨中十三爷和太子都还跪在那里。心疼的走过去,十三爷感到头上的雨被遮住,抬头见到我,又淡淡地转过头去,继续跪着。

      看着他为了我承受的一切,感觉这么多年来,真的亏欠他太多,一直都辜负着他的真心。丢下手中的伞,在他身边跪了下来。他又转头惊讶的看着我,慢慢将惊讶变成了忧虑,最后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笑容,他把头转了回去,如同我刚来到他身边站着的时候一样的姿势。

      但我知道此刻他的心境已经转变,表面无异,但心里应该是暖了。无论会发生什么,此刻我在他身边,他已感觉足够,此时仿佛此间只剩下我们两人,互相陪伴着对方。

      清晨,李德全来伺候皇上起身,走到廊下看见了我,表情有些惊讶。他虽不明白为何我会跪在这里,却没叫我起来,只是进了书房。少刻同皇上一起出来,从皇上脸上并不惊讶的表情看来,李德全已告诉皇上我来了。

      李德全低声问皇上:“万岁爷,要不要奴才去把婉婷格格叫起来?”

      皇上整理着袖口,并没抬头看我,只是用了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说:“不用了,就让她跪着吧。”

      他生气了吗?因为我,他最疼爱的两个儿子在大庭广众下大打出手。生气也是应该的吧?不过无所谓了,不能让保护我的人独自去承受这些结果。

      皇上和李德全去早朝,十三爷和我还是这样沉默的跪着,感觉不到疼痛,已经麻木。十三爷应该比我还难受吧?他比我跪的时辰要长太多了。也不知道为何皇上总是喜欢罚跪,是种嗜好吗?

      雨比夜里小了不少。“格格。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呀?身上都湿透了。生病了怎么办?”子鹃终于还是寻了来。

      侧过头,看着她满脸的焦急,轻轻对她说:“我要陪十三爷,你先回去吧。”

      “那奴婢陪着你。”说着,她就要下跪。

      即刻制止她,“回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了,皇上看见了会迁怒到十三爷身上的,别再连累他了。”自己都不知道我这一跪对不对,又怎么忍心多一个人来承受呢?

      子鹃见我面色坚定,也知我性子倔强,若她真跪下,等下我会恼了她,只好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她是明白我意思的,毕竟我们相处那么多年,欠的债要自己还。

      皇上回来直接进了书房,甚至看都没再看我们这边。他就这样狠心对待自己的儿子吗?有时候看不懂这个帝王,或许他有他的道理。

      八爷、九爷和十爷来了,见微雨中我和十三爷跪在一起。八爷摇了摇头走了过去,九爷冷冷笑了一下也跟着过去了,十爷走过身边的时候趁他们没注意,蹲下悄悄说:“婉婷,昨儿不是让你别冲动吗?哎…”

      见我没说话,他也赶紧起身跟了过去。看着十爷的背影,在心里给他说了声谢谢。八爷他们出来后再看了我们几眼,踌躇了一下还是离开了,十爷倒是有些不忍心的表情,但是看着八爷此时的面容,也不好再出声。

      又半个时辰过去了,雨已停了。地面仍然积了不少水,御书房的屋檐滴落着昨晚一夜春雨残存的记忆,敲打在门前地面的水坑里,撞击水面的声音如此清脆,溅起点点水花,一圈圈小小的涟漪迅速的扩散开去,消散无踪。

      身边十三爷被雨淋湿的几缕发丝服贴在面颊上,乌黑浓密的睫毛微微地向上划出一道弧线,上面挂着细小的水珠。衣服已经湿透,却仍然笔直的跪在那里,值得欣慰的是,他的手早已经没再流血了。

      身后传来急促的奔跑声,践踏着地面的水坑,扬起嚓嚓的水响,由远至近。溅起的水声在身侧停滞,这个踏水而来的人,沉默无语,顺了顺朝服的前襟,一语不发地跪在了自己的身侧。

      转头望他,他摘下头上的帽子,放在自己身侧的地面,目光凝视着御书房前的地面,表情坚定淡漠。心一沉,为何?为何他来了?为何如此漠然的跪下?为何如此坚定?为了十三爷?还是为了我?

      转回头凝视着屋檐下的小水花,心中思绪如万马奔腾,久久不能自已。十三爷定然也知道了十四爷此刻正跪在我的另一边,但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一如昨日一般,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是否如自己一般,只是表面的平静?

      李德全再次出来时,已是又过去一个时辰。他见到了跪在自己身边的十四爷,惊讶立刻挂在他的脸上,摇摇头,又退了回去。片刻之后,李德全踏出书房,走到我的面前,“格格,万岁爷要见你。”

      站起身,双腿已然麻木,失去重心。李德全赶紧扶住我,一步一步缓缓挪进御书房里。

      皇上抬头看了自己一眼,“李德全,给婉婷搬张椅子来,让她坐下。”

      李德全应了一声,搬来一张椅子置于我身后,“格格,坐下吧!”谢恩之后奉旨坐了下来。

      正欲开口,李德全示意不要出声,虽然不解,但只能照做,毕竟他跟了皇上那么多年,自然有他的道理。皇上只是看着手里的奏折,并没有说话的意思。心中忐忑,想着此刻跪在御书房外的十三爷和十四爷,如坐针毡之上,心里滋味实在难受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放下手中奏折,起身绕过书台走来,忙扶着椅子的扶手站起身。皇上站在身前俯视着自己,沉默良久,“婉婷,大清入关几代人才有了现在来之不易的太平,那是爱新觉罗家族多少代人的鲜血换来的基业?在你心里或许觉得朕残忍。但如若不狠心,朕怎能放心这些没经历过风雨,一出生就锦衣玉食的阿哥们能接下这份祖宗基业呢?”

      低头回道:“皇上,婉婷明白创业难,守业更难的道理。婉婷并不怨皇上的责罚。”

      皇上听了,赞赏地看了一眼自己,“朕不会让你跟了太子的,这本就不是朕的初衷。”这是承诺吗?

      “谢皇上成全。”他一定知道我不可能愿意。回想下他这句话,代表什么?已对太子失望?圣明如他,想必已有安排了吧!太子的事早已注定?什么时候?索额图被圈禁?还是更早?他的初衷又是什么?

      皇上走回书桌边,背对自己,“朕让你跪着,不是罚你,是成全;朕让胤祥跪着却是在罚他。有的事情不是对错那么简单,是一个做父亲的心。想你是能明白的。”皇上沉沉叹气,“胤祥这拼命的个性对他不好!这件事,他不可能对的全。”

      细想起昨日发生的一切,点了点头,“婉婷明白。”

      “朕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皇上的目光飘向门边,“婉婷,外面跪着的那两个年纪小点儿的皇子,都是朕的心头肉,对谁都狠不下心。朕把胤祥或是胤祯这个难题交给你了。”皇上这句把难题交给自己,如若宣判死刑一般。二选一的单项选择题,没有其他余地!咬牙跪在地上,欲表明自己真实的心迹。

      “婉婷,你是达尔汗王的女儿,做事说话得要有分寸!不要让你父王难做,也不要让朕的皇姐难堪。朕希望你慎重考虑之后再答复朕!”皇上的一句话硬生生令自己将到嘴边的言语咽了回去,不知他话中是指选择要慎重,还是提醒自己不可抗旨。无论意思是哪个,抗旨的话都再说不出口了,因为他话里提到了两个我最在乎的人。

      “回去吧。不要跪着了。”良久,见我未起身,皇上对李德全说:“叫太子和胤祥、胤祯都回了吧。”

      李德全领旨,出去传话,很快回来复了命。皇上这才又对自己说:“回了吧。”

      李德全示意我起身。心中虽万般不愿,但知道皇命不可违,至少皇上还留给自己一个选择的权利。跪安,起身,缓缓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埋头看奏折的皇上,扶着门框,踏出了御书房。皇上已明确暗示我,给机会自己选已是最大的让步,自己一直抱有奢望,但现在看来皇上当初的想法不是选择题。

      回头时,见十三爷和十四爷都立于廊下未曾离去,站在门前凝视着他们。二人同时走上台阶均伸出手,抬头,目光在他们之间游离。

      “你们回去吧。”均未将手收回……

      踌躇片刻,“十三爷,你跪了一夜了,先回去吧!衣服全湿了,别病了。”

      十三爷凝视片刻,收回手,看向十四爷,“劳烦十四弟了。”

      “应该的。”十四爷微微点头。

      十三爷转身缓缓离去,他的腿跪了那么久也支持不住了,让他先回去才是对的吧?

      看向十四爷时,他脸上没有一丝喜怒哀乐。掺着我走了几步,停下来,走到我身前背对着自己蹲下,示意我让他背着走。倔强的绕过他,自己往前挪了几步。

      十四爷走到面前,满面怒火,不由分说地将我拦腰抱起,“我也跪了两个多时辰了,你如果想挣扎的话,就请便。摔着了,别说我没怜香惜玉。总是那么倔,对别人的一番好意从来不领情!别以为拒绝了,你就不会欠任何人!”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一定很生气吧!

      走了一段路,十四爷态度温和了些,只是仍冷冰冰地说:“想我轻松点儿,麻烦你伸手扶着我。”顺从地圈住他的脖子,他眼里的冷漠少了些,只是抱着我往前走,毫不理会身边众多异样的目光。

      一路上,十四爷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回到听月馆,他将我轻轻地放在茶桌旁的椅子上,扯过旁边儿另一张椅子上他不知何时放在那里的披风,将我紧紧裹了起来。

      又转头向子鹃吩咐:“立刻烧水给格格驱寒,然后找身干爽的衣服给她换了,让人煮点姜茶来先顶着。我等下叫人送点儿化瘀的药过来,你记得给格格擦下,多揉下膝盖。弄完就看着她休息!若是受了凉,记得即刻传太医来诊治,不要耽误了。”交代完,十四爷就要离开。

      伸手拉住他,他的手也冰凉的,还是他的心也凉了?他放手不是更好吗?又何苦拉着他?就不用左右为难了。

      十四爷没回头,停了下,“我去给你找药,你早点弄完歇着吧!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让人省心点儿?”声音中一丝无奈,松开他的手,他仍未回头看我,出门离开了。

      已过去半个月了,十三爷回去以后病了几天,我也病了几天。太医说是淋了雨,十三爷身体底子还不错,所以没什么大碍。病好以后,他还是每天都和四爷来我这儿坐一会,喝杯茶,随意聊聊。十四爷却一直没再来过了,连着被自己伤了两次,想必他对自己已经绝望了吧?

      那天睡醒以后,花园儿里,房里的几个侍婢在逗一只白色的京巴犬。问子鹃是哪来的?子鹃说是那天很早的时候十四爷带进宫的,放在德妃娘娘宫里就去早朝了,后来德妃娘娘宫里的侍婢送过来,说是十四爷交代给我送来的,还交代了如何喂养。

      十四爷下朝后给德妃娘娘请过安就过来的,放下披风却没见到我,问子鹃。子鹃刚回了句:“格格在御书房廊下罚跪……”他还没听完,也没询问一句转身就跑了。

      十四爷什么都不知道就来寻我了,看见十三爷和我并肩跪在那里,他一定很心痛吧?恼了也好!把我忘了,他就不痛了。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那么疼?疼到连呼吸都带着泪水?是感动吧!哎,只怕是又觉得欠了一个人,自己总是在欠着这些人情,却不知道如何偿还。

      望着子鹃洗好的披风,不知十四爷什么时候才来取回,或者他都懒得来取了,免得见到我生气。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御书房前伴侠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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