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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中秋月下谈心 ...

  •   八月十五中秋节,皇上龙颜大悦,在科尔沁草原起帐幕犒赏为大清立下汉马功劳的科尔沁蒙古王公。

      皇上还用诗记下了当时的场景:“中秋荒塞天低夜有霜,一轮明月照苍凉。不贪玉宇琼楼看,独在遐里外疆。与科尔沁蒙古宴大野支黄惟,长筵籍软沙。恩膏宣塞下,部落列山阿。法酒沾人醉,椎牛众多。提携皆妇稚,千帐动欢歌。”

      欢宴期间,还举行了诈马、什榜、布库。二万人的宴会,在科尔沁草原上盛况空前。这次除科尔沁的王公接受宴请外,还有奈曼,扎鲁特,敖汉等部落的蒙古王公也被请来了一些。

      看着眼前这欢庆的场面,不觉想着,这只不过又是一场饱含政治因素的宴会。听爹爹说起过,沙俄、蒙古及大清的东北,皇上通过宴请来笼络蒙古各部王公的感情,加强边疆防御。有时候觉得他好似现代的父亲一般,会有意无意地教自己看明白眼前的事。

      歌舞又是进行到深夜都未曾散去。席间,那些政治家们在那互相拉拢的时候,十三阿哥却偷偷的拉走了我。

      和他一步步走在夜幕底下,看着草原已经没入一片漆黑,但漫天的繁星却让夜幕中的科尔沁多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如同这眼前的黑暗一样深邃。

      我们牵手信步走到肉眼能见的一个土丘上,坐了下来,十三阿哥却就势躺在了我身边,望着浩瀚苍穹里的星辰。“婉婷,为什么我看不懂你?那日你的痴狂为何?我也看不懂我自己了。”“什么让你看不清了?”低头看着他的眼眸,但是黑暗似乎吞噬了一部分的清晰,或许我也看不清了。

      十三阿哥好像看着天,又好像不是,目光深邃,喃喃低语。“说不出,看不清紫禁城里的一切,极尽浮华,其实凋零。里面的人好似在笑,其实又是在哭。透着冰冷,里面看似人来人往,其实却毫无生气。”

      不觉惊叹他的这番话,还能把他当成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孩子吗?想必帝王家的孩子便是如此吧,阿哥们到了六岁就必须去学习一些本不该他们这个年纪懂的东西,有的阿哥甚至刚说好一口流利的话,就被送了去。

      其实太子又未尝不是这样呢?在还不知道权利为何物的时候就已经被权利套上了一个沉重的枷锁,如果不能驾驭,结果就只能是陨落吧。皇上的纵容和溺爱毁了这个原本可能会不错的孩子。

      看着十三阿哥现在落寞的样子,突然感觉心痛。“十三阿哥,你想过自由吗?”问完也觉得自己挺傻。什么是自由?人们都生活在欲望中,总是作茧自缚,连自己都给不了自己自由,又何苦觉得自己不自由呢?世上没有个人的绝对自由,若是每个人都只由着自己的性子,天下怕是会大乱了。

      十三阿哥坐起身,看着我。“自由?那是什么?”“自由很奢侈,或许会失去很多东西才能换回,要抛开你现在的荣华富贵,阿哥的身份,才能体会。”这些话也是对自己说的吧?必须抛开对爹爹和额娘的情感,远离这里才能真的自由。可是我能做到吗?别说和爹爹、额娘这些年的感情,就是眼前的十三阿哥只怕也是不能漠视了。如果我做得到,为何刚才会心疼。

      十三阿哥叹了口气。“可以吗?皇阿玛准吗?”“紫禁城里没有人住在你的心里吗?”四阿哥的面容出现在我脑海里,虽然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走到一起的,但他确实是十三阿哥心里的那个人吧?

      “额娘…”他很轻的说着,答案很出乎我的意料,但却在情理之中。想起他那具有争议的十年的幽禁,该不该告诉他呢?是否历史可以改写呢?如果眼前的人可以不伤心,即便就此消失也可以。是否应该现在开始就敞开心胸泰然面对前面的路呢?

      “十三阿哥,”豁出所有的勇气,看着他,“其实我不属于这个时空,我是三百年后的人,是未来人。”他愣了,却又哈哈大笑起来。“你想逗我开心,也不用这样吧?虽然我从见到你第一眼开始就觉得你很特别,而且很聪明。但我也不蠢。”他一定以为我在愚弄他吧?

      见他不信我,心中恼怒了起来。“无论你信不信都好,我希望你能开心快乐。今后无论发生任何事,希望你离皇位远一点。不觊觎,不要牺牲自己,不要令自己落到凄凉的境地。”

      十三阿哥笑了一下,很淡很淡。“如果说皇位的话,从来没觊觎过。太子将来一定会继承大统,怎么会轮到我?”他突然看着我,欲言又止。良久才道:“我会试着让自己自由,如果皇阿玛允许的话。”他会明白我的意思吗?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希望他懂。

      “婉婷,可否答应我一件事?”十三阿哥拉着我的手。不知自己是否该点头,因为我无法确认他要我答应什么。他见我没有表示,又继续说:“我只是要你答应我,如果将来你喜欢了十四弟,请你一定要亲口告诉我。我不要你去掩饰什么,那样只会让我更伤!”拍拍他的手背,点点头。

      心里却想着,将来自己不会爱上你们任何一个,因为自己输不起。害怕疼,尤其是心疼,已经疼过一次,不想再去感受那种撕心裂肺的伤痛。不想成为任何一个人的殉葬品,历史上本来就没有自己的存在,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场到来改变什么。

      轻轻的走,正如我轻轻的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这个时空的任何一片云彩。我会提醒自己是个旁观者,会冷漠得看着你们,直到自己离开的那天。

      九月初一,皇上驾临克尔苏驻跸,他亲自到他舅爷的墓前进行了祭奠。两日后皇上又到科尔沁左翼中旗呼和格日乐嘎查的公主府看望纯禧公主和额附般吉,赐给纯禧公主和额附白金绸缎。九月十日,才起驾离开科尔沁。

      他们启程的前一夜,十三阿哥又来到我的营帐,陪我坐了很久很久,好像很多话要说,但好像觉得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就这样沉默着坐到深夜。其间,子鹃进来奉过几次茶,也好像心领神会的没打破我们的沉默。临走,十三阿哥才对我说了两个字:“走了。”

      心里希望他的这次转身从此就淡出我的生命,没勇气走进他们的世界,真的希望这一别便是一生一世。虽然和他的相处一直都很愉悦,可是毕竟自己知道得太多,所以根本无法付出真心,只想简单的活在草原上,如果要在这个时空渡过一生的话,希望或许某日遇到一个草原的将军,开始一段古代的爱情,然后在某日悄无声息的离去。平淡如水的一生,这就是我要的爱情。

      皇上走后,爹爹也随驾送行了,同额娘一起回到亲王府居住。额娘开始认真请老师替我授业,有时候看见兄弟姐妹们玩得开心,不禁也心生羡慕,偷偷的跑出去和他们玩玩,可每次都被额娘抓回来。

      有时真的不明白为何自己和他们不一样?大哥时常劝解我,说额娘便是如此,从小大哥也是这样被逼着学习,人家学的时候他在学,人家玩儿的时候他还是在学。这就是嫡出的命运,注定要承担起家族兴衰的使命。自己却开始羡慕庶出了!

      随着年龄的日渐增长,越来越觉得要练练这身筋骨了。想起以前在警校学的那些技能,每天偷偷的躲起来操练,因此每天都有两个时辰是隐形的。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某日,又在我的秘密基地里面偷偷锻炼的时候,不小心被巡山的阿木尔将军撞破。他笑我在那拳打脚踢不知道搞什么,也不知道我练的那叫什么功夫,不过还是挺有力道的。心想:好歹我也是空手道五段呢,要不是年龄限制,必定不止这个段位。

      那日阿木尔将军和我在那个山洞门口坐了很久,他和我谈起了武学知识。还说学点武学也是好的,强身健体,从来没觉得他和我如此谈得来。他回去以后告诉了爹爹,爹爹有一日说给我找了个师傅,教我骑术,弓术和武术。说咱们是马背上的民族,即使是个女孩,也要象科尔沁草原的女孩。族里很多女子都会学这些,而且还不比男人差。

      见师傅那天,爹爹举行了一个很正式而且隆重的拜师仪式,从此我便有了师傅—阿木尔。最初还怕爹爹找个人来随便敷衍我,时间久了,才发现他们是真的在教我,师傅对我非常的严格,说不学就算了,如若要学就一定要学好。

      爹爹还说,练武的女孩子一定要学会坚持,如果坚持不住的时候,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就好了。要学会不要轻易流泪,感觉想哭的时候就对着草原大声的喊出来,要让自己的内心强大起来。

      开始忙了起来,忙到仿佛忘记了一切。额娘说,自己越来越象野丫头了。每天除了授业老师教课的那两个时辰,其他的时间倒真的变成了马背上的格格了。因为一直课业成绩非常不错,她也只能由着我。

      她经常批评我写的字,太过苍劲有力,却娟秀不足,更象男子的字,我不以为然。爹爹倒是挺喜欢,爹爹曾经在别人面前表扬我说:谁说女子就定要柔弱可怜样?

      黄昏,在草原上骑着马奔跑了一下午后,尽兴而归。“烈马撕长衣,北风动青丝,快马狂奔八百里,会弯弓,射大雕。”回来的路上都还策马飞奔,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有种快意恩仇的舒畅。此时却更令人心情愉悦,草原的风,带着清新的泥土气息,朝我席卷而来,在耳边留下嚯嚯的风声。让我想起一句广告词:“那清新的感觉,简直妙不可言。”

      快到亲王府的时候,远远的见到子鹃在门口张望,也没让马儿减速,直至冲到她面前,才翻身下马,马儿与她擦身而过,自己到马厩报道去了,咱科尔沁的马都是训练有素的。

      她面上并无惧色,但瞪了我一眼,这丫头是越来越放肆了,现在整个一管家婆,我房里的大小事务,她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爹爹慧眼识英才呀!省了我不少事儿。走到她面前,突然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就嬉笑着跑进了屋。

      她随我进来,准备追打我,见屋里没人,赶紧说:“子鹃,你可早就是我的人了,你打死了我以后谁对你负责呀?”她哼了一声,转身帮我传膳去了。

      前些年,要求她在没人的时候别再叫我格格了,要她做我姐姐,开始的那段时间她很是不习惯,经常用我的方式挑衅她,渐渐的她就没那么拘束了,现在已发展到放肆的程度,不过也是在无人时。

      等她再进来的时候,已经带来了饭菜,洗了把脸,坐下来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着。子鹃看着我一脸无奈。“你如今吃饭的样子和三岁以前可没得比,估计是皇子见了都掉头走。”

      嘴里包着饭,轻哼了一声。“斯文是吃给人看的,那哪叫吃饭呀?我这叫速战速决。”子鹃白了我一眼。“要是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见你这个样子,定会觉得当初是看走眼了。”

      把筷子用力扔到桌上,假装发起脾气来。“你存心让我吃不下饭是吧?”说起那两个冤家就头疼,每年都会叫人送来礼物,十三阿哥总是送书给我,十四阿哥每次都送稀奇玩意,还每次都和我打哑谜,但我一次都没回过信。但他们居然几年都没间断过,逢生辰、过年、过节一定准时无误。

      “你说你吧,好好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儿,偏要把自己弄得象个男子一样。”子鹃又开始奚落我的造型了,不过就是每天都穿着骑装而已。现在也经常在铜镜里看自己,以前以为自己没继承父母什么良好的基因,但真是女大十八变,现在竟也出落得沉鱼落雁貌。

      但和额娘是两种人,她柔弱甜美,自己就比较英姿飒爽,喜欢做女侠,这才是自己的性格,改不了,也不打算改。

      懒得搭理子鹃,继续拿起筷子消灭眼前的食物。子鹃还是锲而不舍的问:“究竟是十三阿哥,还是十四阿哥啊?”这个问题从她尊卑不分那年开始平均每个月都要问三次,而且很准时,月头,月中,月尾。

      “谁都不喜欢。你再问我就把你送给他们。”吓唬她!她现在跟着我也学滑头了,“那你要把我送给他们也得先选好送哪个呀?”真是怕了她,“撕成两半。”子鹃装着很害怕,“奴婢好害怕啊。不过你还是得选,大块的准备给谁呀?”放下手里的碗和她追打起来。

      这几年皇上也有巡幸草原,每次爹爹都有去随驾,却再没带上我,因为自己不肯去,现在性子倔了,他拿我也没辙。皇上每次都有问起我,赏我不少东西,还好他从来没下旨说一定要我去。

      总是有意无意间听到关于紫禁城里的事情:十三阿哥的额娘真的走了,皇上命德妃娘娘代为抚养十三阿哥,四阿哥和八阿哥已经被皇上封为贝勒。我也已经十二岁,快到这个时空谈婚论嫁的年纪。

      七月的时候皇上驻跸热河,再次巡幸诸蒙古部落。这次爹爹带了额娘一同去,我又倔强地留在亲王府。

      待到爹爹和额娘回来的时候,喜出望外策马至他们归途必经的山坡上等候。见到他们之时,发现他们面色沉重。追问过两次,他们都没答我,想是什么机密之事,就也不再相问。

      过了两日,见子鹃忧心忡忡的回来,心里有些担忧爹爹和额娘的身体。第二日,听侍候额娘的奴婢来报说额娘已经几天没好好吃过一点东西了。急忙放下手里的书,用盘子装了几个子鹃刚做好的点心,向她房里蹦去。

      刚到门外听见额娘在低泣,不知和谁说道:“婉婷平时娇纵惯了,一点礼数都不懂,又象个野孩子一样,经常都不肯在府里呆着。她怎么适应那里的生活?短住几日倒也无妨,但现在却是要她自己去那边独自生活。”听到与自己有关,就站在门口偷听。

      听见爹爹的声音说:“虽说是口谕,但也是圣旨。总不能抗旨吧?再说此事当初咱们就该有准备的,皇上也是说暂住而已。”“可是……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独自生活,紫禁城里的日子,都不知道她能否适应?又不知几时才能相见了!”额娘又哭着说道。

      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手中的盘子跌在地上,摔得粉碎。爹爹打开房门,几个亲王府的侍从也听到动静跑了过来。

      愣在那里,好似看见这些年来的事情都从脑海里面放电影似的飞快闪过。出生在博尔济吉特家,父亲是第三代科尔沁达尔汗王,母亲是当今皇上的姐姐,父亲征战沙场屡立奇功,带着族人守卫大清王朝东北边陲,自己也算是身世显赫了。

      即便是三岁不进京,皇上也会和爹爹、额娘提及婚事。这一切早就已经注定,我只不过是颗棋子,一颗爹爹向皇上表示忠诚的棋子,就算爹爹百般不愿意,出生那日已经注定我是棋子的命运。自己这些年的不闻不问,不过是自己说给自己听的一个谎言。

      我和十三阿哥的命运是一样的,他那日和我说的话仍然仿似在耳边,有些事情逃不开更躲不掉。无奈的笑了下,自己还有资格去教他什么自由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中秋月下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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