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斑斓壳

50、良药

　　“药是苦了些，我备了些你爱吃的蜜饯，待会喝完药再用，也能消解些。”
　　“不用。”我端起药汤，一饮而尽。
　　莫离轻瞥了我一眼，若无其事的端起蜜饯碟子，纤长的手指捻起一枚蜜饯，递给我道：“可算是无巧不成书，咬伤你的那个孩子，也叫常乐。这般看来，你倒与那孩子颇有几分缘分。”
　　“咳咳咳！”
　　药汤从嘴角溢出，莫离不慌不忙的掏出帕子替我擦拭嘴角。我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这家伙分明是故意的。
　　“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
　　还不是托你的福。我张开嘴，乖乖的吃下那枚酸甜适宜的蜜饯。
　　“昨日，看你笑得那般开心，竟不似我认识的那个小夕了。”
　　“是吗。”脸颊微微发烫，嘴里的苦真的淡去不少。
　　“过去，终究已是过去。不如好好珍惜当下。”
　　“就像你和君彩蝶那样？”我挑眉拿他打趣。
　　他沉吟片刻，放下手中的汤药，声音里满是认真道：“半生蹉跎，如今这般已是不易。无论过往种种，将来又会有怎样劫难，能有现在这般相依，此生已是无憾。”
　　“莫离……”
　　“这些在我决定去找她的时候，就已经想通了。倒是你，如今却要好好想清楚。”
　　“……”
　　“你这丫头表面上一副强悍的模样，其实心里比谁都要敏感脆弱。你若真要把心交付给他，他也便成了你致命的弱点。”
　　他说的，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如今，情已至此，想退已是不能。我弯起嘴角，笑得慵懒，“愿赌服输。莫离，你怎会不懂。”
　　他定定的看了我片刻，起身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自然是懂得。不过这赌局从来只有两败俱伤。”

　　吃过药没多久，我便沉沉睡去。一觉醒来，窗外已是更深露重。披上外衫，循着烛光走到外间，但见桌前正坐着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我隐在墙角，静静的看着他，心中满是安恬。暖黄色的烛光下，他的五官更显柔和，不若平日的冷峻，握笔的姿势尤为好看。这个呆子，好似总有办不完的公事，也不知赵岚镜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他如此死心塌地的劳心劳力。

　　蓦然，他抬起头，向我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林夕，你醒了。”他起身向我走来，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轻声道：“嗯，刚醒，你怎么在这。”
　　“莫离说你大约亥时醒来，果然不虚。你白日没吃多少东西，如今睡了大半日，现在可想吃些什么？”
　　我摇摇头，看向那双亮若星辰的眸眼。这个呆子守在这里，就是怕我醒来挨饿吧。
　　“呆子，我睡了好久，如今清新的很，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他将我扶到座位上，方才说道：“莫离说你心神不宁，又中了盛暑之气，需要安心静养一段日子，不可太过操劳。”
　　“只是说上几句话罢了，你若不肯陪我，我找别人便是。”
　　我看着他好看的眉眼，丝毫不肯退让。
　　果然，他还是软了眉眼，应了我。我弯起嘴角，倚在他的胸前，像是讨到糖吃的孩子一般，满心欢喜。
　　“呆子，为什么喜欢我。”
　　他的手轻轻的抚在我的背心，温热的体温隔着夏日单薄的衣衫源源不断的传来。良久，他方才轻声道：“不知道。或许从第一次遇到林夕的时候，我便在意了。”
　　“第一次？是你们在客栈遇刺的那一次？”
　　他轻点玉颌，道：“初见林夕，我本以为林夕是个冷情之人。在遇见林夕之前，我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像林夕这般神情淡漠至极。那时，你说你出去散心，实则是查看四下是否仍有埋伏。我这才知道，原来林夕并非如表面上那般冷酷无情。相反，林夕的心很软，只是平日里故作强悍罢了。”
　　“呆子……”沉浸在他温暖的气息里，我的眼眶竟有些微微湿润。
　　“不知从何开始，我便时常担心，担心你过得不好，担心你太过逞强，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
　　“呆子，我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昨日，你真的不怕我会杀了你？”
　　“不怕。”他安抚似的轻拍我的背心道：“林夕是意志坚毅之人，若非如此，又岂能走到今日。我相信林夕，更心疼林夕，只怕自己不能时时陪在林夕身旁。”
　　心口的坚冰一点一点的融化。我缓缓的从他的怀里直起身子，直直得看着他道：“呆子，可知道君若这首曲子。”
　　他点了点头，好看的眉眼染上一抹浓浓的落寞之色。
　　“在我走火入魔之后，唯有这首曲子方能让我平静下来，我却记不得自己是在哪里听过。过去的种种我已记不真切，只是模糊记得这世间有一个人，教我琴棋书画，伴我看星望月，许我一世长乐。可是师父告诉我，根本没有这个人。这些都是我走火入魔后的幻梦而已。”
　　我垂下眼帘，尽量平静道：“原本我还想查个明白，可随后发生了很多事，渐渐地我便也淡了心思。我已不是从前的我，即便那不是梦，即便我能找到从前那个人，又能如何，只不过徒增伤怀罢了，如今就当他是黄粱一梦也好。”
　　“林夕……”
　　我抬起头，望进他的眸眼中，突然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所以，呆子，我不想再被过去绊住，只想好好的珍惜眼前。你愿意同我一起吗？”
　　那一刻，他的眼眸明亮异常，似乎要将我的影子刻进他的眸子里去。
　　“林夕，你……”
　　我弯起嘴角，看着他那双笃定的眸眼，轻声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呆子，你若娶了我，便不得有其他心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沉吟片刻，眸眼始终未曾离开我的身影，“孤云此生定不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