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斑斓壳

37、雨漫漫

　　雨，越下越大。马车刚进城门，窗外就传来卓绯的声音。

　　“段林夕！”

　　“停车。”我的话音刚落，卓绯的声音就紧接着响起。

　　“总算等到你了！”

　　我扶着鬼匠的手下了马车，看着身前一手撑伞却仍是被雨淋的一塌糊涂的卓绯，问道：“他怎么样？”

　　他稍顿片刻，才答我：“还在谢府，谢尚没开门，小白一直站在大门外等着。”

　　“我这就随你去。”说着，我转身把怀中的阿宝递给鬼匠道：“你先回去吧。”

　　“是，门主，伞。”
　　“不用了。”我转头看着卓绯道：“借伞一用。”说着，我便从鬼匠的伞下，走到了卓绯的伞下。

　　“走吧。”我声音清冷，瞬间便消失在瓢泼的雨声中。

　　我和他的步速都不慢，那把伞却始终严严实实的遮在我的头顶。视线扫过他的肩膀，那里已经被雨水浸透，看不到衣衫原本的颜色。他一脸焦急的看向前方，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视线。平心而论，他的相貌亦是英俊不凡，虽不如白孤云那般秀逸，却自有一番潇洒风流。其实，他和阿旦很像，比起在朝堂，更适合在江湖中纵马由缰，快意恩仇，只是造化弄人，不论是他，还是她都被卷进了权力的角逐场，卷进了这本不属于他们的地方。

　　“喂！”他突然打破沉默，我依旧看着前方，面色不惊。
　　“嗯？”
　　“既然你现在已经和小白在一起了，以后就少去找那个百里流芳。”
　　我驻足，抬眼看他。他的个字很高，我要扬起脖颈才能和他对视。
　　他也停下来，一脸严肃的看着我。我挑眉，神色清冷，“我要是不答应呢。”
　　“你！”他气闷了半天，脸上的颜色连连变化，好一会儿，他才转过头继续说道：“小白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在意的。你是小白喜欢的第一个女人，虽然我不知道他喜欢你什么，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得好好对他，不然……”
　　“不然怎样？”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看来这件事卓绯并不知情，也不知道那爷孙俩是怎么合计的。
　　“我从来不打女人，可你要是对不起小白，我一定不会轻饶你！”
　　我轻笑一声，也不答他，转头继续往前走去。
　　“喂，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他紧跟上我，有些焦急的问道。
　　我仍是不答，自顾自的往前走，心想这两人还真是一对好基友。
　　“喂！”他伸手将我拦下，一幅不肯罢休的模样。
　　“让开。”我懒得抬眼，清清冷冷的说道。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让开！”
　　这个一根筋的家伙，还真是恼人。我抬眼，冷冷的看着他，说道：“想让我对他好，就乖乖听话，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他身形微顿，拦在我身前的手臂僵在半空。我绕过他，走到雨中。没过一会儿，他就跟上来，为我撑好伞。跟我斗，他还嫩的很。

　　快到谢府门前的时候，我才看清今天这阵仗还不小。除了白孤云以外，还有白洛影、方平宗一干人等，估计刚刚指使卓绯到城门那等我的人就是白洛影。
　　我放慢了脚步，慢悠悠走到人群当中，不疾不徐的说道：“诸位，请回吧。这里有我二人足够了。”说着，我拿过卓绯手中的伞，走到白孤云身旁站定，不再理会众人。

　　“那就有劳段姑娘了。”白洛影客客气气的对我一礼，把卓绯叫回去，又对着垂首立在门前的白孤云道：“哥哥务必要保重身子，妹妹这就先走了。”
　　“嗯。”他的声音比这雨水还要凉上几分。“有劳方兄代我送送家妹。”
　　“这……”眼见方平宗不愿离去，白洛影便对着他说道：“方公子，既然段姑娘已经来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好吧。”方平宗终是妥协，只是临走前还是多次叮嘱白孤云要注意身体，不要硬撑。

　　待众人走了个干净，白孤云突然开口对我说道：“段姑娘，请回吧。”

　　雨声嘈杂，他的声音犹如碎玉一般响在耳侧，我看着眼前朱红色的大门，说道：“这雨恐怕要下到晚上才会停，你能撑得住吗。”说罢，我扭头看他，风雨中，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想来以他的性子，从早上到现在应是滴米未进。
　　“在下撑得住。”这个书呆还真是执拗，不过以他的身子骨恐怕熬到半夜就得发高烧了。我不同他争辩，扭过头自顾自的说道：“我站在这里，有我自己的目的。”
　　他沉默半晌，方才说道：“等过些日子，我会向大家解释清楚，还姑娘清誉。”
　　“哦。”我半垂眼帘，暗自养神，慢悠悠的说道：“不着急。”既然事情已经闹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不如将计就计。
　　良久，他都没有出声。我扭过头，才发现他正在看我，眼神中有探究，也有我读不懂的情绪。
　　“在下真是越来越不懂姑娘了。”他有些挫败的看着我，俊朗的容颜上似有一层如水般的哀伤。
　　“段林夕，女，年方十七，双亲早故，喜静，嗜酒，现有家仆一名，幼猫一只。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他讶然，竟一时没了言语。
　　这时，雨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刚扭过头，耳边便响起阿旦的声音。

　　“小夕，小夕！”
　　自从那晚之后，这丫头还是第一次主动出现在我面前啊。除了给她撑伞的袁崇锦之外，莫离和君彩蝶也来了，这回人倒是够齐的，难得阿旦和君彩蝶能一起来看我，俩人居然还没有动手。
　　“薛姑娘慢点，慢点，小心雨。”袁崇锦赶不上阿旦的速度，只得伸长了手勉强为阿旦遮些雨水，他自己的身上早已经湿透了。
　　阿旦没理他，没两步就到了我跟前。我不着痕迹的移过伞，将这只落汤鸡护在伞下。一旁的白孤云不声不响的靠近我，将手中的伞遮住我淋在雨中的肩膀，自己的半个身子却露在伞外。
　　阿旦看看我又看看白孤云，良久才蹦出来一句话，“你们两个真在一起了？”
　　我不答反问：“你和袁崇锦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他老是跟着我，怎么甩都甩不掉！”
　　说话间，那三人便走了过来。袁崇锦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众人道：“不好意思，让诸位见笑了。”
　　“小夕，这姜糖虽无甚大用，却也聊胜于无。”说着，莫离便从袖袋中掏出两粒用纸包好的方糖。
　　“谢了。”我从莫离手中接过，递给白孤云一颗。
　　“多谢莫先生。”白孤云谢道。
　　“孤云不必客气，如今你和小夕已经在一起了，以后就是自家人。”一旁的君彩蝶瞥了白孤云一眼，并未作声。
　　“小夕，你们要在这等到什么时候啊？”
　　“你连这也看不出来吗，他们现在就是要等到谢尚出来才能走。”君彩蝶没好气的对阿旦说道。
　　“既然你早就看出来了，干吗不去帮忙，就会站在说风凉话！”诶呦，才几天不见，阿旦这嘴上功夫厉害不少啊！
　　“人家不愿意出来，我总不能拿刀逼人家出来吧！”
　　莫离夹在这两个女人身旁，暗自抚额。阿旦一听君彩蝶这么说当即拔出自己的佩剑道：“胆小鬼，你不敢去，我去！”
　　我连忙按住她的手，神色冷然的对她说：“不得胡闹。”说罢，我扭头对着莫离说：“带他们走吧。”
　　“好。那小夕，孤云你们保重。”
　　阿旦本来还赖着不走，但见我执意不让他们留下，只好跟着莫离他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