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斑斓壳

23、林中宴

　　窗外，阳光正好。我斜倚在车内的软垫上，闭目稍憩。行了大半的路程，同在马车内的卓绯倒一直安静的很。上车之前，我还担心他会聒噪，毕竟这次我要他以家仆的名义随我赴约，着实委屈了他青衫剑客的名号。没想到，他这一路神色如常，全无置气之举，倒让我觉得有些小看他了。

　　“快到了。”他的声音极低，我依旧闭着眼，从鼻间轻“嗯”了一声。
　　“你到底什么打算。”
　　亏得我刚才还高看了他，这会儿就沉不住气了。
　　“走一步，看一步。”
　　“你这不是废话吗！”
　　我睁开眼，全无玩笑的看着他。
　　“我不知道白孤云是怎么和你说的。”我一边说，一边坐直身子，“不过，你既然问了，我就跟你说清楚，你最好记牢了。这一次你随我赴约，不仅在名义上是我的家仆。”
　　在我说到那两字的时候，他虽然变了脸色，却没有打断我，我心安不少，继续说道：“待会到了那里，我让你动，你方能动，没有我的吩咐，你最好连话也不要说。”
　　他的神色变了几变，方才应了我。我这才阖上眼，继续养神。

　　“段姑娘，我们到了。”

　　我扶着卓绯的手臂下了马车，才发觉我们已经到了竹林深处。看来这刘管事带的路和上次的不一样，这样走所花的时间少了将近一半。

　　“段姑娘，辛苦了。我家主人已在前方设了酒宴，还请姑娘随我来。”

　　“有心了。”我笑着答他，心想这宴大概不会是什么好宴，但只要有酒吃，也不会那么无趣了。

　　脚下是青灰色的石板路，路的两旁是茂密繁盛的竹林。林间偶有清风拂过，便送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与沙沙的竹叶声响，我跟着刘管事，一路拾级而上，倒也不觉得累。到底还是春日的光景好，入眼尽是葱郁，细品皆是芳菲，放眼林间，虽无几处刻意雕琢的建筑，却已是丽质天成，当真是赏心悦目的紧。

　　只可惜，没走多久，耳边多出了一抹靡丽的丝竹声，其中还夹杂着几声男女放肆的调笑。

　　我大概已经猜出对方的招数，还真是如我所料的乏味。就算没有前世的那些见识，在端木狐狸家我也开了眼了，如果仅仅是这种程度，这百里家的主人还真是小看了我。

　　刘管事步子稍慢，我也乐得无视耳边的嘈杂，在这林间多逛一会儿。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他见我无甚反应，便不着痕迹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段姑娘，我们到了。”

　　我沿着他的手臂看过去，只见前方有一座三层高的八角小楼。一楼门窗紧闭，二楼左侧的窗户大开着，依稀能看到几个乐师的身影，顶楼是个凉亭，亭中无人，正中间的石桌上，泛着几点白灼的光亮。

　　“在下就不陪姑娘进去了。”刘管事刚说完，前方就来了两个奴仆领着我和卓绯继续往那座小楼走去。

　　“贵客到。”走到小楼前，那两个奴仆齐声报门，朱红色的大门旋即从内推开。我看了看里面的光景，不由得弯起嘴角，信步走上前去。

　　卓绯跟着我，跨过门槛，略一打量，右手便按在了系在腰间的佩剑上。

　　“砰！”
　　大门紧闭，我好整以暇的看着身前凶神恶煞的众人，不疾不徐的走到人群中央，这一会儿的功夫，我的耳朵了便多了不少污言秽语。换在别的时候，我的剑早就出鞘了，可是今天，我决不能先动手。

　　“哼，臭娘们儿竟敢目中无人，小的们，给她点颜色瞧瞧！”坐在堂首的头头一声令下，四下的众人便一起涌了上来。我暗道终于等到你们动手了，表面上却是神色不变，只吩咐了卓绯一声。
　　“陪他们玩玩儿。”
　　“好！”
　　话音未落，剑已出鞘。我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惨叫声，一手夺过身前那人的兵器，足尖轻点，一个旋身，身边便清净了许多。

　　这种货色，根本不值得我用蛇练。我面色冷然，手中的兵刃直飞向坐在堂首的那人，转身，继续走向楼梯口。
　　这一场，胜负已定。我已经没有兴致陪他们玩下去。

　　“卓绯，你还可以再慢点。”我的声音略显不耐，明摆着揶揄他。

　　“我靠，不是你说让我陪他们玩玩的吗！”说罢，他劈飞一个喽喽，“这下老子要认真了，你给我看好了！”

　　哼，这家伙还真狂妄。不过，以他的身手，他确实有这样狂妄的资本。

　　再转眼，坐在那堂首的人已经挡在我身前。

　　“臭娘们儿，想上去，先过了爷这一关再说。”

　　“好臭。”
　　“你说什么！”他拧起眉，黝黑的脸上写满了狰狞。

　　“她说你的嘴巴很臭！”这一会儿的功夫，卓绯就搞定了那些小喽喽，飞身上前，将我护在身后。

　　“这回知道我有多快了吧！”他侧着脑袋对我说。

　　“废话少说，揍他！”

　　“哼，小菜一碟，你看好了！”

　　他的身法很快，那人的反应也不慢，只是两人一交手，谁高谁下便自见分晓。卓绯剑走轻灵，挥洒自如，以攻作守，剑气浩渺犹如长虹贯月。反观那人，以刀为兵刃，虽然蛮力惊人，奈何比起卓绯，身法还是流于笨拙，只是防守，就已经应接不暇，更别说进攻了。

　　“你爷爷的！”那人只能防，不能攻，越打越窝火，到最后，索性扔了兵器，大骂了一声！

　　“楼上的泼才，老子顶不住了！”说罢，他盯着我和卓绯，让开身后的楼梯口，“你们两个可以滚了！”

　　“你！”
　　卓绯刚要上前教训他，就被我拉了回来。

　　“疯狗咬你，你也要咬回去吗。”我的声音不重，却能让满堂的人都听得清楚。卓绯收了剑，笑得十分自得。

　　“也对。”

　　“你爷爷的，敢骂老子！”那人刚想冲上来，我便抽出腰间的蛇练，一剑划破他的喉咙。

　　“你……”他的眼睛瞪得极大，双手捂着脖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再有废话，我就取了你的狗命。”说罢，我收回蛇练，再不看他，径直往楼上走去。

　　“这种货色，用不着你出手，我单手就可以搞定。”卓绯跟在我身后，神色间颇有些兴奋。

　　我没有回头，只淡淡的回了他一句：“再废话，我就送你下去陪他。”

　　卓绯刚想发飙，脑袋里就闪现出她在军营里疯魔起来的模样。那时，他和薛旦联手都打不过她。这个女人真正的实力，大概只能用恐怖的来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