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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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烨白对着她们微笑，“你们先进去吧，我来搬就好。”
忍者少女不愿意，弯下腰抱了一箱就走上泥泞的小路，背朝童莉芝和裴烨白喊着：“你们跟上啊。”
童莉芝瞥一眼裴烨白，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连忙也抱起一个牛皮纸箱往里走，走得急了，没出几步就一不小心趔趄了一下，被一只纤长有力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学姐，小心一点。”裴烨白微笑着放开童莉芝，和她一人抬起纸箱的一侧，一起走向幼儿园。
学生会的计划书上写着，小太阳康复幼儿园是一所由几个普通社会公益者合办的聋哑儿童幼儿园，收取的学杂费用极少，仅有的两个班里的孩子年龄相差很大，大班有五岁到九岁的儿童，小班的就是三四岁的幼儿。
幼儿园园长是一个梳着短卷发穿着素净的中年妇女，她正站在幼儿园显得有些狭小的院子前等候他们，此时看见童莉芝几人搬着东西从路上过来，搓了搓冻红的手，笑着迎了上去。
“你们是来看望孩子们的大学生吧，我就是和你们联系的邓园长。”邓园长说着帮走在最前的忍者少女抬住纸箱一侧。
“邓园长，您好，今天要麻烦您了。”
“你们来看孩子是好事，哪儿来的麻烦，快跟我进屋吧。”
童莉芝踏入幼儿园的院落，里面很小，举目一望就可以尽收眼底了。正对着大门的是两间屋，左边一间是教室，右边一间是办公室。四方院墙是红砖彻成的，爬着一些枯萎的藤蔓，中间的水泥空地有几十个平方，上面全都是孩子，一个两个在踢毽子的，三五成群跳皮筋的，还有排着队玩秋千的。
孩子们看着童莉芝一行人进来，玩耍的都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们。童莉芝有些感动，这些孩子一定对他们的到来感到很开心吧，可仔细一看，这些孩子的眼神怎么那么像兔子见到胡萝卜般如饥似渴，再仔细一看，原来孩子们看的不是他们，而是他们手里抱着的纸箱。小孩子都很直接啊……
接着和孩子们过的一个上午让童莉芝感到非常挫败。她试着和孩子们聊天，可面对的是一群聋哑儿童，她手舞足蹈人家都不理她。她给孩子们发文具，本来邓园长在的时候，孩子们都坐得端端正正等着童莉芝挨个发，想不到邓园长刚走出去接个电话，一双双小魔爪就直接往童莉芝的手里抢了。童莉芝很失落的发现孩子们根本不想和他们交流，拿到礼物后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了。
很快就到了晌午，童莉芝一行人和孩子们一起坐在教室里吃午饭，每个人的饭菜都是同样的一荤一素一汤。
童莉芝正垂头丧气地喝着清汤寡水，突然被人力气不大不小地推了一下，一碗豆芽汤尽数洒在了她的白色呢大衣上。她转头一看，竟然是一个扎着羊角小辫的五六岁小女孩儿。
童莉芝心里别提有多委屈了，她就想不通那孩子为什么要推她。坐在她身边的怪物史莱克连忙给她递纸巾，她边擦着边像被遗弃的小狗一样望着那个小女孩说：“为什么要推姐姐啊？”
小女孩似乎能听到童莉芝的话，很紧张地朝童莉芝摇晃着张开的双手，又指了指身边的一个正用筷子搅合餐盘的小男孩，再指向童莉芝身前地上不知何时掉落的一块宫保鸡丁。
童莉芝看着她重复了几遍动作，大概有些明白了，刚刚小男孩的饭菜洒出来本来要掉到童莉芝身上，小女孩看见了，没注意到她在喝汤就推了她躲过食物的袭击。童莉芝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小女孩连忙点头，还拿起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小本子和笔，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对不起”给童莉芝看。
原来小女孩并不是因为不喜欢她要整她啊，豆芽汤在大衣上干了的痕迹也不明显吧，一会儿去洗手间揉擦一下就好。童莉芝这么想后倒是有点开心地说没关系。
下午的时候，实践小组开始按计划做“心愿墙”。这个东西在中小学很常见，也就是让学生在小纸片上写出自己的愿望或者理想，接着把纸片贴在一面彩色硬纸板上，然后把纸板贴到教室的墙面上。现在他们就要让大班七八岁的孩子们写写画画自己的卡片，然后做成“心愿墙”装饰教室。
忍者少女先站在讲台上做了一番鼓动：“人要有梦想，才能远航，就像大海上有了灯塔，就不再迷惘。我们尊重你的愿望，你要继续努力，为自己的选择拼搏，即使跌倒，也要豪迈地笑！哈哈哈哈！”
忍者少女狂笑后，孩子们状若天真懵懂地静静看着她，童莉芝几个人拍了拍掌，反正冷场什么的，他们都见识多了。
孩子们写卡片时，童莉芝和几个学生会的女生就在一旁剪彩色硬纸板。童莉芝建议做成彩色的云朵形状，大家都觉得不错。童莉芝开始剪硬纸后，总觉得有人在看着她，她抬头在教室里一扫，原来是刚刚午饭时推她的小女孩。
小女孩也拿着纸笔，却没有写，只是一直用水灵灵的眼睛望着童莉芝。童莉芝觉得小女孩一定是有什么事要跟她说，就向女孩走了过去。小女孩看见童莉芝走来非常高兴，转头打量四周后，竟然牵着童莉芝的手小跑出了教室，实践小组其他人看到小女孩是童莉芝牵着走的，也没拦她们。
童莉芝被小女孩牵到了院子空地上的秋千前，她没想到裴烨白竟然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小女孩看到裴烨白似乎十分惊喜，拉着童莉芝坐到了裴烨白的旁边。童莉芝和裴烨白面面相觑，两人都不知道小女孩要做什么，只见小女孩拿着自己脖子上挂的纸笔涂写起来。不一会儿，小女孩就将写好了的小本子举着给童莉芝和裴烨白看。
“tian shi。”童莉芝轻声念出了小女孩本子上的内容。
小女孩的本子上还画了一对翅膀和一个圆圈，意思是“天使”吧。小女孩又指了指童莉芝和裴烨白两人。
这孩子不会是说我和裴烨白是天使吧。童莉芝觉得有些好笑，难道是因为他们都穿的白色衣服？
裴烨白也笑着问：“是说我们是天使吗？为什么这么觉得呢？”
小女孩又提笔刷刷几下画了一朵简单的五瓣儿花，然后指了指他们的脸。童莉芝汗，这是在说他们长得好看？
裴烨白笑得更欢乐了，他问：“那可爱的小女士，你是要我们实现你的愿望吗？”
他可能只是开玩笑吧，没想到小女孩真的用力点头，接着低头继续在小本子上画起来。小女孩这次那些拼音图画翻译过来就是说：小女孩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心愿，她要单独告诉天使，希望天使完成她的心愿。
小女孩纯真的想法逗乐了童莉芝，她说：“好啊，你说说看是什么愿望，如果我能帮你实现，就一定答应你。”
童莉芝想着自己这么小的时候的心愿，无非就是想要老师奖励的小红花，可当小女孩把胸前的小本子再呈现给她，她看着看着就愣住了。
-我叫小红，我有一个世上最好的爸爸。为了给小红买新书包，爸爸去了很远的一个地方，那里有很多黑黑的洞，他去里面挖宝物。有一天，洞塌了，爸爸埋在里面，妈妈说我再也见不到爸爸了，我很伤心。但是，幼儿园的邓阿姨告诉了我一个秘密，我就不伤心了。你们答应我，不要跟别人说这个秘密，我就把它告诉你们。
童莉芝看了裴烨白一眼，他面色少有的凝重，肯定也看懂了，但似乎不打算说话。童莉芝拍着女孩儿的头说：“你说吧，我们不跟别人说。”
-邓阿姨告诉我，爸爸掉进了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就像爱丽丝掉进的仙境，白雪公主遇见小矮人的森林。阿姨说爸爸现在很轻松很快乐，我不用担心他。可是我太想爸爸了，我想见见他。你们都帮我吗？
小女孩举着自己写得密密麻麻的小本子，目光闪闪地望着童莉芝和裴烨白，那双眼睛在冬天里就像一汪清透的温泉。
童莉芝的鼻子有些酸，邓园长这样对孩子说也是好意，毕竟小孩子的心是纯洁却脆弱的，长大后慢慢知道真相也许比年幼丧父的当头棒喝要好。童莉芝自己也没有父亲，她很理解一直没父亲是怎样的难受，原本拥有却突然失去自己心中最好的爸爸，应该是更难过的事吧。她正在想要说点什么，却听到裴烨白开口。
“你现在不能看见你爸爸，今后也不能，我们帮不了你。”
童莉芝惊讶地看着他，她没想到裴烨白会这么直白。而小女孩一听到裴烨白这么说，立刻在小本子上写起来。
-请你们帮帮我吧，小红以后一定会乖乖的，早睡早起，勤做家务，认真学习，长大后赚很多很多钱……
裴烨白轻轻握住了小女孩的手，让她不用再写了，他看着小女孩的眼睛轻声说：“不是这样的。你当然应该好好长大，想赚钱也很好，可以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爸爸，但是不应该是为了再见到他。你爸爸已经不能陪伴你做这些事了。”
小女孩一双水灵的眼睛茫然地望着裴烨白，只是片刻后，她使劲挣开了裴烨白的手，闪着泪光用笔在本子上唰唰画着，写她在晚上做梦时叫着爸爸的名字醒过来，她画了很多很多画给爸爸，她把每朵得到的小红花贴在爸爸和妈妈的床头……小女孩不停地涂写着，却突然发现小本子已经被她写完了最后一页，只得无声地用朦胧泪眼抬头看着童莉芝和裴烨白。
童莉芝很难受，她只能说着对不起，伸手想把小女孩的眼泪擦干，可怎么擦都擦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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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小太阳康复幼儿园的时候，童莉芝以为自己会不舍，可她只是有些怅然若失而已。从邓园长那里，她得知其实有很多不同的社会人士，时常来看望关心这些聋哑儿童，全都带着礼物和微笑。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带来了希望和鼓励，但孩子们走出这个狭小的院落，外面的世界仍旧寸步难行。取名“康复”的幼儿园的孩子不能康复的依然不会康复，“心愿墙”上写的心愿不能实现的依然不会实现。
邓园长坚持把他们从小路送到了公路边上，童莉芝和邓园长道别并承诺一定会再回来看孩子们。
正当她想和学生会成员一起上车的时候，却听到裴烨白叫住她。
“学姐，你忘了我们约好一起吃晚餐吗？”
童莉芝一阵迷糊，苏桃和他早有约？
裴烨白对身边的忍者少女说：“小顔，不好意思不能送你回学校了，你跟他们一起回去好吗？”
被叫作小颜的少女撅嘴呜咽几声，委屈得直跺脚，愤愤地坐进了学生会的越野车。
童莉芝疑惑地歪头问裴烨白：“我们约在哪儿了？”
裴烨白看着她笑道：“刚刚那不是骗顔清的吗？我就是想送学姐回去。”
“……-_-#”都不找我提前串通的，就这么认定我愿意……
裴烨白为童莉芝拉开了后座的门，童莉芝朝学生会越野车绝尘而去的方向望了最后一眼，弯身坐进了后座。上车后，裴烨白问童莉芝要放什么音乐，童莉芝说听广播吧，之后两人都没说话。
“欢迎大家继续调频818.5八珍百味移动广播，收听耳尖味蕾节目，大家好，我是主持人美兔！”
“今天的节目请来了两位特别嘉宾，刚回国的业内知名电影评论家Ivan·Lee，〖Ivan：嗨，听众朋友们好！〗以及他的男友Michael！【Michael：大家好。】”
“手机尾号5768的独恋大神为大家带来了一则笑话：嫦娥的玉兔一天跑了出来，一猎手看见猛追了100里后玉兔突然飞上了天，猎手大怒道；Kao，会飞怎么不早点飞，害我追这么久。”
“〖Michael是兔子，我是猎手，不过他是先飞后跑，我也没有放弃过，最后我逮到他了。〗【……】”
“刚刚播放的音乐是热播古装电视剧《食色江湖》的主题曲《襟袖惹啼痕》。接下来我们来看手机尾号4688的窃玉小鬼给两位嘉宾发来的一条短信：Ivan和Michael的爱情一直令我感动，请问他们对近来被媒体称为商界百年良缘的盛世集团继承人和华氏小千金的婚姻怎么看？”
“〖谢谢这位观众对我们的支持。其实我个人对真心相爱的恋人都是非常尊重的，虽然更期待盛世集团继承人和华氏小公子的结合。〗【两个机械制造业巨头的联姻对C国的工业经济发展有很大益效，而且华氏是盛世集团第二大股东，盛世集团的董事长继承人也可以由联姻稳坐第一把交椅。】……”
童莉芝听着广播就快要睡着了，开着车的裴烨白突然换了台。
钢琴版《高贵的心》悠然奏响在车内，童莉芝转瞬清醒了。
《高贵的心》——弹钢琴的苏柚唯一为她演奏过的曲子，为他那时随口一句“你要是能跟着跳舞就好了”，六岁的童莉芝去学了芭蕾，一跳就是八年。苏柚走后，她就不再学了……
童莉芝原本不想打扰开车的裴烨白，可是她不想再不由自主地陷在回忆中，只好打破了车里的安静。
“你，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小红说呢？”童莉芝问得有些踌躇，其实她对裴烨白刚才的表现很介怀。
“……”
童莉芝见裴烨白在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却不说话，有点尴尬，“我觉得有些事不让她知道得那么早更好。”
裴烨白礼貌性地微侧头，说：“也许吧，我只是把我自己亲身经历后的感想说了出来。”
童莉芝非常讶异，想法脱口而出：“你是说……你小时候失去亲人？”
裴烨白竟然轻笑了一声，说：“对。”
“对不起，我不该……”
“没关系。”
童莉芝暗自懊恼，再也不想试图说话了，没想到裴烨白突然接着说：“学姐，我们到了。”
童莉芝闻言望向窗外，是高楼林立的C市繁华市中心。她问：“我们不是回学校吗？”
“我们要先共进晚餐啊。”裴烨白拉下手刹，转头对童莉芝微笑。
“……( ⊙o⊙)不是说是骗人的嘛。”
“刚才的确是，但是现在我想邀请学姐。”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