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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

  •   宇文邕同豆卢勣一起入了同州城,天还下着小雪,宇文氏的故宅有人照看,入住并不成问题,就婉拒了豆卢勣的邀请,笑道:“还请定东兄向楚国公代为问安,明日里弥罗突再至府上问安贺寿。”

      豆卢勣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好和宇文邕太过亲近,了然一笑,就带着随从往刺史府而去了。

      “四公子,明日里要去豆卢府上贺寿的话,这寿礼该如何准备?”周虎有些为难道。

      宇文邕看了眼天色,便道:“先去故宅安顿好了,下午你等再去街上看看,挑选合适的物件即刻。豆卢夫人知道我是匆匆自长安而来,即便寿礼准备得不够庄重,她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周虎点了点头,随着宇文邕往宇文泰当年在同州的旧邸而去。

      云澜摩挲了下手中的帖子,片刻后放下,对着使女阿草道:“将阿娘前些日子替我新做的那件银红色的狐毛边的襦袄取来。”

      待阿草去了,云澜想到前几日里豆卢云对石裳的评价,再想到这两日里同州高门娘子间的流言,又岂不知道豆卢夫人只作旁观而并无其他动作?看来豆卢夫人并不满意自己嫁给豆卢讃的。

      扯断圆肚白瓷瓶中插着的一枝梅花,云澜嘴角扯出了几丝自嘲之笑,谢氏云澜又非是上赶着要嫁进他们豆卢家的,他们不满意,如今婚书未换,两家人大可以就此抛开此事当做不曾提过了。

      换上新作的衣裳,再在右耳之上的发髻之上插上一支珍珠钗。自从年前起,只要是以女装出门,云澜都听褚氏交代的,不再尽往素淡里装扮——已经不是小娘子了,太过素淡只会失了谢氏的颜面。

      云澜先去了母亲褚氏那里说明了意愿。
      褚氏这几日里也听说了豆卢府中的事情,心中不是不生气的,若非是豆卢家的儿子心系阿澜,她是不会愿意和豆卢家的这门亲事的。想到自己千般好的女儿被豆卢夫人嫌弃,她心中就是火大。但是却不想在云澜面前表露出来。

      “其实阿娘不赞成你去见豆卢家的表亲,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不过既然豆卢二郎君也一同在,你去见见也好,将话都说清楚了。以后不可再有什么了。”
      云澜点了点头,重生披上斗篷戴上风帽,脚上又踩上木屐,这才起身出了门。

      因着连日的大雪,唯有刺史府及州衙门前的积雪清扫了,其余街道之上,还是厚厚的一层被见践踏得失去了本色的冰雪。牛车走在其上,也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

      云澜卧坐在软褥之上,想到同豆卢家之事,自嘲之意却更重了。她当然没有对豆卢讃有什么情义,不过是各种条件比较适合做丈夫罢了。如今乍然被人父母嫌弃,她这才惊觉,自己委实被这几年的平静的生活养得失去了警醒之心了。即便父亲如今为一城的郡守,但是在如今这豪强遍地的乱世里,又算的了什么?谢家在许多人眼中,依旧是只有空名的人家。豆卢夫人想为儿子娶权柄极重的人家的娘子,并不难理解。但是用一介孤女来打落谢家女儿,便太过了。

      云澜掀掀开车帘,吸了一口气,隐隐闻到了冰雪和梅花的味道。

      而不远处一株梅花树下的三个少年男女,一见云澜,脸上就呈现出不同的神情来。

      豆卢云见了云澜,给了石裳一个得意的眼神,便匆匆迎了上去道:“阿澜,你来了。”

      石裳早在看清云澜模样的时候,眼中就飞过地闪过了艳羡之色,雪白的的小脸,在风帽下红色的绒毛之下更显得清丽无双,加之她的衣着,银色的斗篷之下,银红色的锦缎襦袄隐隐露出了一小片,加之她脚上的木屐,无一不在说着她的身份高贵。

      但是石裳一介女子只带着数个仆从能找到豆卢家,便不是蠢人,那抹艳羡与嫉恨,仅仅一瞬间就不见了,只余下对世家娘子的仰慕之色。

      豆卢讃这段时日里已经知道了母亲的意思,他从父亲同意的大喜到母亲反对的失落中,一个月不到,他的心中各种纷乱。他知道母亲的意思,没有了父亲的爵位和一切,他的一切都得靠自己来挣,但是有了一个有力的妻族,一切又将不同了。但是谢家云澜,他第一次动心的女子,就这样放弃,他是在不愿意的。

      他无法对孤独无所依靠的表妹说什么重话,毕竟她也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他能做什么呢?烦恼中,妹妹阿云同阿裳在书房外的院子中拌嘴起来。

      “阿裳表姐,二哥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你每日里给哥哥送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想给哥哥做妾?”豆卢云说话丝毫不留余地。

      “表妹何苦这样说我?我从没有想过同表哥有什么的,不过是因为寄住在豆卢家,关心姑父父母以及表兄表妹的身子也是应该的。我每日里也没有忘记给阿云表妹你送汤呢。”石裳丝毫不动怒地说道。

      “哼,我也不要你假好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可知道二哥将订婚的娘子是哪家的?人家可是世家大族出身,你啊,连人家半分也及不上。你若是不相信,好,今日里我带你去见见谢家的阿澜,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云泥之别!”

      “阿云表妹,我听说表哥的婚事并没有定下来,你这样说,若是以后与谢家的婚事不成,你让谢家的娘子如何做人?我相信谢家的娘子一定是个好的,我也从不曾有个妄想。去见她就不用了吧……”

      “你怕了不成?我说去,就一定要你去,让你死了那条心为止。”豆卢云说着,扯着石裳的衣袖就往院外而去。

      豆卢讃叹了口气出来,即便心中烦闷,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表妹,但是她说的话还是在理的,同谢家的婚事尚未定下,如此贸贸然嚷出去,若是之后再有变故,谢家同豆卢家的面子都不好看。随后跟着妹妹和表妹来了西城外,因为宇文家的故宅在城西,故而这一带的大宅多数无人敢居住的。

      他看见云澜今日的装扮,心中也微微一动,即便他早已知道云澜的容貌不差,但是平日里多见的,是一副少年郎君的模样,很少这种少女的装扮。乍一看倒像是两个人了。

      云澜携着豆卢云的手走向神色相异的两人,互相行过礼后,云澜才对着豆卢讃道:“这就是令表妹了?今日初见,失礼了。”

      “谢娘子说那里的话,今日是阿裳太过唐突了。本来一直听阿云表妹说谢娘子不同一般小娘子,今日见了,果真是让阿裳自惭形秽。”石裳看了眼云澜幽深的眼眸,有种被她看穿到心底的感觉。

      云澜静静一笑,转头看向豆卢云道:“阿云姐姐,你邀请我出来,说是有要事说,不知道是什么事?”

      豆卢云给了豆卢讃一个眼神后,送来云澜的胳膊笑道:“这事情让我二哥告诉你吧。”说着就强扯着石裳走开了。

      豆卢讃心中各种纷杂,半天才道:“你放心,我一定说服我阿妈,她会知道你的好的。”

      云澜看了眼被冰雪包裹住的未开放的花苞,轻声笑道:“我的好,她知与不知都不重要了。二郎君以后也不要随着谢家的郎君往乡间而去了。”

      豆卢讃脸色一变,有着着急,想也不想抓住了云澜的手道:“阿澜,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阿妈她之前一直都夸奖你的,她会转过弯来的。而且我阿父已经和你阿父说了婚事,咱们的婚事八成是能成的。”

      “二郎君,你失礼了。”云澜淡淡的看着豆卢讃,待他松开手才道:“昨日我阿父同我说,谢家的女子从来都不是街上估价的货物,而是匣中的美玉。二郎君,我其实觉得,我们谢家的女子,更是如这冰雪中的梅花。君不见暗香百里梅树骨,纵使寒风积雪无奈何。纵无青黛叶相伴,纵无他花娇艳姿,笑傲风中谁不识?豆卢夫人觉得阿澜非二郎君的良配,大概是因为她想看的,不是这寒冬时日的梅花,而是春末的富贵又热闹无比的花儿吧,比喻说花中之王牡丹。”

      豆卢讃若不明白云澜的意思,便是傻子了,他有些着急,急切道:“但是豆卢讃喜欢的从来不是那些富贵无比的花儿,阿澜,我会好好待你的,你要相信我……”

      “我不相信。因为我知道二郎君你是个孝子,更是一个男人。一个孝子不可能为了妻子一次又一次的违背母亲的意愿,一个男人不会没有沙场封侯官可拜相的雄心的。二郎君,阿澜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自此之后,便不要再有什么让人误解的举动了。”

      豆卢讃的脸色一片苍白,他没想有想到云澜这样绝然的拒绝了自己,他很伤心很不能理解,云澜为什么不愿意再努力一下呢?

      而这一幕,除了豆卢云和石裳看清了,还有一人远远地也看见了,那就是宇文邕。

      宇文邕吩咐了周虎带着两个侍从去街上买贺礼后,他便在故居内外缓步走起来。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父亲宇文泰在这里迎来了西来的魏孝武帝,从而开创了西魏及今日的大周。

      故宅当然没有长安的皇宫大,甚至比不上自己鲁国公的府邸,但是却有一种让人敬畏之感,即便这里没有玉阶高台,没有雕栏御苑。

      自己当年出生的小院早已经颓废不堪,院中的枯树枝丫被冰雪包裹着透出别样的冷意,走在残雪铺满的青石地上,宇文邕推开了木门,阴暗的屋子里满是灰尘,轻轻拭去案几上的灰尘,梦中自己出生乃至被送走的情景恍然如昨。

      目光一闪,宇文邕的目光看向了床榻对外的围栏上的雕花漆,抬手摸去,果然深凹进去缺了一块花纹。

      在梦中,他看到数次五弟抠着这地方,直到手流血了,阿妈为此惩罚了侍女。原来梦中的事情真的不是梦。那么大哥明年的四月被毒杀之事,自己将继位之事……以及自己北征途中暴毙之事,也不是梦了?宇文赟那个败家子之事也更不是梦了?

      宇文邕闭了闭眼,压住纷乱的心思,想到此次来同州的目的,定了定神后,才起身回了收拾出来给他住的房间。

      “备笔墨。”宇文邕有些急切地吩咐道。
      待侍从备好笔墨,宇文邕一惊想好措辞,提笔给谢宜写了拜帖。
      “将此书信送至郡守谢宜手中去。”宇文邕打发侍从送信去后,这才自故宅后门而出,只带着四个身手不凡的侍从往昔日他和宇文宪寄住的李家宅子而去。

      李家故宅离宇文家并不算远,但是在幼时的宇文邕眼中,总以为李家到宇文家无比的遥远,如今走来,也不过两柱香的功夫。

      李家人都封有官爵迁往长安去了,故而李家宅第看起来远比宇文家的故宅还要萧条。只是风中传来的梅花香气还是如幼时一样熟悉。信步向前,却听得大煞风景的他人争执之声。

      转过坍塌的墙角,便看见两辆牛车前拉扯的两个少女,以及远处梅树之下脸色苍白的豆卢讃同一背对着这方身形尚幼的小娘子。

      宇文邕不敢自认是兄弟数人中最为聪慧的,但是这记人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豆卢讃虽则只是多年前见过几次,如今也一眼就认了出来。倒是那个小娘子,背影有些熟悉,总不会是阿澜吧?

      才这样想,便见小娘子说了什么,丢下一脸苍白神伤的豆卢讃,转身就走。当看清风帽之下小娘子的相貌时,宇文邕愣了,居然真是云澜!他从没有想到,一年多时间再见面时,会是在这种时候。先是一瞬间的惊艳,随即是一阵恼怒,脸色变得非常黑了。

      “阿澜,你和二哥说了什么?你,你是拒绝了他?哎呀,阿澜,这是为什么啊?石裳已经知道她是怎么样都及不上你的,不信,你问她啊。”豆卢云拉着云澜不解的问道。

      云澜看着天真无邪的豆卢云,再看咬着唇低头不语的石裳,轻声但是不容拒绝道:“阿云,这件事情同石娘子无关,不过是我同豆卢家,同豆卢二郎君没有缘分罢了。石娘子,你说我说得可对?”

      石裳同云澜双目相触,心中一颤,想到自己的处境,看向神色失落伤心的豆卢讃,咬了咬唇道:“谢娘子说的缘分阿裳不懂,阿裳只知道表哥的心意并不作伪的,阿云表妹也非常喜欢谢娘子你,如何要这样呢?谢娘子放心,阿裳自知身份,不会妄想高攀的。”

      云澜对着石裳意味深长的笑了,能够说出这番话,或者她真会心想事成了?却和自己无关了,随即扭头握着豆卢云的手道:“阿云姐姐,阿澜姓谢,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给谢氏抹黑。所以我希望不管怎么样,和阿云姐姐你依旧是好朋友。”

      豆卢云看向脸色苍白的兄长,再看向装扮极为耀眼,神色没有半点在乎或者失落的云澜,看了一眼一边的石裳,心中一阵伤心,松开了握着云澜的手,狠狠推了石裳一把:“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情,若非是你,阿澜和二哥的婚事就定了下来了。”

      石裳心中生出一阵怒气,豆卢云这个傻妞,自己明明是豆卢夫人扯出来的坏事人而已,说白了,这件婚事不成,还不是因为豆卢夫人的缘故?即便没有自己,也是一样的结局。心中一阵发狠,石裳想也没想,偏身倒向了云澜,伸手抓住了她的斗篷边缘,才触到那柔软至极的柔毛,心中的嫉恨不由得高涨,自己对豆卢云无法回击,难不成还要让这个谢家小女子鄙视到底?扯着斗篷的手猛一用力。

      云澜没想到石裳胆子这么大,她以为自己拿她没法么?才想抬步避开,不想脚下穿着的雨雪天才穿的木屐,才动了一步,身子就往着冰冷黑沉的污雪地上倒去。好半天,只听到了豆卢云的一声惊呼,她才惊觉自己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被一人揽在了怀中。顺被锦袍的手臂缓缓向上看,虽然宽阔但并魁梧的胸膛,然后,云澜看见了许久不曾见面的宇文邕,有些发愣,宇文邕怎么会在同州?他不是在长安吗?

      待她被宇文邕扶着站好,才看见石裳摔得不轻,豆卢云扶了半天,也不知是不用力还是不愿意,半天也不见扶石裳起来,还是见这边动静的豆卢讃过来扶起了石裳。

      豆卢讃看了宇文邕片刻才有些疑惑道:“阁下是?在下豆卢讃,看你倒是有些眼熟。”他的目光在宇文邕之前扶着云澜的手臂上略微多停顿了片刻。

      宇文邕点头道:“我是宇文邕,同豆卢二郎君你多年前再在长安见过的。今日和豆卢大郎君一同回的同州城,二郎君及豆卢娘子应该多时没有见大郎君了。”

      豆卢云看向云澜波澜不惊的脸,心中烦闷,便想快些回家,便道:“二哥,我们快些回去吧。”

      豆卢讃没有动,看向云澜坚持道:“阿……”阿澜他是在叫不出口,只得改口道:“你和阿裳表妹先回去,我送谢娘子归家。”

      云澜出声拒绝了:“不必了。若是豆卢郎君不放心,阿澜请四公子送一程也就是了。四公子意下如何?”

      宇文邕早在看见云澜同豆卢讃在梅花树下说话时,心中就只冒酸泡,正有许多话想同她说,如何不首肯?忙道:“我之前外镇同州,同谢大人是相熟的。送谢娘子归家自然可行的。”

      豆卢讃不是豆卢勣,他对于宇文家的兄弟还是有着敬畏之心的,见云澜坚决不许,而宇文邕对谢家确实熟稔无比,反驳不得,只得看着宇文邕带着随从,看着使女扶着云澜上了牛车,一行人走远了,他才在妹妹的催促下跨上马护着自家的牛车失神落魄的回刺史府了。

      牛车之中的云澜没有听见马蹄声,掀开车帘一看,果然见宇文邕是步行跟在车边,她看了一眼使女阿曹,随即下了车。

      因为寒冬数九之日,天色也不早了,城西一片并无行人的身影,云澜和宇文邕一行倒是显得有些突兀了。

      “方才多谢四公子了,不想你回了同州就帮了我一次。”云澜本想问宇文邕为何回同州的,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

      宇文邕却反问道:“阿澜,不过一年多不见,你何时变得这样客气?那豆卢讃是怎么回事?”

      云澜笑了笑,略有些自嘲道:“一年多不见,我也长大了,自然不能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了。豆卢二郎君,本有些纠葛的,如今也解决了。”

      宇文邕脸色不大好看,直直看着云澜道:“你和豆卢讃的纠葛是关于婚事……”

      “四公子!”云澜提高声音,截断了宇文邕的话,乌黑深幽的眸子回看着他,半晌向前略走了五六步,离使女侍卫随从远了些后,才对着跟着上前的宇文邕道:“四公子是心思敏捷之人,大概猜到了其中的纠葛。不错,我谢氏云澜,被人家嫌弃了。”

      一句话虽然静淡无波,但是其中却有着几分萧瑟之意。

      宇文邕只觉得心中梗着一根尖刺样,冲口而出道:“你就这样想嫁给豆卢讃?”

      云澜有些奇怪地看着宇文邕,皱眉道:“自然不是的。之前不过是觉得他是个合适的夫婿人选,而我阿父阿母也觉得他的家世人品都尚可。只是如今,谢家女被嫌弃,对谢氏而言,当真是莫大的难堪。若是有一日,你要娶的妻子百般嫌弃的你的家族和你,你大概就会明白了我今日的感受了。”

      宇文邕一窒,他想起了梦中自己娶阿史那氏的事情,阿史那氏身为突厥的公主,她及她的家人百般刁难,大周的使者用了整整七年的时间才迎回了她。一桩没有任何作用的政治婚姻,结果甚至赔上了自己的命?!想到梦中的自己,在北征突厥征途之中蹊跷的暴病而亡,他的脸色露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复杂的看着云澜,心中暗道,自己如何不知道这种感受?干巴巴地道:“是我失言了。只是你也莫要将这事放在心中,不说你的是谢家之女,你日后会有极好的夫婿的。”

      云澜看宇文邕的神态,笑了出来道:“方才我的话也有些过了。谢家如今的态势,我自是清楚的,你说的事情,我是没有多想的,不过是不想父母伤心罢了。”

      宇文邕沉默了,他生在权门之家,自然知道一个有力的妻族的重要性,他的大哥、二哥、三哥的妻子都是各种考量的,谁也不曾去考虑到这夫妻之人的感情好坏。谢家,虽然门楣说起来高贵,但是却手中无权柄,不说在大周,即便在江南的陈国,也只会游离于权势之外,除了出身极其低微的寒门子弟或者没落世家子,大概不会有真正的大家子弟去谢家求亲的。当然,也不排除有不需要妻子娘家锦上添花的男子。一时间,宇文邕心中各种思绪纷杂,弄得他脸色愈加难看起来。

      云澜见状,以为宇文邕是担心自己,暗想自己这个朋友还不算白结交的,随即安慰道:“我都不在意,四公子也不必放在心上的。总有一天会遇到合适的,谢家的女儿,总不会嫁不出去的。”

      宇文邕听了这话,脸色更黑了。看着云澜云淡风轻的表情,心中一阵气苦。

      云澜当然不知道宇文邕郁闷得想吐血,她也不想问宇文邕为何回同州了,朝政大事他肯定是不会告诉自己的,随即道:“我要家去了,四公子也回吧,不劳你送了。免得我阿父阿母知道了要说我失了礼数。”

      宇文邕平定心绪,沉声道:“我之前遣人给令尊送了拜帖,正要去拜访谢大人,有要事相问。顺道一起走吧。”

      云澜见宇文邕坚持,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得上了牛车缓缓归家了。

      而谢府里,谢宜才放下宇文邕遣人送至的拜帖,心中猜想宇文邕拜访的目的,也没听说长安城中有什么大事啊。想不出来,便出了书房往正房去了,还没进门,就听见褚氏怒气的声音:“他们豆卢家还好意思送来了帖子?当我们谢家是什么?不去,告诉他们不去!”

      谢宜掀开门帘,便看见褚氏因怒气而涨红的双颊,再看被她扔在地上的帖子,捡起来看了。让仆从使女都出去了,他才对着褚氏道:“清娘,我知道你生气,但是如果不去,岂不是让人小瞧了我们谢家?所以阿澜不仅要去,还要高高兴兴地去。而且,你不觉得,豆卢夫人现在就表现出来对阿澜的不喜,总比我们将阿澜嫁过去后她再表露出来的好吧。”

      褚氏一愣,随即转过弯来,咬着嘴唇道:“话虽日次,我还是有些恼火。你怕还不知道,这老的帖子到之前,他们家小的就上门将阿澜请了出去了,这以后,豆卢家的人,无论是男是女,她都不可以多见了。”

      谢宜知道妻子是爱女心切,他又何尝不是?这一次的事情,虽然没有说定,但是最后豆卢家反悔,不仅是阿澜难堪,就是他谢宜,乃至整个谢家都难堪,也让更加清楚的认识到谢家的颓势。握了握拳头,不管如何,自己一定要重振谢氏的门楣。

      而宇文邕,耳朵听着牛车咯吱咯吱的响声,脑中却是各种心思交错,到了谢家,就在云澜扶着使女的手下牛车后回头冲他一笑,他的心狠狠地撞了下,闭了闭眼,心中下定了决心,云澜谁也不能嫁,只能嫁给自己。摊开手掌,想到梦中为傀儡皇帝的十二年岁月中深入骨髓的惊惶和寂寞,他不敢想象这一次,自己还能再一次的忍十二年。所以,阿澜,陪着我吧,就当我宇文邕自私了。

      那深幽地想吞噬什么的眼神,让云澜打了一个寒颤,有些狐疑地看了宇文邕一眼,见他只是对着自己一笑,随即没有多想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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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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