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事儿》谢清一

91、番外

　　旅行（三）
　　这天韦依迷迷糊糊的睡过一觉，许是对于午夜登山的雀跃，因此也就没能睡实，才没过多久就又自然醒了。
　　房间里的灯光较睡前更加昏暗，韦依晃着神看了时间，才不过凌晨一点，二人的计划是在两点出发，这样大约可以恰好在日出之前赶到山顶。
　　也许是冒险带来的欣喜，韦依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困倦，躺在床上醒了神才发现灯光是被许度给遮住的，昏黄的光线下他身上穿的那件黑红相间的冲锋衣变得格外显眼。
　　“这么早就起床了？嗯？”韦依从他身后把手探进了衣服里，后背传来的暖意让她连声音也带了点懒散。
　　“吵醒了？”许度不自觉坐直侧了身回头道，“还早，还可以休息会。”
　　“起这么早？”
　　“我动作慢。”
　　韦依低头一看可不，虽说上半身已经收拾利索鞋袜却还没有穿，她便一股脑光脚跳下了床把他还没来及缩回去的脚抱在了手中。
　　春天的半夜算不得暖，脚也早已被冻得冰凉，韦依索性抱在怀里暖了会才利索的给他套上了袜子把鞋带系紧，这才仰头笑道：“我快就行！”
　　闻言许度原本想说的话似乎又被梗住，稍稍摇了摇头笑道：“我知道。”这句知道里有着他许多没说出来的言语。
　　许久以来，她时不时会埋怨他不肯对她尽言，她不断的希望他的坦诚，甚至有时会希望他可以完全放下那些固执。
　　她让他开心，让他体会二十多年来与众不同的温暖，让他有了一个家，有了一个人可以去守护，同样也让他需要担负起更大、更重的责任。
　　只是，她同样让他不愿意去汲取太多。她并不亏欠他，自然也没有必要为了他去改变自己，甚至说忍受生活。
　　当两个人的关系摆到对等的时候，当给予和收获放在一起比量的时候，这之中的不公平让他些微有些忐忑和不安。
　　对于他们来说，也许偶然之间她为他拭干头发，为他把松脱的鞋带系紧，为他理着凌乱的衣服，这些都算一种甜蜜的事。
　　但是，他们是彼此相伴一生的人，漫长的时间之中如果每天都被这样的事情所耽搁，就成了一种并不甜蜜的负担。
　　如果是这样，总有一天琐事会成为压垮他们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许是五年。
　　也许是十年。
　　也许是二十年。
　　他从来不敢想她的离开。
　　没有人会比他更明白她给予他的感情和付出，他回馈不了太多，正因为如此他才越加小心翼翼的去维系，哪怕在她的眼中他固执又怯懦。
　　他并不知道，若干年后他能不能实现他的诺言。
　　他也不知道，若干年后她还会不会想起那句“我不会让你后悔。”
　　他知道的是，他能担负起来的世界，比他们能想到的都重。
　　………………
　　3月27日更新
　　出发时天还是黑沉沉的，二人就住在山脚下的宾馆中，这时外面已经稀散有了人声，大概也是预备着看日出的人群。
　　出门时方才发现还打着哈欠的服务员手上拎着几个头灯在卖，问津的人却不怎么多。要是常年在外游历的人，这些装备也大多齐全，经验丰富往往不会在这个最后关头买这样的次货。
　　韦依和许度恰好忘了准备，俩人就借此机会挑了两个头灯又预备了几节电池各自戴好，这才正式上了路。有过登山经验的人都知道，山路要比平路难走得多，严格来说，哪怕再好爬的山也像是一个没有尽头的楼梯，与其说是体力上的考校莫过于说是精神上的考验。
　　山脚上的人三三两两的聚着光芒，是在积蓄着体力也在等待着落后的队友。
　　还有几步才是上山的阶梯，两人开始莫名有些紧张，竟相继停下了脚步，依想了想笑道：“你走前面行么？”
　　许度应声点了点头也沉声笑道：“你也小心点。”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她不放心他在身后，是以连反对也没有一句便直接应允。
　　黑夜里星星点点的光芒在远处看来像是一颗颗沿着山路排布的星星。韦依和许度只隔着两三级台阶，灯光洒在两人之间空出的台阶上依稀可以辨别出夜露洒在台阶上的痕迹，还有投在更前面的台阶上折成一段一段的瘦长的影子。
　　石级并不算陡，许度的身子还是略微往前倾着，背包的几条束带把衣袖压住贴在了身侧，瘦削的身形也因此显露无疑，在微弱的灯光下，他整个人都显得紧绷绷的，也因此把他身后的背包衬托得更加巨大。
　　寂静的山道上有夜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也有三两个人似乎刻意压低的谈话声，还有轻重不一的脚步声。蓦然，不远处的响起一个清澈的嗓音唱了几句《蜗牛》又被同伴嘲笑着，也有几句跟着哼唱又住了口，山路这才热闹起来。
　　许度挺直背回头看了看落在身后的韦依，韦依眼前一亮忙抬头笑道：“怎么停了？”
　　许度似乎有些懊恼的嘟囔了句：“看看你有没跟上。”这才又回了头，两人仍旧一前一后慢慢的爬着石级。
　　不知不觉到了半山腰，这是一圈依山而建的石台，在整条山路上显得十分宽阔，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爬山的游人中途歇脚的地方。
　　石台的一端有个极小的茶寮，亮着和二人头上一样昏黄的光芒，最为显眼的就是摆在茶寮前面的两个小蜂窝煤炉子，炉子上的大锅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一锅茶叶蛋，一锅则是熬到浓稠的粥。
　　茶寮边坐着一个睡眼惺忪的老人，也不叫卖，独自抱着一个茶叶还没展开的玻璃杯子发呆。
　　一个游人先试探着去敲了敲他面前的小桌：“茶叶蛋多少一个？粥呢？”价格自然是比山上要贵了数倍，无奈这样温暖的感觉太过诱人，买的人还是不算少数。
　　韦依被这香味一勾，也觉得肚子里咕噜咕噜响了起来，便也凑热闹买了一份。
　　山上终究工具有限，没有像路边寻常的早点摊子一样用塑料膜密封好再配上一支粗大的吸管。韦依边吃边给许度塞上一勺，两人你一勺我一勺吃完了，韦依将杯子一甩嫌恶的擦着手道：“糊了一手，真难受。”
　　“外面口袋就有湿巾，再擦擦？”许度说着转过身又道，“左边杯子是姜茶，右边是泡的热牛奶。你喝点姜茶再走，刚刚爬山出了汗在这边停久了容易着凉。”
　　韦依依言摸到了东西自然也给他灌了几口，两人休息够了，这才又不紧不慢的往上爬。
　　越往山上走，天也越觉得冷，韦依身上却还是暖洋洋的。两人脚步不觉越来越快，竟连着超过了好几队三三两两的游客。
　　山顶，终于是到了。
　　从山顶往下看，山下除了蜿蜒的山道上有着的点点光芒，余下全是黑沉沉的一片。山顶上的人已经开始聚集，许多人就拥着从山顶租借衣物的地方租来的棉衣坐在地上等待日出的到来，谈笑声自然更是不觉于耳。
　　韦依一停下来真觉得比山腰上更冷了，两人分着把热姜茶都喝了还是无济于事。韦依只能也去租了件大棉袄。
　　棉袄是老式的军大衣，韦依心念一动把许度背着的包给解了，两人共同拥着棉袄坐在地上，彼此的体温很快把这冰冷的衣物熨暖。
　　韦依躲在里面，隔着衣物用面颊紧紧地贴在他的肩上，在那里可以传来他温暖的体温。这个时候，他们彼此之间并不用不到说什么再多的话，一切似乎都已经被彼此读懂。
　　韦依仍旧紧紧的搂着他，不多时，听到外面传来轻笑：“快出来，太阳出来了。”她连忙从棉袄中钻出了头，眼前正是一轮红日跃出云端，天空逐渐被其照亮，暖洋洋的阳光洒在游人的身上，像是给所有人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韦依侧头一看，费了这么大劲爬上来许度却并没有多少激动，他们仍旧被那件古旧宽大的棉袄裹在一起，她在看着日出，他则悄悄地打量着她的侧脸。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靠，又过一个生日，感觉在JJ说过好多次这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