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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尾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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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恭迎皇上圣安。”随着冷青云,院子里所有的侍卫和家仆也都跪了下来。
“冷爱卿,你可知道朕今天来你这里是为了什么吗?”李适脸色不善的问着。
“恕臣愚昧。”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朕不小心听了些谣言,说爱卿你和吐谷浑的大汉有私下的往来。”
“皇上明鉴,既是谣言,臣也不再做任何的辩解了。”
“可是这谣言传的沸沸扬扬的,一时间也很难平息下来,朕也十分的为难哪,不过白卿家给朕出了个好主意,那就是多叫些人,在爱卿的府中搜上一搜,如果真无此事,倒也可以还爱卿一个清白啊,在场的都是皇族,重臣,都可以给爱卿做个见证。呵呵。”李适和身边的白客相视对笑了一下。
冷青云的脸色忽然苍白了许多,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微勾起了一边的唇角沉声道:“皇上既然还是信不过臣,那就请搜吧。”
“爱卿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朕是想还爱卿一个清白啊。”李适晃了晃脑袋,随即挥了挥手,御林军的侍卫如蚁行般,流入了每个院落和房间。
我跪在人群中,出了两手心的冷汗。身边的李诵不知道哪里去了,我的注意力此刻只放在了两人身上,一个是白客,一个是寒飞叶。
诺大的院子中挤满了人,然而除了御林军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以外,却再也找不出第二种声响。每个人的心中都绷紧了一根绳子。唯一心中坦荡的大概只有冷青云一人,可是他恐怕也被皇帝老儿的不信任给打击的伤心欲绝了,因此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是带着轻松的。就连皇帝李适虽然极力掩饰他心中的不安,却也免不了不停的用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玉饰。
“皇上,在宰相大人的书房搜出了一封写给当朝宰相的信笺。”
冷青云浑身一震,看向了手持信笺的侍卫。我心中冷笑,白老贼果然和御林军串通一气,否则隐藏密室中的信笺哪有那么容易被找到。
“好啊!冷青云,你好大的胆子,居然真的和那番邦蛮子有私下来往。把信呈上来。”
李适抓过了信,从头到尾的读着。越看眉头越是拧的紧,终于信还没有看完,便一声怒吼,气冲冲的从旁边侍卫官的腰间拔出了一把寒气逼人的剑直刺向冷青云的胸前。我暗叫不好,没想到这皇帝老匹夫年纪一大把了脾气挺火爆,什么都没有问清楚就要杀人,依冷青云的武功躲开这一剑是没有问题,可是依他的个性,恐怕会生生的受下这一剑,以示对皇帝的忠诚。
于是我急忙叫了起来:“皇上三思啊!”
哪知,就在我叫出声的同时,居然也有两个人跳出来阻止皇上。其中一人甚至更加大胆,居然亮出手中的武器,将皇帝的剑搁了开来。仔细一看,才知那二人不是别人,一个是平时看起来很没种的寒飞叶,一个是易了容的李诵,那不怕死的搁开剑的家伙,不用说自然是李诵了。刚才情急之下我已经从跪倒的人群中站了起来,如今鹤立鸡群,再重新蹲下来似乎有点不给皇帝老儿面子。于是我从满地趴跪的黑压压的人头顶上跨了出来。
“好大的胆子,把这两人给我先拿下。”一声令下,李诵和寒飞叶都被侍卫架了起来。
“草民见过皇上。”我对着皇帝恭恭敬敬的弯身行了大礼。没想到那老匹夫居然还不知足,不悦的说道:“你是何人?见了朕为何不下跪?”
“皇上大人,草民刚才已经跪了半天了,主要是因为您老人家正忙着,一直没有看到。草民要是一路跪着从那人堆里走出来,恐怕天都要亮了,还挪不到皇上跟前呢?皇上您日理万机,草民哪敢耽搁您宝贵的时间呢?”我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跪他这个混帐皇帝。原先曾经为了李诵已经给他跪过一次了,难道还没完没了了?
“那你呢?”皇帝似乎接受了我的回答,又把视线转到了另外一边。寒飞叶两只臂膀被侍卫压着,回答道:“草民姓寒名飞叶,曾是大历元年的甲榜状元,如今已经卸去了职务,在这府里教冷小公子读书。”
“哼,很好,既是状元,那定可知道,欺君犯上者当以何罪论处?”李适一脸的阴霾,将手中的剑抛还给了身边的侍从。
“有功名者,革去功名,判斩首之刑。无功名者,当以凌迟处死。”寒飞叶平静无波的扫了我一眼,复又转开,苍白的嘴唇中,吐出的却是叫我胆战心惊的话语。有功名者说的自然是他,无功名者,经了他那一眼,我也明白他暗指的是我。就是说,如果要死的话,他还能落得个痛痛快快的死,可是我还得要生不得,要死不能的先折腾两宿,让自己变成三千块剔骨肉之后,才能带着剩下的一把肉骨头上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死,我并不害怕,反正我已经剩下了一个月的性命,早去和晚去还不都是一样。可是若要在临死前还要尝受极刑之苦,却不在我的意料范围之内。
寒飞叶这小子虽然和我长了同样的一张脸,心却比我黑的多。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正巧被他看到,他回了我一个极为讽刺的笑容。
“呵呵,非常好,不愧是状元郎。那你们还敢狗胆包天的冲出来,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皇上冤枉啊!”我急忙应声。“草民不是状元,草民不是知法犯法啊。欺君犯上的罪名小人怎敢承担,小人也不是要阻止皇上一——刀捅死那个通、敌、卖、国的大罪人。与皇上为敌,就是与小人为敌。这种人,小人狠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咬碎他的骨头……”我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发现除了冷青云之外,冷府所有的人都用鄙夷和痛恨的目光瞪视着我,就连寒飞叶也忍不住在他无血色的脸上,添了一抹不能置信的表情,似乎为我突然的阵前倒戈而大吃一惊。
“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相爷对你如此厚待,你居然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我杀了你……”小四愤怒的从跪拜的人群中冲了出来,抬手就朝我的咽喉而来。
“住手,小四。”冷青云厉声喝止了他。“这事与你无关,你不要插手。”
“相爷!”小四的迟疑,让侍卫得到一个空隙,四五个人一起上前,将他按了个结结实实。
“仇子良,你没良心,你不是人……”脸被人按在了地上,小四还是不停的叫嚣着,“时穷节乃现”,小四果然够种。
“呵呵,我是不是人还论不到你来说。对不对啊!冷相爷。”我朝冷青云的方向看去,他眼神极为复杂的盯着我,不发一言。我讨了个没趣,又重新回过头来面对老皇帝。
“好了好了。”李适听的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对我不悦道:“我现在知道你不是要欺君犯上了,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小人只是想恳请皇上,能够好好的仔细的看看那封信的内容,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是写给冷相爷的。”我万分卑微的在皇帝老儿的面前鞠了一躬。
“你什么意思?”李适皱起了眉头,没等我回答,便又将信从头读了一遍。越往下读,他的脸色越难看。我心中其实是万分同情他的,因为那信既然是模仿吐谷浑的口吻写的,必然搀杂了对唐朝天子的诋毁之意,要把一封辱骂自己的文章,从头到尾的一丝不苟的读上第二遍,对一个听惯了逢迎之辞的皇帝来说,确实是一种变相的折磨。
待那皇帝老儿的脸色,难看到了不能再难看的时候,那封大逆不道的信也被读完了。
李适缓缓的抬起了头,看着我。
我敛眉沉声道:“以皇上之聪颖,想必已经看出了端倪了。”
“没错,这上面虽然一直指称宰相,却未提及冷爱卿的姓氏名号。”李适的声音透出一种隐忍,这老小子到底是看了出来,也不枉我和李诵煞费苦心的编出这么一篇晦涩难懂的破烂文章了。由此可见,他虽然不是当皇帝的料子,可却也是一号智商不低的人物。
“皇上英明!”我急忙狗腿的给皇帝戴了顶大帽子。
“可是其中有些话却叫我心惊。”李适停了停,将信中的一段话念了出来:“‘相爷为官四十余载,功名显赫。’,冷爱卿,你今年多大。”
“不多不少,正值而立之年。”冷青云叹了一口气,仍旧跪立于地上。
“这就对了。”我拍掌接道:“皇上,信中的相爷做官都做了四十年了,而我们家相爷才多大?这跟本就对不上号嘛!此为其一。二来,我说,我们相爷为了朝廷社稷鞠躬尽瘁,可以说是献出了毕生的精力,试问这里所有的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除了这封信以外,有谁能够找出任何一件事情来指控相爷?”
此话一出,四周开始骚动,大部分皇族大臣沉着脸闭气不吭声,个别的交头接耳,露出赞同神色。而相府的家丁和侍卫全都纷纷点头,窃窃私语:“是啊,我们家相爷真是为了朝廷什么都舍弃了啊。”
“是啊!前些日子,相爷为了水灾马不停蹄,寝食难安。”
“还有哩……”
“……”
“安静……”御前侍卫统领一声大喝。四周立刻鸦雀无声。
“其三,我们大唐的朝堂之上能够被称为宰相的横竖也不过两人,而这为官四十余载的……我不用说,大家也知道是谁了吧?”我拿眼角瞥向李适身边的白客,看得出来,他站在那里忐忑不安已经多时了,脸上乍青乍白,唯独不见正常的肉色。
“哪里来的黄口小儿,在这里血口喷人。还不快快将他拿下。”白客恼羞成怒,呵斥着御林军的统领,要他快快动手封住我这张不知死活的嘴巴。
御林军的统领刚要下令,却被李适喝止。
李适阴恻恻的看着白客说道:“到底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你居然敢在朕的面前呼来喝去。可不巧,这黄口小儿的想法与朕不谋而合,是不是连朕也要一并拿下?”
“皇上。”白客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惶恐道:“臣不敢,臣一向对皇上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那这信又该怎么说?”李适将信扔到了地上,怒火朝天的瞪着脚边年过半百的老宰相,此刻我还真有点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老泪纵横跪求圣恩的模样。不过我也只能告诉自己,就是这么一个花白胡子,象慈祥圣诞爷爷的老混蛋,处心积虑的要谋害冷青云,他现在只是在装可怜,皇帝不在跟前的时候,他是多么的飞扬跋扈,多少无辜之人枉死在他的手中,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曾萌生出一丝同情悲怜的情绪来?
“兴许是写错了啊!”白客一脸无辜受害者的表情。
“是吗?那后边一句呢?‘子女已入主后宫’。冷爱卿只有一个儿子,已在这里,还不满弱冠之年。哪里有能力入主后宫?”
“这真的是无中生有啊!”
“无中生有吗?”我冷笑了几声。“皇上,其实这封信,是相爷在无意之中得到的。”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冷青云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似乎周围的攻歼和辩护都已经远离了他,他才是这场闹剧真正的看官。
“其中牵扯甚大,相爷很是吃惊,于是想将此事详查之后,再奏与皇上知晓。毕竟白老宰相‘为官四十余载’,又是三朝元老,于朝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样也不忍心让他老人家因为区区的一纸书信就葬送了大好的前程。再说了,白老相爷‘子女已入主后宫’,后台甚为强硬,如若没有确凿的证据,相爷也不敢随意的指控。因此将此信笺藏于密室,前些日子终于让相爷查了个水落石出,正准备奏明皇上,没想到,皇上您竟然能够洞察先机,体恤爱臣之意,早一步料到相爷需要您的大驾亲临。我朝得此明主,可真是民之万幸,臣之万幸,社稷之万幸啊!”我一时说得激动,竟然唱念俱佳的跪到了地上对皇帝老儿行起三叩九拜之礼来。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信誓旦旦的说绝对不再跪这个混蛋皇帝。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这次他真的能让冷青云有惊无险的度过这一关,别说磕头了,就是让我给他端屎擦尿,捶背按摩都是一句话。
“你这会倒是会下跪了啊!”李适唬着脸,看着我,眼中的笑意却隐藏不住。我心中暗暗对他极度的不齿,什么玩意儿啊!真是个顺毛驴,我就这么说几句奉承话,他就能笑的贱成这样子。21世纪听来的一句话此时此刻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验证:“好话当钱用。”原来好话不光能当钱用,还能救命哩!
“皇上明察啊!”白客的身体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可是他仍旧很顽强的跪在那里,死活都不肯昏过去。
“皇上一直都在明察。”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大家的注意力都转到了被两个侍从架住的绿豆眼暴牙脸身上。只见他挣开了侍从的束缚,双手在颈边摸索撕下了脸上的一层皮,露出了真面目。两个侍从大骇,急忙跪地谢罪。
“儿臣参见父皇。”李诵没有理他们两个,径自也跪了下来,老皇帝吃惊的叫道:“皇儿快快平身,怎么会是你?”
“儿臣这几日都明察暗访白宰相的事情,一直未能向父皇请安,还请父皇恕罪。”
看多了李诵易容后丑到可笑的嘴脸,突然又见他的俊颜,着实让我又是一阵惊艳,这才过了几日,怎么又比原先好看了许多?难道夜麟做出来的假面真的有面膜的功效,敷面数日便能让人神色更胜以往?
我开始对自己卸下假面后的容貌抱有期待。
“哦?那皇儿可曾查到了什么?”满面慈祥之色,看起来,老皇帝还是满喜欢李诵这个古灵精怪泼猴一般的皇子。
“也没有查到许多,但是,该查的都查到了。”李诵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照着上面念了起来,看着他那象小学生念课文一样认真的德行,我尴尬的咳了起来。
李诵看了看我,问道:“有何不妥吗?”
四周的眼睛全部聚焦在我的身上,几乎被烧出个大洞,我干笑了两声,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有记笔记的习惯。”
李诵朝我裂嘴一笑,继续念道:“这其中包括,乾元元年,任朝仪大夫之时,向尚书左仆射行贿银两万两,因此谋得正二品光禄大夫一职。上元二年,向宰相行贿银20万两,谋得尚书令一职。广德元年,假公济私,因揭发前任宰相贪赃枉法有功,而升任三省之首。大历元年,与主考同收考生贿赂共计200万两……,”我听到这里不禁向寒飞叶望去,只见他脸色惨白,心中不免暗自思忖,好象寒飞叶也是大历元年的状元,难不成他也是个冒名顶替的假状元?
待李诵全部念完之后,白客身体抖动已如筛糠,两只眼球一下下的向上翻白,我不由得摇头,现在昏还不如刚才昏过去,最起码所受惊吓比现在还要小些。谁知道那老匹夫的毅力甚是强大,都到这份上了,还能直挺挺的跪在那里,断断续续的呻吟出声:“老……臣……冤枉啊!”句已不成句。
“另外,儿臣经过详查,二十年前,御史大夫冷章言一家的灭门血案,正是白老宰相一手策划,只因冷大夫获知他的一部分罪行,而不肯与之同流合污。而当日,唯一存活下来的是冷大夫的独生子,也就是我们大唐当朝的宰相——冷大人。”
“什么?”我吃惊的看向了仍旧跪在地上的冷青云,从来只知他一家遭人灭门,却不知那罪恶滔天的始作俑者正是和他同朝为官的人。此时他神色除了哀伤和隐忍的恨意之外,一切还算平淡,并未象周遭的人一般露出吃惊的表情,可见此事他是早已知晓了的。我的胸中心跳如擂鼓,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啊,我自以为已经很了解他了,可是他居然还是能让我出乎意料,难道真的是我太自以为是吗?
“什么?”皇帝象鹦鹉学舌一样没水准的吐出和我一样的字句来。“此时可当真?”
“千真万确,证据确凿,只等父皇回去细查。”
“白客,你好大的胆子……”李适又要拔剑,被李诵劝阻了下来。“如今你可还有话说?”
白客已经跌坐在了地上,进气的时候多,出气的时候少,明显的是在苟延残喘着。不过这么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奸大恶之辈,真的要让他这么被吓死了,也未免太可惜了,欺君犯上就能千刀万刮了,他的罪名可比欺君犯上多的多了,不知道该怎么判?株连九族吗?呵呵,那皇帝老儿岂不是要亲手杀了自己的宠妃?终于知道唐朝为什么有白敏这种阴狠毒辣,心机深沉的女人,却没有再出现第二个女皇帝了。原来是运气不好,被他老爹给连累了。
“老……臣……冤……枉……”白客半趴在地上,还在顽固抵抗,实在是“狐”字辈的老大,无理也能搅上三分。
“另外,儿臣还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我看着李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知道他还能给大家带来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小道消息,于是壮了壮精神,用手率先捂住了胸口,以免心脏惊吓过度而跳了出来。
“但说无妨。”皇帝急切的挥了挥衣袖,想必心情和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样。
“那就是,父皇前些日子让儿臣探察的皇祖母一事,儿臣已经查清楚了,如今那个被接入东宫修养的老妇虽然左手指上和皇祖母有一样的疤痕,却并不是我真正的皇祖母。”
“什么?可是白客他说……”李适忽然停了下来,而后愤怒的走向了早已五体投地,如同稀泥一般的白老先生。
“又是你做的好事。”他狠狠的朝白客的屁股上踹去,白客哎哟一声竟然从地上弹坐了起来,一反刚才的萎靡不振,疯狂的朝一边被侍从拽住的寒飞叶大吼:“你出卖我,你小子竟敢出卖我。没错,是我让你去栽赃给冷青云那小子的,没错,我是罪恶滔天,我罪行比你大,可是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我死了你也死定了……”
“哦……”我和李诵齐声长长的哦了一下,打断了白老头的疯狂犬吠,也成功的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李诵一脸诡计得逞的模样,笑道:“老白宰相,亏的您还真诚实啊,您要是不自个承认,我还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你……你……说什么?”白老头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口齿不清的问道。
李诵笑吟吟的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继续道:“这是我和这位行侠仗义,智勇双全的小兄弟一起设计的一个计谋。其实,你已经算的上是贪官之鼻祖了,做事几乎不留证据,我刚才所说的全都是在查探中打听出来的,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你的定力也很不错啦,非得让我们下重药才肯说实话,呵呵,佩服佩服。”
话刚说完,只听得白老头喉中咯咯几声,两眼翻白,终于昏死过去。唉——,早知现在要昏,何不刚才先昏?非得要把所有的老底自行揭发出来之后才昏,白老头无人能比的毅力和坚持,真的——很不值啊!
“父皇,冷大人的冤情得以昭雪,您可以让他起身了吧?”
“是啊!爱卿快快请起,没想到朝中居然有此蠹虫,如今一去,社稷安康了一大半啊!委屈你了,爱卿。”老皇帝亲自把冷青云扶了起来。冷青云谢了圣恩,站立一旁。
“皇上此言差矣,纵是要臣的身家性命,臣也不会多言,何谈委屈之说?”冷青云一脸的黯然,平反昭雪似乎没有把他的心情变的更好。
“此事已了,从此以后不准再谈论。否则定斩无赦。”皇帝一声令下,原本嗡嗡声四起,似有百万之苍蝇喧闹的院子立即嘎然无声。
“朕也累了,先回去了。至于后面的事情,就劳烦爱卿你处理了。”天色已然发白,众多皇孙贵族和朝中大臣都是被皇帝半夜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此刻早已支撑不住,见皇帝一走,也都打着呵欠陆陆续续的回去睡大头觉了。只是那些和白客有交情,生怕自己被连累的家伙还能不能睡得着,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皇帝走了,带走了所有的不速之客和喧闹嘈杂,徒留满院的萧瑟和孤寂。院子里霎时间变的空空荡荡起来,只除了原本在屋内的东西如今被铺摆的到处都是,碎纸残布遗落地上,被瑟瑟的秋风吹的满地打转,所有窗户和门都大大咧咧的敞开着。冷青云定定的站在院子的中央,看到残缺的门帘和窗纱在空荡荡的屋内,在凉薄的空气中展转飘飞,欲罢不能。几个仆人在屋里院子收拾着,追逐着被风吹走的宣纸。
“罢了,你们不要收拾了,都回去休息吧。”
除了冷府的几个护卫,冷青云,真儿,我,寒飞叶,李诵,夜麟以外所有的人都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真儿,你也回去。”冷青云摸了摸他的头顶。“回去睡个好觉,明天就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爹……”真儿的声音从来没有如此恐惧过,大概真的受了惊吓。不过,冷家灭门惨案发生的时候,冷青云大概还没有他大吧?
“听话,爹爹明天亲自教你温书,可好?”冷青云此话一出,我便见到寒飞叶的身体重重的震了一下。如此反应,应该不是因为被真正的状元郎抢了饭碗而致。“好。”真儿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院子。
“OK,现在该说你了。”我笑的阴森恐怖,一步三晃的走到了寒飞叶的面前,意在给他的精神上先造成巨大的压力,然后再轻而易举的摧毁他的意志。要说狠,我比他更狠,他给我的不过是□□的折磨,我给他的是巨大的精神折磨,是死了惨,还是生不如死惨呢?
所有的眼睛又都转向了寒飞叶,他一脸灰白的摇着头,眼中除了朝他渐渐走进的冷青云再也盛不下任何人。
“飞叶,我一再的容忍,没有想到你居然比我想象的更加的肮脏污浊。”冷青云的脸上是一种说不出的心灰意冷,可是他的声音依然的沉静如水,波澜不兴。
“是啊!长的和某人一样,可品格却连他的脚趾甲盖里的泥土都比不上。”李诵奇怪又恶心的比喻引来了我重重的一拳。
只有夜麟没有做声,就象他的名字一般,夜中的神麟,安详而平静。相对于冷青云和寒飞叶之间的纠葛,我更感兴趣的是美丽非凡的夜麟,好久不见了,比初见时又美上了几分,出尘不染的模样,只想叫我伸出手来掐两把,可是当我把手伸了出来,无意中却瞥见双腕内侧的朱砂印记,心情骤然惨淡了起来,再也没有骚扰美色的兴致了。
“你死有余辜!”心情不好自然要找人撒气,禀着墙倒众人推的法则,我又用语言朝寒飞叶心上踩了两脚。
“是,我该死,我该死,哈哈哈哈哈!我该死啊,我原本就不该活到这个世上……”寒飞叶表情突变,笑的疯狂,两个护卫几乎有些拽不住他。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死的该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他终于甩开了护卫的钳制,当年轻力壮的的两个护卫想要再次抓住他时,冷青云朝他们挥了挥手,我心中不禁冷笑,原来还是真的残留了一丝感情的。人家寒公子原先都准备把他往死里整了,如今他还是免不了要对他动恻隐之心哪。
寒飞叶跑到了李诵的跟前,指着他哭叫到:“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是我。”李诵颇有绅士风度的耸了耸肩,两手一摊,表示他的抱歉和遗憾。寒飞叶重重的喘了两下,又突然转过来面对着我。眼中不再有疯狂,只是很悲哀凄凉的问着我:“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要是我?”
其实我也很想告诉他,我比他好不了多少,如果冷青云办事效率快的话,那顶多也只是比他多活一个月,如果唐朝的司法机构和21世纪的办事效率一样的话,可能我还要比他更早见阎王。
不过本着坏人面前不能示弱的道理,为了能够让他死前明白,正义永远战胜邪恶的真理,我决定隐瞒到底。
“对,为什么不是我?因为你一开始就做错了,有些错误是不能修正的,所以,你必须为你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哈哈,哈哈!”寒飞叶一转身跑出了好远,他远远的忘着我们三个人,无声的留着泪。
“选择,是啊!是我选择走上这条不归路,我本来就该是死的啊!”说着,寒飞叶忽然发疯一般的扯着自己的衣服,直到他的上半身完全的裸露了出来。
那上面纠结的可怖的伤痕全部暴露于初升的太阳之下,金色的疤痕,看在每个人的眼中是那样的诡异。谁也没有想到,如此瘦弱纤细的一个妙人,衣裳之下居然是这样的触目惊心。
我忍不住别过了头。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要你们看,你们看啊,你们知道这些疤痕是怎么来的吗?它们每一个都几乎要了我的命,所以我能够清楚的记得它们是怎么来的,要不要听我讲讲?”
他踉踉跄跄的走到冷青云的面前,满眼是泪的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从来没有问过我在失踪的两年中,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冷青云沉着脸,垂眼看着他道:“你曾经说过,是因为厌恶朝□□败,弃官云游去了。”
“哈哈哈哈。”听了冷青云的话,寒飞叶又是一阵狂笑,而后便恨恨的盯住了他道:“枉你聪明一世,怎么就从来没有怀疑我那可笑的说辞。”
“你我虽是挚友,却有保留自己隐私之权,你既然如此解释,我不便再多说什么。”冷青云摇了摇头,一脸淡漠。
“好个挚友,既然你们不想问那我就说给你们听。”他后退了几步,喘了口气,继续道:“这两年中,我从来都没有到过京城外的任何一个地方,我唯一被允许待的就只有白相府的地牢和刑房。”
我和李诵相互对望了一眼,又看向冷青云,只见他眉头紧皱,一言不发的盯住寒飞叶。
“你可知道,那白客早就知晓你是那冷章言的儿子,只要你多一天在朝堂之上,他就多一天寝食难安,我之所以会中了状元,进而与你同朝为官,朝夕相处,也是受了他的安排。可是我却一直都被蒙在骨里,直到三年前的一个晚上,我被打昏后带到了白客的宰相府。”
“在地牢里,白客告诉我,其实我这状元是假的,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可以把我从现在的位置上踢下云端。之前,我一直对自己的儒学造诣颇为自信,突来的打击,叫我有种羞愧欲死的感觉。我告诉他,既然我没有这个能力,那就把我踢下去吧。可是他却拿你来威胁我,我害怕你知道一切后会用鄙夷的眼光看我,会永远的离开我。因为你是那样一个胸怀坦荡,而又出类拔萃的人。我可以无名无利,但我却忍受不了你对我一丝一毫的厌恶,因为那会让我疯狂而痛苦的死去。”
“他说,他知道我是爱你的,可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是不可能被承认的。我唯一可以和你永远在一起的方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以朝中同僚的身份,只要我们为官的立场一样,那种情感是永远都不能动摇的。他在我的面前展现了一个如此诱人的未来,我的心便开始蠢蠢欲动了。可是你已经有了妻子,她会是我们朝夕相处最大的绊脚石。而白客所要的是想给你一个沉重的打击而已,于是,我答应了他的约定。我设下了一个圈套,让你以为妻子和花匠私下有奸情,顺便也制造了真儿根本不是你亲骨肉的假象。”
“你……”冷青云面色苍白,满眼怒火的盯住了他。“你让翠娘含冤而死……”
“呵呵……,是我的缘故吗?如果你能够绝对的相信她,那我又能耐她何?”
冷青云朝后退了一步,随即闭上了双目,愧疚道:“不错,是我害了翠娘,是我害了她,虽然明知道我并不爱她,可是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我的事情,我,我亏欠了她,亏欠了她啊!”
“后来的那些日子,你有些消沉,我在你身边陪伴着,那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开始时的害怕和自责渐渐的都消失了,我沉溺在这种默默的情爱当中。当我以为,我们会永远这样一直到老的时候。我却又被带到了白客的面前。”寒飞叶似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表情忽喜忽悲,难以捉摸。
“他说,他已经不能忍受你在朝廷上和他处处作对,你和你的父亲一样的顽固不识时务,他要我帮助他将你从宰相的位置上赶下来。我坚定的告诉他,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我都不会做的。他拿我曾经陷害你妻子一事来要挟我,如果我不应了他的要求,他便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我当时虽然极端的害怕,可是相较之下,比起你的安危,我宁可自己死去。我说,我会向冷青云坦白我的罪行,虽然便他怎么处置我。但是我永远不会背叛冷青云。”
“白客很生气,他没有杀我,只是将我关在了地牢里,用钢钉锁住了我的琵琶骨,将我钉在墙上。就是这里,这个伤口让我整整带了两年,直到几个月前我被白客从牢里放出来的时候,才开始慢慢的长好。是不是很漂亮的两个伤口,很小,却贯穿了我的身体。”他说完突然走到我的面前,恨恨的道:“如果换作是你,你会不会向白客妥协,还会不会如此云淡风轻的说什么选择。”
我被他吓了一跳,眼睛直直的盯住他肩头的两块疤。如果这伤在我的身上,恐怕我早就咬舌自尽了吧?我困难的摇了摇头诚实的说道:“没有经历过,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即使是这样,即使白客每天都在用各种酷刑折磨我,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仍旧没有萌生一丝一毫背叛冷青云的念头。我常想,如果我的痛苦能够换回他一生的平安,那也算是值得了。”
“飞叶……”冷青云此时的表情极度的痛苦,面对一个害他爱他又为他牺牲至此的人,一向无惧又从容的天之娇子也开始陷于矛盾当中。
“可是,冷青云,你不该,你不该忘记了我,忘记了我们之间真挚的情谊。那个贱人只是因为顶着和我一样的脸,便轻易的夺走了你对我的思念,让我在地牢里的日子变的毫无意义起来。你对他的爱,使我变成了白客宰相府地牢里无人知晓,无人挂念的废物。当白客得意洋洋的告诉我,你已经另有新欢的时候,我突然心里产生了莫名的强烈的恨意,我恨透了那个冒着我的名字抢走你的贱人。白客说,他其实并不一定非要夺取冷青云的一条命,他只是想把朝堂上的绊脚石踢开而已。只要我和他合作,他便愿意保全冷青云的性命,那样我们就可以找一处无人的僻静所在,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我答应了他,条件是他必须要保证冷青云的安全无虞。我从地牢里出来的时候,已是残废了一半,白客让他手下的一个郎中为我医治了半年,却也只是治好了外伤,而在地牢里落下的隐疾和病根,却要伴随我的终生。可是这些我都不在乎了。”他又走到冷青云的面前,用手轻轻的抚着他的脸颊,因为他所陈述的幕后隐情太过惨痛,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原谅了他光天化日之下大吃冷青云豆腐的行为,只是怔怔的看着他悲痛到极点的扭曲脸孔。
“既然,你一直都把那个人当成我,那我何不静悄悄的把他处理掉,让一切都回到从前,就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因此,用计将那个冒名顶替的假寒飞叶致死之后,我只希望能够和你再过着从前友好无间的生活。白客一直催促着我快点有所行动,我却迟迟不忍心下手。可是,我发现,一切都变了,你的眼中,不再有我,甚至,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不敢大声的质问你。直到我看到你宁可对一个书童关爱有加,和颜悦色,对我却弃若旧履的时候,我才惊觉,原来在你的眼中我早已什么都不是了。我害怕的无以复加,夜夜不能成眠,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必须让你远离他们。那样你的眼中就会只有我一人了。所以,我狠下了心,开始了这个计划,只是,没有想到,计划会如此失败,那封信居然被掉包,我到底是失去了你……”寒飞叶滑跪到了地上,呜呜的痛哭流涕起来。
冷青云的双拳握了又握,眉头深锁,眼神复杂的看着扑倒在地的寒飞叶。李诵也卸去了平常玩笑的模样,沉默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我原先对寒飞叶所有的痛恨,现在竟然变的模糊起来,虽然他仍旧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却坏的让人心酸,让人落泪,让人对他不知是该恨,还是该怜。我抽了抽鼻子。走到他的面前,对他伸出了一只手。
“起来吧,或许,相爷念在旧情上,会饶你一命。”
他怔怔的看着我,又转向了冷青云,谁知道冷青云那个冥顽不灵的呆子居然连句安慰的话都不肯说,只是别过头硬声缓道:“杀人偿命,情理可讲,法理难逃,我不会对他姑息的。”
寒飞叶凄怆的笑了起来:“没有你,毋宁死。你以为我还会苟活么?”他眼神突然一转,凌厉的射向我:“可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放过你这个媚惑他的妖孽。”不待我惊呼出声,他便从靴筒里飞快的抽出了一把利刃,直刺向我来。
“知秋——”李诵大叫着冲了过来。
“知秋——”冷青云也朝我奔来,他叫的不是“子良”,而是我的名字。原来他到底是认出我来了,可是我没有时间品尝重逢的喜悦,只能尖叫着下意识的用手遮挡朝我而来的匕首。
“不要啊——,知秋,不要用手挡。”一向沉默,触变不惊的夜麟居然也用一种恐慌失控的声音急叫着。
腕上一阵刺痛,我到底被寒飞叶刺中了。他站起身来,还没等到刺第二刀,便被冷青云和李诵同时到达的掌风打出了十丈开外,跌落地上,大口大口的吐着乌血。
手腕被那二人翻转过来,仔细的审视。
“没事,小伤,就是把划破了一层皮肉而已。”我虽然疼的嘴唇发抖,却还是笑着安慰他们,因为我发现最失常的不是冷青云或者李诵,而是不远处的夜麟。他愣愣的盯着我的手腕,额上居然冒出冷汗,原本粉红欲滴的唇瓣不停的念着:“血染朱砂,回天乏术。血染朱砂,回天乏术了……”
“你说什么啊!夜麟,我不过是受了点小伤罢了,你也不用这副表情吧。过几天就会好了。唉,我不知道,原来最关心我的是夜麟啊。”我笑着,朝他走过去。突然胸口一阵发闷,伤口比刚才更加的刺痛难忍,冷青云和李诵看着我的手腕,全都惊慌的大叫起来。
我低头看去,只见,那手腕上的血全部与手腕内侧的朱砂相互渗透,刺目的暗红色正沿着我的手臂一路攀升直朝我的胸口而来,所到之处,无不是撕心裂肺的疼痛,我忍不住的大吼了出来,可是声音未出,便有一口浓血从喉头涌出,喷了正对着我的夜麟前襟上都是,那白衣上星星点点的血渍便如傲雪寒梅一般的在我面前闪过。我头晕目眩的站立不住,任由自己朝夜麟身上倒去。
“知秋……”我第一次见到夜麟哭泣的模样,他口中不停的唤着我的名字,双手紧紧的抱住了我不停下坠的身体,晶莹的泪水滴在了我的脸上。美人,原来哭的时候都是这么的美。
“这是怎么回事?”冷青云和李诵气急败坏异口同声的问着。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你。”夜麟用袖子擦着不停从我唇角溢出的鲜血,可是,我知道他是擦不干净的,因为更多的血液从我的喉咙涌上来,我开始感觉,就连鼻腔里也充满了腥甜的液体,正汩汩的朝外淌着。
“你腕上的朱砂是不能染血的,本来我以为,那个与你相冲的克星如果不存在了,我是可以救回你的性命的。可是,现在……”夜麟哽咽的说道。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果然诓的我好苦,可是他也帮了我,看在他这么为我痛哭流涕的份上,我还能怪他么?
冷青云把我从他的怀里接了过来。李诵则是满脸阴沉的一把揪起了夜麟的衣衫前襟,吼道:“你刚才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本来可以救回他的性命。他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吐血。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我一剑杀了你。”
“其实我是该死的。”夜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诵,缓缓道来:“本来知秋可以在他的家乡自由自在的生活,根本不会被牵扯到这一场宫廷的血腥斗争之中。可是,他却因为我的一场法事,被带到了这里。那个时候,太子在河阳一带突然的失踪,整个宫廷都惶惶不安,而我更加的害怕,因为我为太子殿下卜了一卦,是大灾大凶之象,太子殿下很可能会遭遇不测。于是我便继续观测卦象,发现能够救太子的竟然是千年之后的一个少年。为了太子殿下,我不得不牺牲了他,把他引到了大唐这个朝代。太子终于得救,而那少年,却因为我的逆转乾坤身体开始发生了异变,原来在这里竟然不凑巧的有个命象同他相克的人。”夜麟转脸看了看远处奄奄一息的寒飞叶。
“那个克他的就是寒飞叶?”李诵狠狠的瞪着寒飞叶,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一半。
冷青云则紧紧的抱住了我越来越冰冷的身体,满面自责。
“不错。本来他在白府的地牢中也是苟延残喘,对知秋影响并不是太大,可是当他从地牢出来之后,便对知秋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这就是为什么知秋前些阵子一直咳血不治的原因。”
“不过,我观了星象之后,发现他很快便会获罪而不得善终,便放下一颗心来。我告诉知秋,他如果想到宰相府帮助冷青云的话,我可以帮他恢复健康的身体,可是他的寿命会被缩短到三个月。谁知他居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于是我对他越来越是惊奇,准备等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妥后,再为他续命。哪知,人算不如天算,我万万没有想到,那朱砂印记竟然会如此之巧的沾染上知秋的血。现在的知秋,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你……,我真该杀了你。”李诵气的大吼,冲动的拔出腰间配剑。“你居然全都瞒着我。如果知秋死了,我会和他一起,并且让所有人都殉葬。”他将剑放到了夜麟的脖子上,眼睛中的怒火燃烧愈烈,却又有止不住的泪水扑扑的往下落。
看着夜麟这样一个美人被李诵揪着大吼大叫,一脸死灰的模样,我心中甚是不忍,于是努力的挤出声音:“你不要怪他,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知秋……”冷青云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你做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我么?你为什么这么傻。”
“是啊,是啊!”李诵松开夜麟,来到冷青云跟前,抬手朝他脸上就是一个巴掌。“他拼死拼活,就是为了救你啊!谁知道你这闷傻呆子居然连自己的爱人都认不出来,还让他白白的担心那么长时间。”
冷青云何等的傲人,如今吃了这极端侮辱性的一掌竟毫不在意。他将脸贴在了我的脸上,温热的液体从他的鼻梁一直流到我的唇上,同不断渗出的鲜血混在了一起。
“其实从那一晚,我就知道是你啊!知秋,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寿命居然已经快要耗尽,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注意寒飞叶的动静,我也一直都在注意着他。我只想,你这个调皮鬼,这么喜欢玩,那我就陪你玩。可是如果我知道你余下的时间如此短暂,我又怎么会让那无聊的玩笑来耽搁我们相处的机会呢?知秋……,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想办法救你的,就算拼了我的命我也会救你的。如果真的不能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你独自的离开。”
我抬手触了触自己的下巴,虚弱的笑道:“这张假脸带着还真的不舒服。能不能帮我揭掉它。”冷青云在我的下巴上摸索着,将那层薄薄的面皮整张的揭了下来,然后我看到了他棱角分明的俊脸,带着悲哀的眼神。我拉着他的头,让他的脸贴着我的。
“好温暖啊!真的不想离开啊!”我闭上眼睛,轻轻的喟叹了一声。
“你说什么屁话,知秋你不会死的。”李诵一把推开了冷青云,把我从他的双臂之中夺了过来。
我撑不住的昏了过去,却立刻又被李诵撕心裂肺的叫声震醒,他神色疯狂混乱:“你不许死,不许死,你死了,我就是到阎王殿也要把你救回来。”
我勉强睁开了眼睛,断断续续道:“你好吵啊!我想睡会都不行。”
看到我挣开了眼,他终于平静了一些:“你还活着,那就好,那就好。我会救你的,你吐了这么多的血,一定很需要血,我给你,我这就给你。”
说完,他手中利剑一抖,便在自己的手腕处划了口子,殷红的液体立刻冒了出来,他把手腕放到了我的嘴上,口里不停的念叨:“你快点喝,喝了就会好的。”
我别开了嘴,对他疯狂的举动有些担心,便对冷青云说道:“你快制止他,他疯了。”
冷青云伸手要搭上他的肩,却被他一剑挥开:“你滚开,不要阻止我救他。”
冷青云也恼怒起来:“你这哪里是救他,你是在折腾她。冷静一下好不好。”当下和他拆着打了起来,李诵被他引开,我才得以清净片刻。夜麟走上前来,扶住了我。
被他们这么一闹,我反倒比刚才的精神又好了些,李诵此时出招已经全无章法,如果不是冷青云处处相让,他恐怕三招之内便会被拿下。我不由得担心道:“夜麟,李诵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他腕上的血流的那么快,很快就会失血过多的。他这个样子,我死了,怎么能安心。你一定要想办法照顾好他啊。”
夜麟的声音却出奇的平静了下来,他目不转睛盯着李诵疯狂攻击冷青云的身影说道:“你若死了,太子殿下也不会独活的。”
“他只是一时冲动而已,他还有大好的江山社稷要继承……”我被胸中的血气呛的咳嗽了起来。
“其实,太子,是个多情之人。”夜麟一字一句的说着,我不禁沉默了。和李诵一起度过了这么一段时间,我找不出话来反驳他。
夜麟仿佛做了一个十分困难的决定,然后扬声朝远处仍旧在打斗的李诵喊去:
“太子殿下,要救知秋还有最后一个办法,您的血确实用的上,不过不是这么白白的流掉的。”
我心头一惊,同时看到李诵也是浑身一振,然后便迅速的收了招,三步并做两步的跑回了我的身边。
“你说什么?”他恶狠狠的看着夜麟,手腕上的血液仍旧不停的滴落。
夜麟仿佛没有看到他凶神恶煞的眼神,只是盯在他受伤的手腕上。
“太子殿下最好先把血止住,因为您的血将是知秋最好的救命良药。”
“哦!”李诵闻言急忙撕下一片衣襟将伤口裹住,比我说十句话都管用,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果然了解他的脾性。
“不过太子要救知秋之前,必须先喝下我调治的一种药剂。因为此药剂毒性甚烈,不可直接给知秋饮用,必须要先让他人喝下后,将血喂给知秋。”
“我来,只要能救知秋,性命又算什么。”冷青云急声接道。
“这过药之人,必须八字极重,非皇族太子不可。原本我不能将这方法说出来,因为太子殿下将是九五至尊。”夜麟看向太子,沉声说道:“有可能会因此丧命,或是终生致残,可能太子殿下永远都不能再见到知秋了,也可能会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即使这样,太子殿下您还会愿意吗?”夜麟说的平平淡淡,我却再也听不下去了。
“我愿意。”
“我不愿意。”我和李诵同时回答。
李诵怒道:“你为何不愿意,你就那么想死吗?”
我将卡在喉头的血块咽了下来,低声说道:“虽然我不想死,可也不愿你拿命来换,与其这样不如我先死了好。”
“由不得你说不。”李诵用从未有过的冷酷表情面对着我,我气急攻心,有些支撑不住。
我抓住李诵的手断续道:“不要做……傻……事,不……要替……我做……决定,我只想让……你好好……活着。”
“正好,我的想法和你的一样。”李诵紧紧的握住我的手,坚定的说道。
“不要让……我总……是欠你的……”黑暗无边无际的袭来,我带着不安昏睡了过去。
昏过去的感觉还不算太差,我感到自己的身体越发的轻盈起来,似乎能够随风飘走,满身的疼痛与不适都消失殆尽。我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飘了很久,始终见不到一个人。继续向前走,终于看到了一所气势雄伟的宫殿,在一个富丽堂皇的房间里,一个紫衣金冠的少年,端起了一碗如墨汁一般的药水,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那少年可不正是李诵,我急忙飘了过去,伸手要将那碗打掉,可惜我的手居然穿透了那只碗。
“李诵,不要啊!”我哭喊着,恳求他,可是他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接着他表情开始变的痛苦起来,嘴角甚至有紫黑的血迹流出。可是他仍旧强忍着,走到床边,将手腕上原先的伤口重新挑开,让他体内紫黑的液体流入到床上平躺的少年口中。他的嘴唇惨白泛紫,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意识似乎与他渐渐的远离。如此看着,我的心似是撕裂了一般。
不要啊,李诵,我知你爱我至深,可我不愿你因为我受到如此大的折磨啊。
终于,我看到他将手臂收了回来,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夜麟走了过来,说着:“太子殿下请放心,知秋很快就回恢复了。”
李诵没有答话,两腿一软,便要倒地。夜麟接住了他的身体,没有做声,只是把他带到了另外一个房间。我正要追去,突然身体似乎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所控,飞快的向后退去。
“李诵,李诵……”我仓皇的哭叫着,忽的一下坐了起来。
原来是梦。
我舒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腕,朱砂印记已经不在,原先红色的一直延伸到胸口的血痕也不得见,只留下手腕上被寒飞叶刺出的伤口,如今也被仔细的包扎了起来。
原来那不是梦!
“李诵——”我心中大骇,急忙下床,顾不上穿鞋子,便要朝外跑。
“公子,您要上哪里去?太子殿下要我们好好的照看您,您最好还是到床上歇着。”一个小小的宫女挡住了我的路。
“太子殿下呢?他在哪里?”我抓住她的肩膀,急切的问到。
“呵呵,公子您好急啊,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宫女掩口偷笑,可是我没有功夫同她费口舌。
“快说啊你!太子殿下在哪里?”看着她天塌下来犹不知死的模样,我真想双手施力,狠狠的掐她白嫩嫩的脖子。
“太子殿下昨天晚上和国师大人进了泰和殿,说是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呢?”
我放开了她,撒腿便往泰和殿跑,谁知到了泰和殿门前的台阶上,居然发现门外有几十个宫廷侍卫把守。我顾不上许多,提起下摆,便往里冲。
“哐啷”十几把刀剑齐刷刷的挡住了我的去路。
“公子请留步。”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太子殿下,请您让我过去吧!”我苦苦的哀求道。
“太子殿下和国师昨晚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得入内。”侍卫面如雕塑的回答着。
“太子殿下有性命之危啊!你怎么如此冥顽不灵!”我泪流了满面,心中之焦急如同毒蛇一般啃噬着我的五脏六腑。
“大胆,居然敢诅咒太子,还不快快离去,不然杀无赦。”
“我去你的。”我一把推开了他,抬脚就要往里钻,却被更多的侍卫给架在了门外。
面对这群忠于职守的混蛋,我终于出离愤怒了,哭喊着李诵的名字,让他出来见见我,可是里面始终没有动静,我心中更加慌乱了。
我扑到那些刀剑上,疯狂的用手抓住那些剑刃,将它们拨开。我的手瞬间便鲜血淋漓,可是众多的侍卫挡住我,我仍旧不得前进一步。
从未有过的无助无奈和伤心一并涌上了心头,我忍不住转身坐在台阶上的号啕大哭了起来。
“让他进来吧!”夜麟疲惫的声音从房间内传了出来。
侍卫让开了道,我便冲进了大殿之内。眼睛慌乱的在昏暗的屋内寻找着。终于在一张床塌前的蒲团上看到了一个人正在打坐。灰黑的长发披散了一身,我走到了跟前,看到了血色全无的一张脸。
“夜麟!”我惊叫了出来,急忙蹲下了身子,拉起他一缕透着死灰色毫无生气的长发问道:“你的头发怎么会变成这个颜色。”
“没什么?”他虚弱的看着我笑了下。“只是灵力消失的征兆罢了。”
“灵力消失?”我伸手轻触他的脸。
“我的灵力都度给了太子殿下,总算保全了他的性命。”他喘了一口气,除了灵力消失以外,他的体力似乎也所剩无几了。
“太子呢?”我看向床上,不等夜麟回答,便一把掀起床缦,正见到李诵脸色苍白的靠在床上静静的安睡着。
我松了口气,浑身的力气似乎一下子抽离了,扑通一声,我跌坐在了夜麟的身边。
“谢谢你,夜麟,谢谢你。”我把头无力的靠在床沿上。
“太子可能会失去声音,那碗药烧坏了他的喉咙。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我也应该让一切都归于平静。只是苦了太子殿下。”
我转头定定的看着李诵俊秀的脸庞,说道:“我会倾尽全力补偿他的。”
夜麟点头道:“那样我也就安心了。”
“只是,你的灵力都消失了,那岂不是很可惜。”
“一切冥明之中自有定数。或许我原该如此吧!”
一个月后。
“李诵,你快点告诉我,冷青云到底什么时候辞官走的?怎么说走就走,连句话都不留?”我叉着腰站在正在御花园躺椅上晒太阳的少年面前厉声问道。
李诵撇了撇嘴,摇了摇头。
“你别以为装哑巴,我就会饶了你。你快给我写。”
我从身后拿出纸笔,一股脑的塞给了他。他也不推辞,接过来,大手一挥,几个字跃然纸上。
我本来就是哑巴。不是装的。
“李诵你……”抓着纸笔朝他的方向扔去,他飞身而起,跳到了假山上。
“你,你给我下来……”我站在假山前,目测着假山的高度,如果我爬上去不小心摔下来会不会搞个筋断骨头折。但是看着李诵站在假山顶上不停的做鬼脸朝我挑衅的模样,我便将衣摆塞到了腰带上,开始朝假山上爬。
“你别得意,等我抓到你,你就死定了。”我吭哧吭哧的终于爬到了假山顶上,正要伸手抓他,谁知脚下一滑,便要从上面滚落下来。
“李诵—”我惊慌的大叫,只见他一个鹞子翻身,来到我的跟前,托住我的腰,双脚微微使力,我便和他一起平安的落到了地面上。
然后我便看到他对我做了个口型:“笨蛋……”好啊,你个李诵,当了哑巴了还挡不住你骂我。
于是我伸出手来,朝他脑袋上敲去,却被他一把抓住。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认真,我被他吓了一跳。
只见他用口型对我说了三个字:“我—爱—你。”我一下子呆掉了。
他的脸在我的面前放大,湿热的嘴唇盖上了我的。我愣愣的看着他,大概他被我盯得有些不自然,便皱着眉头用一只手盖上了我的眼睛。我突然回过神来,发现这居然是他第二次偷亲我了。我下意识的咬了下来。
“哎哟——”李诵放开了我,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皱起了眉头,总觉的有哪个地方不对。
我好象听到了哎哟一声,这里只有两个人,我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会发出那么没有水准的惨叫声。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我面色不善的转头看向了李诵:“我刚才听你叫了‘哎哟’一声!”
只见李诵捂住嘴巴,把头摇的象拨浪鼓一样。
“你的意思是我听错了?”
这会他又把头点的象磕头虫。
“可是我什么病都可能有,就是没有幻听。也就是说你根本就能说话。”
又是把头摇得象拨浪鼓。
“你从开始就骗了我!”
拨浪鼓摇的更厉害了。
“你原来一直都在欺骗我,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我这就走,找冷青云去,他永远都不可能会骗我的。”我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他一把拉住。
“别走。”他终于开口说话了。我忍不住的朝他身上狠狠的一拳,然后开始流起了眼泪。几日来的惊吓,担心,歉疚和委屈统统的发泄了出来。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他咬牙吃了一记痛,双手环抱住我,拍着我的后背,待我哭声渐停之后,才无辜的看着我。我哼了一声,把头转到一边。
“刚开始我是真的说不出话来,后来,夜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偏方。我吃了几日,便慢慢的见好了。可是,我说不出话的时候,你总是对我那么好,那么迁就,我怕好了之后,你就又变回原来对我不冷不热的样子,所以一直都不敢跟你说啊!”他嘟着嘴,状似委屈,听他的话也不无道理。我心中对他的怜爱升起,说道:“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冷不热啦!对你这种人啊,就不能太温柔了,每天都气的我手痒痒。”
“嘿嘿,只要你别走,手痒了可以打我出气啊!”李诵抓住我的一只手,在他的脸上轻轻的打着。我坏心一笑,在手覆上他面颊的时候,突然拇指和食指用力夹住他脸蛋上的一块肉。
“哇呀,你拧的好疼。”李诵用手在脸上猛搓。
“活该,这是报应你一个月来欺骗我的罪行。还有,告诉我,冷青云到底上哪里去了。”
李诵神色忽然黯淡下来,说道:“原来你还是一直记挂着他。”
我心中一软,在他脸颊上波了一下。惹来他无边的笑厣如花。
“说是记挂,也算是记挂吧!毕竟曾经和他有过那么一翻共同的经历。如今他走了,我连送行都没有。”
“他带着儿子去云游四海了,他说等到他们累了的时候,会在一个地方安住下来,到时会托人给我们带口信的。”
“可是他为什么会走?”说来挺伤心的,我一直以为他对我是有感情的,可是现在我却不那么确定了。
“为什么?哈哈,当然是看到我为你所做的一切比他多的多,他自惭形秽,才会夹着尾巴逃走的。”自大是李诵特有的魅力,过去看着挺讨厌,可是现在却发现竟然可爱起来。
“你说的不对,其实他是最懂我的。他只是不想让我为难罢了。”
“在我们中间选择,你会为难吗?”
“当然不会,我一定会选他,谁会选你这个孙悟空托世的疯子。”
“真的吗?”李诵一脸失望。
“假的。”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自哀自怜的俊脸。“孙悟空有的时候,比帅哥唐僧更可爱啊!”
“我才是帅哥,就算是孙悟空也是个帅到极点的孙悟空。”
“你是帅哥?你是衰哥还差不多……,你再帅能有我帅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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