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富贵生活十五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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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十，大吉之日。
临州城内真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听说了吗，黄府那个少爷居然要娶林家小姐为妻了！”
“可不是，没想到那不着调的少爷到底是前世修来了福气，能得到林家的人算是他们高攀了。”
“戚，你们知道什么啊。说不定还是那林家小姐自己求的呢，嫁给了黄府当夫人，最起码这辈子是吃喝不愁，衣食无忧了。”
“可不是，你们听说了吗，这林府的姑娘出门子好像连个嫁妆都没有……”
外面的人叽叽喳喳议论纷纷，林府内的那个众人口里的女主人公倒是安安稳稳地坐在桌子前淡定的很。
厢房的门还开着，杏儿扭头看了一眼还挂着大红灯笼的走廊，又瞅了眼房门上贴着的大红喜字不由得开口问：“小姐，你真的要嫁给那个黄府的少爷？”
杏儿是打心眼里觉得那个人配不上她家小姐，这语气里自然带了许多不满。
林文君一身红衣端坐在梳妆台前，铜镜映出的眸子里闪动的流光虽不凌厉却也让人觉得不怒自威，着实不是个新娘子该有的欢喜表情。
黄亚之请来的喜娘也算是个老资历了，在临州城内干了一辈子的喜庆工作，她自然遇到过各种状况。她见过婚前欢天喜地的，羞羞答答的，寻死觅活的，可像林文君这样半死不活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拿眼瞄了一圈，悄悄看了看文君的表情，心里想了几句好听的词这才连忙甩着帕子扑了上去，说：“哎呦，呸呸呸，瞧你这丫头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去打听打听，这黄府的公子有哪个姑娘不想嫁，嫁过去可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姑娘你就等着你家小姐享清福吧！你家小姐富贵了，你不也能跟着沾沾光？这主仆二人往后的日子好着呢，可千万别在这好日子里说这些丧气的话！”
享清福？这可不敢想。
杏儿想起几次和自家小姐见到黄亚之的场景不由得觉得头皮发麻。
小姐嫁到这样的人家那里，不是羊入虎口又是什么！
林文君有些心不在焉，自是不知道杏儿这些想法的。她看给她梳妆打扮的婆子要往她脸上抹东西，伸出手拦住了她们，说：“行了，我来吧。这头发也不用弄的太过繁杂，挽个堕马髻就好。”
一旁的婆子被人抢了手艺，多少有些不满地嘟囔：“林小姐，这日子的妆可是有讲究的，随随便便糊弄这可是不行的。”
文君抬头看了她一眼，从麟囊里去了几分散银递到几个婆子手里，说：“婶子们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众婆子得了囍银，自是乐个轻松。眼见文君这妆越化越轻，头上也不带什么东西，闲在一旁的喜娘倒是犯了愁，得了黄家不少的恩惠，自然是不想有什么差错。她说：“小姐，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这喜庆的东西用的越多好彩头也就越浓。”她抱起桌子上放着的一个檀木盒子，打开盖子，金光闪闪，尽是珠宝翡翠。“这里都是黄府送来的聘礼，个个都是新样子，实打实的都是好货。小姐好歹看看挑上两只，就算心里不欢喜，待在头上乐呵乐呵也是好的不是？”
文君倒也好说话，不想让她们为难，连头都没回随手就拣了两只钗递了过去，说：“就用这个吧，今天得忙活一整天，弄的太沉反倒不舒服了，为了好看遭那份罪实在犯不着。”
听完这话喜娘心里一跳，就差猛拍大腿。
对了，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这林家小姐可是嫁过人的，成亲这些步骤于她来讲不过是又重复了一遍，心里恐怕是熟的很呢。
林文君不理会喜娘那越发古怪的表情，只是淡淡扫了一层胭脂，双唇微抿，朱唇点绛，轻尘脱俗的妆容一下子映在铜镜里，朦朦胧胧的就像是水中仙，煞是好看。
杏儿捧着一个锦盒，里面自然是装的最重要的喜服。几个婆子手忙脚乱的取了出来，把衣服展开的时候不由得的都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凉气！
喜娘也惊愕地不只如何是好。
乖乖，早知道黄府有钱，可没想到这么有钱。
这喜服上精致的绣工暂且不提，一枝金梅一路延伸，从袖口一直绣到了裙角，光是这奇思妙想就足以让这屋里的几个婆子傻了眼。
喜娘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呆呆地说：“亲娘啊，这别在是真用金线绣上去的吧？”
林文君挑挑眉头默不作声。
金线？她可是见识过黄府财力的有力见证人，金子化成丝绣上去都有可能更别提是这小小的金线。
对于任何可以炫耀的场合黄亚之绝不会轻易的放过，更何况是成亲这种事。
府外霹雳巴拉的响起爆竹，想必是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
“小姐，该起身了，还要到前堂去跟老太爷拜别。”
“我知道了。”
林文君站了起来，走了没有两步想了想又转回身，打开桌边的箧奁，还是取了那根钗收在怀里。
有些东西不是不能扔，只不过是舍不得罢了。
林盛俊坐在大厅里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乖巧伶俐的孙女今天又要嫁人了可如今他的心里却并没有往日所期盼的那般欣喜。
“爷爷。”文君跪了下来，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说：“今天君儿就要走了，爷爷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待爹和哥哥们回来，爷爷一定要好生劝慰。君儿有生之年还能嫁人已是很高兴的事情了，更何况是首屈一指的富贵人家——如此想来，君儿肯定会幸福的。”
还是这么知书达礼，可越是如此林盛俊心里就越发不舍。想说的话太多，百转千回却只念出一句话：“君儿，是爷爷对不起你。”
林文君抬起了头，淡淡的妆容到显得她更加清雅。她笑了笑，说：“爷爷，嫁给黄亚之是我自己选的路，您放心，这路很宽，我一定平安的会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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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君嫁了。
她真的嫁了。
准确的是说她真的再嫁了。
这场成亲的戏码从开始确认到现在总共也没有三天的时间居然就这么仓促的进行了。黄亚之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完成了六礼中的五项，眼角瞄着大街上这顶华丽无比富贵堂皇的花轿，如今就连林文君倒也佩服他办事果断了。
黄亚之很潇洒，穿着一身大红喜袍骑在系着红绸缎的高俊白马上好不英俊威风，他客客气气的抱拳行礼，来者不拒笑容满面，看着围在一旁道喜的路人喜气洋洋的从兜里抓了一大把铜子，一股脑的撒了出去。
铜板落地的声音真是清脆，刚刚还站在一旁瞎看热闹嘴里穷酸的几个书生也忙不迭的蹲了下去，和几个小孩子比着眼力抢了起来。
黄亚之瞥了眼那几个人，冷笑着勾了勾嘴角，什么清高多才，见到了金钱不还是本性毕露！
收回心绪，一抬眼正好看见林文君被杏儿扶到了府门口，他连忙从马上蹦了下来，一个跨步就走到了她们跟前。
林文君头顶虽然没有什么累赘的东西，可被喜帕压住了头沉甸甸的还是让她觉得抬不起头来。低着头，借着帕子的空隙她隐约可以看到一双崭新的长靴。
老话讲，“爷不爷，先看鞋”，光看这鞋面繁杂富贵的质地文君就知道，自己眼前这人必然是黄亚之而无他。
她蒙着面，他见不到她。
她罩着头，她也看不清他。
两人站在府门口只是中间隔着一道高高的门槛，一个在里，一个在外，谁也猜不透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吉时已到，新人上轿咯！”
打头的把式已经吆喝上了，显然是在催促。这下杏儿看了看自家小姐和未来的姑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犯了难。
临州这地方有个风俗，大姑娘新亲时从离开娘家起到进入婆家止，这期间万万是不得有一步踏地的，需要娘家兄弟把新娘子抱上轿。凡是自己走上花轿的，都证明了娘家没有兄弟撑腰，日后到了婆家都是要被念叨甚至会被欺负的。
林文君上一次嫁给朱景文的时候还是林俊阳抱她上的轿，可如今林家的少爷和老爷都不在府里，杏儿越发不了解自家小姐打的是什么心思了——今天的事情迟早会传到黄夫人的耳里，这不明摆着是自己送上门让人欺负吗？
喜娘又在两人面前催促了一遍，林文君低着头从缝里打量着黄亚之纹丝不动的身形心里略略叹了口气。她轻轻拉了拉一边的杏儿，撩起裙子伸出一只脚迈了过去。
既然想看她出丑那就出吧，反正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别人在后面指指点点吗？
林文君这厢做了非常强大的心里建设，没想到那只悬空的脚还没落地就一下子被人打横抱起，自己在空中转了个圈，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待缓过劲来自己才意识到身下骑着的是一匹马，而那温热又略带坚硬的身躯挡在了自己的身后，显然是被他抱在了怀里。
她在上面挣了几下，没想到他力气很大，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压在她的腰上，这一扭一压看似简单实际上完全禁锢了她的举动，牢牢地把她圈在了怀里。
“黄亚之，你究竟要干什么！”林文君扭过头压低了声音说：“这可是成亲，放我下去我要坐花轿！”
他笑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笑的得意洋洋。他探到她的耳边，说：“娘子，与为夫骑马可是其乐无穷呢。花轿太慢了，为夫可是迫不及待的想把你娶进门呀。坐稳了，吉时早就到了，耽误了拜天地的时辰才是真的荒谬呢——驾！”
这马倒是良驹，黄亚之一鞭子抽了下去大白马就像身上没驮人似的，“嗖”的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瞧瞧，不愧是黄府的少爷，连成个亲都这么与众不同。
黄亚之娶亲，不走寻常路。可他们倒是跑的潇洒，却是后面这群迎亲的队伍算是遭了殃，眼见这成亲的男女主角拐过街角都不见了人影，后面这群人被林府的大黄狗“汪汪”两声叫才回过了魂。喜娘一只手还撩着帘子准备请新人上轿，可那新娘子早就让新郎抢走远了去了。
还是杏儿反应快，她急得在原地干跺脚，大叫：“哎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啊！耽误了时辰你们谁付得起啊！”
众人闻言这才如梦方醒，于是腊月初十的临州城内，从北到南的大街上出现了非常奇怪的一幕——稀稀拉拉一群人，接亲的队伍抬着个空花轿跟在新郎新娘的身后一路狂奔，扛旗敲锣吹管放炮什么的全都顾不上了，一个个的抄起手里的东西撒丫子的冲着黄府跑了过去。
此后十几年这一直成为城内众人所津津乐道的趣事，也象征了这对新人非同一般的新婚生活的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富贵生活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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