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兔死狐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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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蒙国和亲诏书突然晓谕天下，引起暨朝百姓一片哗然。特别是曾经有家人战死在塞外的孤儿寡母、老弱妇孺，闻之皆悲怆莫名，恨不得也头枪地、让悲号入了地府以告知地下亡灵。一时间，暨朝京郊安置阵亡军士遗孀、遗孤、遗老的村子哭声震天裂地。
“阿牛啊，我儿哟，你死得好……惨……啦！！！！！！”一老媪捶胸顿足，声音高亢。
“哎呦，我的那个冤家呀！你回来吧，回来再砍死几个蒙国人，报仇的事我们的石头不能为你做了。呜呜……
一沧桑妇人眼泪汪汪，咬牙切齿。
“爹！儿子再也不能杀蒙国人为您报仇雪恨，就因为两国交好，儿子不孝！”
一少年双眼泛红，跪在地上把头磕得咚咚响。
案桌之上，香烟缭绕，突然供奉的木头牌位似乎真的觉醒，‘啪！’一下就掉到了地上。屋里三人因为震惊静默了一瞬，那少年马上爬过去将牌位抱在怀里放声大哭。老媪与妇人也哭着呼喊：
“我的儿啊！”
“相公啊！”
这时从半掩的门外走进一个人，面庞俊秀温和，背着一只手，看着屋里陷入悲痛的几人也叹了一口气唤了声：
“阿牛兄弟。”
屋里之人才惊觉转身，少年带着泪喊道：
“安大叔！爹……爹他……
后面只是抽噎，怎么也开不了口。
安远微微一笑，向前走了几步，但仍然与几人保持着距离，毕竟男女有别。遥遥地对着少年怀中的牌位作了个揖，疑问开口：
“石头怎么把你爹的牌位抱在怀里？安叔知道你很伤心，但也应该把牌位放回案桌上才是。”
这话倒是提醒了屋里几人，老媪、妇人又开始垂泪。少年泪流满面，道：
“安叔，刚才爹爹显灵了！爹定是为两国和谈之事不甘心……
安远听闻牌位自己掉落之事也表示出了惊奇，最终黯然道：
“阿牛兄弟是在怪我们吧，恐怕战士的兄弟都在怨恨我们在世之人，未能与蒙国人决战到底，如今却……却让将军之女去和亲……
“什么？！”
安远黯然、悲痛：
“这是蒙国人的要求，将军为了我们暨朝只得同意，我们琳兰小姐自己也是自愿前往。可是我们将军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屈辱，还有我们小姐，到了蒙国会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为什么皇上不派将军继续出征，反而要将军之女去和亲？为什么？为什么？！”
这是一些人发出的呼喊。
“可怜将军娇滴滴的女儿如今要被送到蒙国人手里糟蹋！而且听说那大汗的爹就是被她爹在战场上杀死的，你们想想，她去了会有好日子过吗？”
这是普通百姓的慨叹。
“以一个女子换取和平，免了将士血洒疆场，这有什么不好。圣上英明！”
这是在家无所事事、不是生产的士子们的悲天悯人之语。
渐渐的，以上的言论在民众百姓中开始流传。但偶尔有较真的会问：“怎么蒙国人说要将军女儿皇上就送将军女儿过去，他不是有好几个女儿的嘛。”
当然这话只能悄悄在那说，有想透了的也只是摇摇头，只说上半句：“想是塞外的战事……唉！莫论国事，咱们还是喝酒吧。”
胆小的也跟着叹气摇头，有脾气暴的当场就会拍桌子，但也只能悻悻地将嘴里的话吞进肚子里，然后埋头喝酒。
这几日，京城的酒馆生意特别的好。不管接待的客人是高谈阔论的士子还是低声交谈的百姓，不
管他们对和亲之事态度如何，他们的酒都没有少喝。
如果两者遇上，士子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心里冷冷道一句：俗人。
而普通百姓对那些士子也只有一个态度，不过嗤笑一声：傻帽！
所以虽然他们观点泾渭分明，但表面上还是相安无事。只是近日来总会出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子被人围在暗巷殴打，由于其钱财也会被洗劫一空，京兆尹只得草草判了个强盗抢劫。不少惯犯因此被加强巡逻的兵士捉了个正着。
可不管民众如何议论、如何为将军鸣不平，和亲之事也不可避免。不过这些议论也使得某些官员终于警觉到塞外的战事，开始有所行动。司天监也已选好了吉日，就在十月初三，正好是皇帝万寿五日之后。而今日，正是九月十七。再过上两日是青钗的生辰，还有十一天就是皇帝万寿，十六天后琳兰就将离开暨朝去到蒙国，成为蒙国大汗的新一任王后。
冯京涵在从练达处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冯夫人求证，自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原来那日有一面之缘的女子也是自己的姐妹，当时自己对她并没有什么好脸，可如今，她竟然要被送去和亲……这一段日子，她的存在一直不为人知……
不管冯京涵的心绪如何复杂，都比不过青钗。他也曾想过琳兰的命运将会如何，‘他’没想认她，但至少她不会再过从前那种迎来送往的生活。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如今这样一个结果。
她没有享过一日将军之女的荣耀，却将背负将军之女这一身份带来的仇恨与侮辱！她将会有公主之尊、王妃之荣，但却是在火坑之中享有！而且，琳兰早已非完璧之身，听闻大汗的前一位王后就是因为与人私逃被大汗活活打死！
青钗想到这些，心中的怒火却无处宣泄，她本是他的姐妹，与他的有着相似的过往。如今，他至少还有着将军之子的身份，她呢？只会有着将军之女这一身份所带来的仇恨！
琳兰一身大红衣衫，神色冰冷，面对一旁说话尖声尖气面白无须的老男人的提示：‘请小姐拜别父母。’置若罔闻
昂着头将自己的所谓父母、兄弟一一打量，目光直直地看过去，一个又一个。
这是镇国将军，是自己的‘爹’！但他从未承认过她，却要由她背负那些沉重的仇恨！她曾经也对父亲这样的身份有着期望，或许在某一天他能入天神般从天而至将她带出那样的火坑，使她免受堕落。可直到那一天，她在一个老男人身下哭着喊着的那一天，那样的期望就死了。但是，一架马车又为她燃起了希望，原来自己的爹真的不是普通人，原来他真的来将她救赎。可惜又一次的失望，而如今呢？她被自己的爹亲手送进了狼窝！
这是她的爹，这就是她的爹！她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早在作出决定的那日，眼泪就已经流干。这样的爹不要也罢！
自己的‘女儿’如此不敬，冯英潜仍然面无表情，也没有开口嘱咐什么。他能做的，只是送她一个陪嫁、一些珠宝、某些药。
而冯夫人却面色不豫，也知道不是置气之时，便没有发作。但那丫头的眼神……冯夫人忍不住回避，想想堂堂将军夫人却会惧她，再抬头时，琳兰早就移开目光，再也没看冯夫人一眼。她不由心中愤恨，本想以当家主母的身份嘱咐几句，算了，想到日后这丫头的悲惨日子，冯夫人平静微笑：原谅她了。
冯京廉眼中的温和、冯京涵的躲闪以及青钗目光中的悲痛与愤怒……
琳兰也曾怨恨过青钗，明明都是‘野种’，为什么偏偏他得到了承认！还记得初见之时，自己内心的窃喜，而今离别，也只有他为自己未来的命运感到悲痛……
或许他真的把自己当做了亲人，而自己也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琳兰无视屋内众人的表情，对着青钗微微点头，说了进屋后的唯一一句话后毫不犹豫便转身离开。这一转身之后，她成了暨朝的公主，做了蒙国的王后，最后成了蒙国的太后，转身之后再未回头，她这一生再也没有回到暨朝。
青钗最后听到她说的话是：
“保重。”
这本应是自己对她所说，需要‘保重’是她啊。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兔死狐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