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枝》鱼游过山岗

25、第二十五章 仇恨再起

　　雨依然在下，书童、墨童已经撑着伞候在马车旁后，冯京涵才拉着青钗下了马车。刚站定，一妇人装扮的女子便已走下阶梯，来到几人面前，福身道：
　　“四公子、五公子，侯爷和二小姐正等着二位呢。”
　　青钗注意到她对冯瑾燕的称呼，猜测这大概是‘二姐’的陪嫁丫头。便多看了几眼，却皱了眉。
　　这女子容貌秀丽，谦卑温婉，眉间带着一丝愁色。衣饰虽不甚华丽却穿着锦缎、带了金钗，那金钗不够鲜亮，但的确是金子打造的，并不是什么布衣人家用的铜鎏金。靖安侯无父亲叔伯，也无兄弟子侄，能让她拥有佩戴金钗资格的自然只能是一个人……
　　看来，她不仅是陪嫁还是陪房。是谢城阳的又一个女人……
　　而冯京涵的反应正验证了青钗的猜测，他欠身道：
　　“你如今身份不同了，何必如此多礼。”
　　女子笑了笑，嘴角一丝苦涩，但很快隐去。
　　“秋风秋雨的，二位公子赶紧进屋吧。”
　　然后退到一边，让两人先行。
　　冯京涵点点头，对青钗道：
　　“我拉着你吧，刚才可吓着我了。”
　　青钗摆摆手，脸红了红：
　　“已经没事了，而且下着雨呢，会淋湿衣服的。”
　　冯京涵摸摸脑袋：
　　“也是，那咱们快进去吧，可比因此得了风寒。”
　　女子马上关心问道：
　　“五公子身体不适吗？”
　　“哈哈，他晕马车……
　　就在他们说话之时，接他们的青年正施展轻功到了内堂，来到一扇门前恭敬地敲了三下门板。这扇门的上方悬挂着一红一黑两根绳索，他仰着脑袋看见红绳晃动了两下，便将门推了开。这屋子看摆设像间书房，谢城阳正在将刚刚写就的一幅字卷起来，青年直直走去，蹲在他的面前。仰着头、努力扯了扯嘴角，眼神依旧淡漠。
　　谢城阳却开怀一笑，喃喃自语：
　　“他来了。”
　　将手中卷好的纸随手丢进一旁的大瓷缸中，里面已经有不少写好的字幅。然后小心拿起一旁展开的卷轴，这是刚才他做临摹之用的。要是冯瑾燕在此一定会惊讶万分，元弃公子的《塞胡天》竟在自己相公手上。
　　谢城阳看了看旁边塞满纸张的大瓷缸，不由摇摇头。小心将卷轴收好，放到身后的一个柜子中，还加上了几把锁。做的这一切都没有避忌青年，可见对他真的是十分信任。
　　见青年依旧蹲在地上，不由笑笑，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将手抬了抬，青年才站了起来。
　　然后指了指瓷缸中的纸张，双手手心向上迅速抬手，嘴巴发出‘轰’的声音。青年是听不见的，但知道他所表达的意思。却以为自己理解错误，因为他知道这些是眼前之人非常认真地写了很久很久的东西，为什么会突然让他烧掉呢？
　　青年从腰间取出火折子，指了指那些纸，然后在谢城阳面前晃了晃，就是问：
　　“真的要我烧掉它们？”
　　谢城阳点头，青年又晃了晃火折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在问：
　　“你确定？”
　　谢城阳又点头，然后瞪了他一眼。
　　青年丧气地收好火折子，走到瓷缸旁，随手拿出一幅字，打开，认真看着，然后看了眼锁着卷轴的柜子对着谢城阳重重点头。
　　谢城阳却摇摇头道：
　　“还是不行，所以还是烧吧。”
　　话一出口，才想起缙云听不见自己的话，看着他依然固执地拿着张纸，努力睁大双眼定定看着自己，想要表达他内心的想法……是啊，口不能言、心智又损，可不是只能靠眼睛才能表情达意吗？心不由一痛，心里隐藏的恨意又一次翻滚起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我为什么要心软，他是那人的儿子，父债子偿，不是吗？
　　伸手将字幅抽出，又瞪了他一眼，口中却说着不相干的话。
　　“你放心，小叔一定会为你还有你爹报仇的！”
　　缙云如同往常一样，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也不能张口表达自己的任何意愿。他知道小叔生气了，内心再觉着可惜还是会听从小叔的嘱咐。

　　青钗随着你女子和冯京涵一路行到侯府中厅，听着两人的交谈知道了那女子名绿娥，如今的确已是谢城阳的陪房，但听称呼似乎还无名分。
　　刚迈进中厅就听见冯瑾燕心疼地对迭声对冯京涵唤道：
　　“四弟没被淋着吧，快，让姐姐瞧瞧。”
　　对一旁行礼回禀的绿娥置之不理，绿娥黯然垂头，起身安静站在其身后。
　　冯京涵随意瞧瞧自己衣物上溅上的几滴雨水，毫不在意，但见姐姐如此，便疾走几步先行了一礼，才由着她拉了自己的手左右打量。随着她的指令举手、转圈，悄悄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的样子有点可笑，不由自主地去偷看青钗的反应。
　　太没兄长的样子了。
　　还好，青钗似乎没有嘲笑他的意思，但却显得心不在焉，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他二姐还在一旁道：
　　“今儿不知怎么就下起雨来，本想说就不去接你了，但侯爷却说这是早就说好的，不能失约。弟弟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冯京涵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没事没事，一路都在马车上，而且下人们照顾得也很周到，根本就没淋着。倒是青钗……
　　一把将青钗拉了过来，青钗一怔，对着冯瑾燕恭敬笑笑。
　　“青钗今天却是真的有点不舒服，二姐家里不是家养着几位大夫吗？能不能传一位来替青钗瞧瞧？”
　　冯瑾燕心里不由有些恼了，本来侯爷连那个野种也请家来，自己是极端不乐了。但也不能拒绝，本想来个视而不见，这不长眼没心肝的四弟还把把人拉眼前了！
　　冯瑾燕强笑着，道：
　　“那是自然……
　　“青钗不舒服？怎么不舒服？”
　　“侯爷！您什么时候进了来？”
　　冯瑾燕惊讶起身相迎，内心更是庆幸自己刚才没有乘机发难。
　　谢城阳微微一笑，伸手牵了冯瑾燕的手送她入座，自己也归座。看着还站着的青钗与冯京涵，温和道：
　　“坐吧。”
　　“是。”
　　“刚刚一进门就听到京涵说青钗身体不适，怎么回事？”
　　话虽问的是冯京涵，但谢城阳却目光灼灼地看着青钗。
　　青钗虽然尽量远着位子坐了，但也不能太过突兀，中间不过是隔了个冯京涵。感受到谢城阳的目光，青钗握紧藏在左侧的拳头，尽力脸色平静。
　　没什么，今时不同往日，不用怕，没什么好怕的……
　　青钗努力为自己打气，他知道，如果永远因为曾经的事儿恐惧，逃脱不了往日的阴霾，那么他想追求的自由真的是求而不得了。所以，这一步，他必须踏出去。
　　青钗深吸口气，抬起头，微笑已在脸上，然后看向谢城阳，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这时冯京涵还在讲述青钗刚才在马车上的反应，谢城阳眼睛黑沉沉的看着青钗，眼里带着奇异地笑意和快意，还有……刻骨的恨意！
　　青钗如置冰窟，全身发冷。曾经的他为了能让自己少受苦楚，总是想方设法地讨好于他、尽力了解他。但现在的谢城阳却是青钗从未见过的，是从未见过的可怕……
　　一路所积攒的勇气瞬间荡然无存，脸变得煞白，心里不住在想：
　　“他恨我？为什么？凭什么？！”
　　“青钗？青钗？姐夫！你看，青钗真的身体不舒服，现在比刚才在马车上更吓人……
　　冯京涵刚说完，一转头就看见青钗脸上发白、嘴唇发青，身体也开始发抖，吓得唤了两声没反应，本想如刚才般抱住他，但只能急着看向谢城阳。
　　没等冯京涵话说完，谢城阳就招手唤人：
　　“来人！去请吴大夫到清风苑。”
　　冯瑾燕一听却觉不妥，清风苑是侯府内院的一个小院，离中厅有不小的距离，虽然她并不喜欢青钗，但本就不舒服何必如此折腾？虽心有疑虑，却依旧没有提出来，只是站起来赶紧开始张罗，还好雨势不知什么时候已停，这也方便不少。
　　“四弟，咱们陪着……五弟到清风苑吧。”
　　“好。青钗，咱们走吧。”
　　青钗终于听见冯京涵的话，他点点头，慢慢站起来，还没站直便差点栽倒在地。吓得青钗赶紧拉他一把，书童也抽了口气，赶紧走过来扶着青钗的另一只手。却被青钗挣脱了，然后抬起手用力握紧冯京涵的左臂。
　　见青钗如此依靠自己，冯京涵瞬间成就感满满的。为了更显得自己这兄长的体贴入微，他轻声道：
　　“青钗，把手松开，你不愿书童扶你，让我扶你吧。你这么拉着我不好走路的，松开，好吗？”
　　终于，青钗还是松开握紧他手臂的双手，退而求其次拉了他的袖口。
　　冯京涵更是昂首挺胸，完全没注意谢城阳临出门前的眼神一直盯着青钗紧紧抓着他袖口的双手。

作者有话说

　　因为过年的关系所以断更了好几天，实在抱歉，鞠躬
前两天看到我上分频月榜了，好兴奋，结果今天又看不见了o(╯□╰)o
所以我会更努力的o(￣ヘ￣o＃) 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