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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早干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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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府后宅,北小院。
天还是黑的,春杏就从被窝里哆哆嗦嗦地爬了出来,心里一边骂爹,一边利落地把衣服套在身上。
来王府大半个月了,大面上的规矩,春杏已经记得十之八九了,私下里丫鬟们八卦的聚集点,每个月卖货郎来的时间,看大门的小厮,端食的厨房大妈……这些杂七杂八的,春杏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可是就是早起的这份罪,她死活习惯不了,不为别的,就是太早太冷了,这个时辰,应该连早上四点都不到,北风嗷嗷地吹,冷的刺骨,一出被窝,想不清醒都难。
春杏撇过头,瞅了眼炭火,果然已经灭了,无奈地叹了口气。
兰花听到动静,从被窝里探出个小脑袋,含含糊糊地问道:“走啊?”
“嗯,馒头,鸡蛋,小黄瓜。”春杏一边穿鞋,一边轻声回答。
“嗯,记下了,去吧。”说完,兰花又把头缩了回去,继续睡了。
“馒头,鸡蛋,小黄瓜”不是什么暗号,也不是春杏在说梦话,是春杏每天一大早就得去后院那边扫地,一扫,扫一个时辰,等扫完回来,早饭早就发完了,所以每天早上,兰花都会帮她装点馒头小菜什么的,等她回来吃。
春杏穿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终于成功地把自己围成了个包子,戴着大棉帽,拎起靠在门边的扫帚,酝酿了一下心情,像要赴沙场的将士似的,深吸了一口气,一脸决然地开门走了出去。
院里已经站着两个女孩儿了,都穿的跟春杏差不多,也是圆滚滚的,丝毫看不出来其实是两个瘦弱的小姑娘。
“今天你可晚了。”其中一个小姑娘冲春杏笑道。
“瞎说,明明是你们俩早了。”春杏打了个哈哈。
“呵呵……”
三人相视对笑。
这两个人是跟春杏一组的,她们领活计,都是以这样的小组为单位,她们俩不用问,都住在东屋,一个叫豆苗,一个叫香莲,俩人都是活泼性子,爱说爱笑,正对春杏的脾气。
三人正说着话,东屋门打开了一个小缝儿,闪出来一个人影,正是桃花的宝贝妹妹,荷花。
荷花看她们仨都到了,愣了一下,随即嗔怒道:“你们俩怎么不叫我啊?”
香莲一听这话就来气了,“你给我多少银子雇我叫你啊?自己起来晚了,还好意思赖别人。”
说着,扭头就往后院走,也不等其他三人,豆苗和春杏对视一眼,转身跟了上去。
荷花看没人理她,鼻子里哼了一声:“呿,有什么可牛的,就你那德行,三等丫鬟都轮不到你!”
其实,像春杏她们这样新买来的小丫头,要先在北小院里受训三个月,等把王府的规章制度和院落布局都熟悉清楚了,才可以带到贵人们眼前挑,当然也有特殊的,像某些家生子什么的,就可以临时插进来,李锦儿就是其中一个。
这已经是北小院公开的秘密了,春杏进府第二天就听说了,她是管她们的李妈妈的二闺女,难怪桃花要上赶着巴结了,还听说,上面的门子都已经打点好了,就等着“实习期”一过,就送到大房三少爷的院子里。
大房的三少爷,那可是王府当家奶奶的二儿子,嫡支里的嫡支,身份可不是一般的金贵,像春杏兰花这样没背景又没门子的,想都不用想,能去个庶出的小姐院子里就不错了。
当然,这院子里还有一类人,住在西边的小屋里,虽有点破旧,却并不冷清,春杏一开始还以为是给妈妈们住的呢,后来才知道是给一些在主子身边犯了错,罚回来重学规矩的丫鬟留着的,但是真犯错假犯错,就没人知道了,至于“重学规矩”,那纯是放屁,就春杏来这的大半个月,从来没看她们被分配过重活,都是些分馒头,分点心的轻巧活。
春杏总觉得那帮人怪怪的,她们穿的虽然都是下人的衣裳,可是春杏眼尖,看到那些人里有几个,脖领露出来的里衣料子可是不俗,那料子叫什么名字春杏不知道,但东西好坏她还是看的出来的。
而且,她们总是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春杏她们,春杏本就比一般人敏感,每次被她们看着,都觉得毛毛的,一群怪人。
跟这群怪人比起来,春杏她们干的可都是实实在在的苦活累活了,打水,扫地,劈柴,送信跑腿儿,帮厨房搬东西,还得给妈妈们揉腰捏腿,除了不顾定的活计外,每样活计都有明确的分工,而且定期轮换,确保每个人每样活计都能轮过一遍,“实习期”差不多也就结束了。
再者,这些活计是在王府里打工的基本技能,要是连这都不会,就趁早卷铺盖回家吧。
扫院子这份活儿,春杏干了快半个月了,虽然还不是很适应,但也找到了很多窍门,比如说,晚上睡觉前要把扫帚摆屋里,省着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冻手不说,还得敲半天才能敲掉扫帚头那边结上的冰。
还有,为了防止冻手,春杏用块棉布条,把扫帚把儿牢牢地绑在了自己右手上,不但省力还省了很多麻烦,比如荷花那个小蹄子一看自己扫帚没结冰,就想偷偷地把扫帚换过去,结果一拽没拽动,自己还滑了个跟头,让春杏她们笑了好几天。
不过今天,春杏出来时并没有缠手,她把布条揣在了兜里,又用袖子,盖住右手握住扫帚的地方,悠哉地回头望了望,笑了,荷花果然慢腾腾地吊在她们后面呢,心里忍不住腹诽:荷花这丫头是真不长心呐,改名叫海燕得了,她们屋就住了十口人,这才一个月不到,她都快得罪一半儿了吧。
当下也不等她,快步追上了香莲,没心没肺地在那儿煽风点火。
“香莲,算了,她还小,不会说话,你跟她一般见识,不显得你也小了吗!”春杏故意用四个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在别人眼里,她和荷花还是一个村的,不能不帮忙说项,要不桃花知道了,还得怪她不帮她妹妹说话,反正话她是说到了,至于效果怎么样她就不管了。
果然。
“就她,她也配!我才不跟她一般见识呢,仗着自己小,就没脸没皮的,豆苗还小呢,按月份,豆苗比她还小两个月呢!”
豆苗低个头,跟在后边不支声。
“你……”荷花气的涨红了脸。
香莲猛的回过头,指着荷花的鼻尖骂道,“你,你,你什么你,说你说错了?自己起来晚了,还赖别人没叫你,也真好意思!叫你抬桶水,你能洒半桶在路上,扫个院子,别人扫完了还得帮你扫!你不感激不说,还总摆个小姐谱儿,早上集合,没有一次准点儿出来的!我没埋怨你就不错了,你还敢来赖我们没叫你!我说你怎么了,我今天就说你了!本来刚开始看绿萍欺负你,还瞅着你挺可怜的,现在一看,活该!”香莲冲荷花重重地“呸”了一声,“你这样的就该被欺负欺负,省着你一进了王府,就忘了自己叫什么了!”
荷花眼泪儿唰地掉下来了,张着嘴“你”了半天,才“你”出来一句:“你欺负人,我告我姐去……”
说完,转身就往北小院跑,春杏看着她那一副“伤心小白菜儿”的背影,就觉得好笑:还行,这回没忘了抱着扫帚走,上次香莲她们谁也没帮她捡,直接顺着墙根扔出去了,最后还是桃花托小厮从外面又买了一把回来。
在这个王府里呆久了,春杏都快闷出病来了,所以呆着没事,就得自己找乐子,“逗荷花”,就是她目前比较热衷的一项恶趣味。
不过今天,春杏除了逗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小小的目的,现在已经成功了一小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