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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柑桔 ...

  •   临走前,赵浩义又作了些交代,让她别让伤口碰到水,活动的时候留意动作不可太大,说过段日子得空了再过来瞧她。赵铭月的帐篷小,容不下呼和再住,赵沛明便带了把她带去重领一个,就让她挨着她的帐篷住下,这样一来方便使唤。几人一走,赵铭月一个人趴在床铺上,背上的伤上了药,凉凉的已不再那么灼痛,全身散了架一般现在是什么地方也用不上劲,眼皮越来越重,就在要睡着的时候,耳边突然有人小声在叫自己。她意识朦胧,分不清是真是假,随口应了一声闭着眼睛就要睡去。

      “赵铭月~”那人又叫,这次声音大了些。她一下清醒了不少,抬眼一看,帐篷里哪来的人,刚要以为自己听错了,从自己右边紧邻帐篷布外那声音再次响起,“是我,墨鸾,我在你帐篷外边。”
      “墨鸾?”她难以置信,将手伸到了帐篷上,绷着的油布触手粗粝,几乎是在她的手刚上去贴上去,那边人手心的温度就隔着布料传了过来。她猛地一缩,脸有些热,如此的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她不自觉的拢了拢被子,似乎怕他能穿过这些阻隔看到些什么。
      “你、你来做什么?”
      “你被罚了?”他声色如常清冷。
      她轻叹口气,“恩。”
      那边的人沉默了片刻,“……该打!”
      “你……”她气结,“你走!”

      一阵响动后,那边果然传来渐渐走远的脚步声。一来一去几句话,轻易便能让她火冒三丈,她气愤得嘟囔:“就是为了看我笑话!如今高兴了?得逞了?看我受罚你如意了!”
      “我当然如意了,你这样的不被罚谁被罚。”他的声音突然又响起,赵铭月一惊,心想他不是已经走了。
      她不吭声,墨鸾不用看都想象得出她难看的脸色,低头无声的笑了笑。不过走开拿东西的功夫,她就开始说他坏话了。就地坐下,往帐篷边凑了凑,“疼吗?”
      “当然了,你想试试?”她没好气。
      他也不计较,继续道:“要不要喝点酒?我听说酒能止疼。”
      赵铭月将信将疑,“真的?”
      “我也不知道,听人说的,就从前面拿了些来。今晚庆功喝的大部分是从独龙那缴来的,他们的马奶酒,还不错,不是很烈。”他语气轻快。
      “是吗?”她苦笑,别人庆功,唯她一人受过。

      “要尝尝吗?”
      “好啊!”没道理不跟着沾点喜气,她也并非一点功没有,至少在她长枪下也丧了几人命。
      “我往下边递进来,你接着。”
      “好。”她伸手出去垂到床下,等了半天没动静,“拿来吧。”说着干脆将指头钻出了接地的蓬布边。晃了两下才有一个微凉的东西放入掌心,她轻捏一下,软软圆圆的。收回手一看,哪里是什么马奶酒,分明是一个柑桔,微黄的果皮有些起皱,可丝毫不影响它散出的甜甜果香。
      “柑桔!”她难掩兴奋,凑到鼻端闻了又闻,“你从哪弄到的?”
      墨鸾并不作答,反冷哼道:“赵铭月,那么重的伤还喝酒,你是不想要命了?还是打算多趟一久好偷懒?”
      “不是你说喝酒止疼的吗?”她笑问,他的面冷心热她算好好领教了。

      “是啊,喝醉了浑然不知睡过去自然不觉得疼了,不过一命呜呼了更不会疼。你这么听话,要不要也试试?”她倒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敢去试,谁的话她都信。
      “行啊,这可是你说的,等下次我受的罚比这再重些时我就真不活了。”
      “赵铭月!”满嘴的瞎扯,她百无禁忌,听的人却汗毛颤栗。
      她呵呵的笑,不小心扯了背上的伤,轻呼了一声。墨鸾听到了,忙说:“不就一个桔子,有什么好得意的,你消停点好好养伤行不行?”
      她忍了忍,额头虽还冒出细汗珠嘴角却是上扬,等了一会才说:“墨鸾,我没事,也未伤及筋骨。”她顿了顿,“谢谢你的桔子。”
      好一会,隔着一层篷布的人才恩了一声。

      “你快些回去吧。”
      他无所谓地道:“大伙都在喝酒,闹,懒得过去。”
      “哦。”他这人是喜静,自己都不爱说话,怎么可能喜欢待在人多唠叨的地方,“你那还有吗?”
      “一个你还不够?”他有些微恼,“女儿家哪有吃那么多的,就只有那一个。”倒勾出她的馋虫了,只可惜他怕是没法再多弄一个来。
      里面的人不说话,悉悉索索的一阵动静之后,身边的篷布动了动,他低头一看,是她将那柑桔递了一半出来。
      原来她不是还要……

      “拿着呀。”她催促的声音隔着帐蓬软糯的传到耳边。他这才回过神来,拿手背推了推,“不要。”
      “常言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这难虽没法同当,可这半个柑桔的福还是能同享的。你快些接了去,这么伸着我背疼。”
      墨鸾木讷地拿了那半个桔,看着她手缩回去,不一会儿就听她撕下一块吃进嘴里,“呃……”
      “怎么样?”
      她口齿不甚清楚,该是嘴里还含着,“……有点酸。”

      酸?他正欲尝一块,突然一声浑厚的男声道:“什么人在那?”
      赵铭月辩出是谁,连忙道:“快走,是我爹。”
      墨鸾听了站起来,还拍了拍身上沾了的尘士。
      “你快走,别让我爹抓到。”
      赵劲又问了一遍:“是谁,出来!”
      听着他还在,她急了,压低了嗓门还要再催,就听他已快一步高声道:“是。”
      天呐,他是什么是?
      赵铭月做贼心虚,“你答应了做什么,你快走啊!”
      这回脚步声见响了,却是向着赵劲的方向走去,片刻就听帐外对答传来。

      “萧鸾?你在这做什么?”
      “回将军,听闻铭月伤得不轻,我来看看她。”
      “咎由自取还成了功劳了?!”赵劲明显怒气未消。
      “若出于家教,那她是无视家规,将军自然教训得不错。”
      “哦?听你的意思,要不出于家规我就教训不得了?”
      “萧鸾不敢。只是,如若出于家规,那自当是以家法来惩,可将军却是用的军法。若是出于国法,赵铭月虽擅闯战场,可立下汗马功劳,她斩杀敌人,救己方兵士于危难。纵然身份是女子,可这样的女子岂不更是可敬可佩。功过一摊,不说将功赎罪,也不该受如此重责。敢问将军,若是换了其他女子,怕是不会这般责罚吧?”他字字珠玑,只把赵劲逼得哑口无言。
      赵铭月在帐篷内听得一清二楚,此时也道不出是个什么心情,脑里一片空白,不知不觉紧紧捏住了被角额头冒汗。

      外面一片寂静,好一阵后,赵劲才开口,“那看来,以后倒是教训不得了。”赵铭月心里暗叫不好。
      “萧鸾斗胆说这些,并无指责之意。将军爱女心切,无可厚非,正如方才末将所言,换了其他女子,将军也不会如此责罚。这便是血脉,铭月是您亲出,又是赵家最小的女儿,将军不过是不愿她出事,天下父母心,无人敢说将军错。”他顿了顿,“只是,恳请将军他日手下留情,她一介女子,着实经不起这般。”
      赵铭月不觉何时流下的眼泪,此刻他话说完,她竟已湿了一方枕角。
      帐篷外,赵劲看着快要有自己高的男子,片刻以后竟松动了表情,“行了,下去休息吧!”
      墨鸾还拿着半个桔子,一拱手便露出了出来,不好再收回去,尴尬地问:“萧鸾这还有半个柑桔,将军吃吗?”
      赵劲笑了出来,这小子,总算也能干出点他这个年纪的事,笨!他摆手,“走走走,少跟我来这套,把将军都给顶撞了,就想拿半个桔子糊弄。”
      墨鸾也笑,有些不好意思,“那,萧鸾先行告离了。将军早些歇息。”得到赵劲首肯以后,他便退了两步转身离去,末了还不免又看了那个小帐篷两眼。

      赵劲背着手踱回帐内,脑里翻转的还是刚才墨鸾说的那一席话,他是罚重了些,可不重她怎么能记得住呢?但他只一心想着她擅自上战场一事,却是忘了她也好好活着回来,且还英勇杀敌……若不是墨鸾提醒,他是真就要被这些蒙住眼睛了。
      赵劲还是坐不住,干脆走了出来,到旁边的那顶小帐篷前,轻咳了两声,立马,里面的人就回应了。
      “爹?”赵铭月觉得难以置信。
      “铭儿可睡了?”
      “还、还没。”
      赵劲听她这么说,才低头进来,赵铭月想要起身,被他制止住,“好好养着,别动。”
      她又趴了回去,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赵劲也沉吟片刻,“怪爹吗?”
      她头摇得似拨浪鼓,“不,都是铭儿的错,我不该去。”
      “萧鸾的话说得对,爹罚你罚重了,你纵有错,可也不是无功。”
      “爹……”
      赵劲抬手制止了,“何对何错,爹还不糊涂。”他叹口气,“先把伤养好吧,一切,养好以后再说。爹是乱了方寸,你莫记恨。”说完,他头也不回起身快步离开。
      赵铭月看着爹的背影渐渐模糊,缩了缩鼻子,整个人埋进了枕头里。只哀叹,今晚这到底是怎么了。

      另一头,拿了半个柑桔走了的墨鸾步伐总算轻快了些,大将军不是不明理,只是无人敢同他说这理罢了,如今一说,只怕赵铭月往后的日子都要好过一些。他笑了笑,随手捏起桔瓣送进嘴里,牙关一合,那酸汁立马溢满了口腔,他猛一口咽下去,龇牙咧嘴口水直冒,愤恨:酸成这样,还好意思叫柑桔。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柑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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