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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成长的烦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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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父是城西镇里的小办事员,林母是镇里的会计,两口子的性格都属于清冷型,却独独对小林箩两岁的妹妹林芯疼爱有加。人一出生就面临诸多竞争,亲情的竞争尤为残酷,林箩不幸恰在此列。一家两姐妹,处处相比,林芯才上小学五年级,长得甜美可爱,讨巧卖乖十分在行,除了学习成绩,林箩在其他方面全部败北,所以她不喜欢妹妹,表面心里都不喜欢,林母常常说她淡漠孤僻。淡漠就淡漠吧,林箩心里想,我就是这样的孩子。
那还是前几年的时候,有一次,林父单位发了两张电影票,让姐妹俩一起去看。城西镇放电影一般在镇里的大礼堂,位置有点偏僻,从胡同里走进去要七拐八拐好几个弯。看电影的人以孩子居多,都是父母单位发的票,大家打打闹闹,哪里会真的安心看电影。林箩倒是安安静静看完整场,对里面的人物悲情的结局唏嘘不已,她没注意到林芯什么时候不见了。她在礼堂门口等了十几分钟也没看到林芯,放映员小赵催她快走:“你妹妹又不傻,肯定和别的小朋友先走了”林箩一想,也对,她这才急急忙忙往家赶。
冬天的夜晚,七点多钟已经很黑了,看电影的人早就各回各家,胡同里静悄悄全无声息,林箩感到有点害怕,一路小跑。
林母给开的门,“林芯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她没回来?我以为她早回来了呢”
林箩站在门口,脚都冻疆了。
“你可真自私,连妹妹都不管,还不去找!”林母一边穿鞋,一边招呼林父,“快去找找,这么黑的天,做姐姐的光顾着自己,林芯那么小,碰到坏人怎么办,找不着路怎么办,别是自己走丢了吧”她一把推开林箩,冲出家门,林父也紧跟着出门,“你想什么呢,还不快去!”
林箩也吓愣了,转身往回跑。胡同里黑黢黢地,林箩各个胡同寻找,冷不防脚边“汪”的一声,一条黑影蹿出去,她差点吓破胆子,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那是一条大黑狗。她擦擦冷汗,转身往回走。街边的路灯太旧了,年久失修,有好几个都不亮。
走回小区时,她看见自家的屋里人影晃动,她们应该回来了。林箩慢腾腾上楼,门里传出母亲亲切的嗔怪声和妹妹软软的撒娇声,她突然打怵推开那扇门,门里门外是两个世界,如果可以选择,她倒宁愿呆在门外。
她还是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家门,三个人一齐看她,却都没有说话,林箩换好托鞋,准备洗脸睡觉。
“下回多照看点妹妹,她还小”林母边收拾沙发边对林箩说。
林箩没有吭声,她不想说话,真的不想。
“这孩子,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呀”林母有点动气。
林箩还是不说话,径直回房关上自己的房门。
她听见母亲提高声音抱怨:“这孩子真不讨喜,你说,一样是我生的,差别咋这么大呢”
“你小点声,孩子听见不好,你也别老说林箩”林父向来爱息事宁人。
“怕什么,都是我生的孩子,我还能偏心?整天不声不响的,都随了你们老林家的倔根!”
林箩一度以为自己真不是她们的亲生孩子,捡来的?或是抱错的?这些都不可能,奶奶说自已就是生在家里的,连医院都没去,怎么会抱错?
初中和小学变化很大,小学时下午就上两节课,有时还有一节活动课,大家玩玩乐乐,很快就混到放学的时间。初中就不一样了,下午四节课不说,还要上晚自习,林箩不爱在学校和家之间来回跑,就跟妈妈申请晚饭在学校食堂吃。林母表示同意,把换饭票的钱塞给林箩,并嘱咐她好好学习。其实林箩这方面是不用她操心的,她只有这一个长处,怎么会不尽力而为?
初中增设英语课,林箩在小学没接触过英语,一时有点适应不了。其中考试的时候,她从开学时的NO.2一下下降到第十二名,看着公告栏里长长的排行榜她有些心焦。
傍晚的时候,同学们大多回家吃饭去了,操场上很静,她啃着干巴巴的面包对着公告栏发呆。有人轻轻拍她的肩膀,是石磊。他还穿着校服,手里拿着篮球,额头上都是汗。
“发什么呆呢”他笑着问。
“没事”林箩对他的任象很好,“你考得真好,又是第一名”
“你也不错呀,就是英语低点,拉了不少分”
“唉呀,我看着那些字母发晕,背也背不下来”林箩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些事,不知不觉带点小女儿的娇态。
“那是你还没入门?”
“你有什么秘籍?”
“秘籍就是过两天就好了”
“骗人呢吧,小气!”
“……”
林箩更认真地学习英语,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英语上面,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老师刚讲完“规律”,再做的题却是完全不按“规律”来。
“规律当然得学,但考试多数考的是没有规律的地方”石磊清瘦的面颊上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
“真烦!”林箩合上英语书。
石磊把书从她手中抽出来,翻到刚才那课,“不是吧,这你干的?”他指着英语单词下面标的铅笔字“骨朵阿夫托奴嗯”。
林箩的脸红了,一把拿回自己的书,“我老记不住”
“记不住你可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觉打断。
“石磊,怎么还不去上课?你们在聊什么?”陈觉满腹狐疑地走过来,瞪着两个人。
这个年龄的男孩女孩都是敏感的,谁和谁多说一句话都要被怀疑半天,林箩看见陈觉这样的神色,有些发慌,一发慌脸更红。
“你脸红什么?”陈觉几乎有些言声栗色。
“我换完鞋就去”石磊匆忙换好鞋,也没跟林箩打招呼,径直跑出教室。
“你还不走?”陈觉从桌堂里翻出护腕,准备去上体育课。
“我请假了”
“又请假!你怎么一上体育课就请假呀,难怪长这么胖”
林箩很想给他一句“关你屁事”,但她终于忍住,把头转过去,再不看他。
“走吧,人家都去上课,你一个人有什么意思”陈觉知道一会要跟二班打比赛,林箩不去助威,让他顿感无趣。
“我不舒服!”林箩咬咬牙,冲他翻了一个白眼。
“凭什么女生一不舒服就可以请假,我请请不下来,我也去请假”陈觉说得面不改色,但他心里正怦怦跳着,他知道女生为什么一不舒服就可以请假,但他就想这样逗她,看她脸红发窘,自己也面红耳赤,却面红耳赤的舒服。
两个人怔怔瞪了半响,上课铃声响起,陈觉后知后觉地蹿出教室,他一边跑一边回味林箩的白眼,心里微微泛甜。
操场上传来一阵阵加油声,林箩翻出代数作业开始做题,她喜欢在放学前把作业都写完,那样,放学回家后就能偷偷看一会闲书了。她刚把化学作业收好,下课铃声就响起来,她拿出一块卫生巾火速赶往厕所,这会厕所里人少,她觉得舒服些,像她这样年龄的女孩还有些不好意思在厕所里公然更换卫生巾,她们只是心照不宣地保护着这种成长带来的私密。
陈觉的大嗓门传得老远,她听出来一班篮球比赛赢了,只是赢了一场比赛,他却像赢了全世界,又得意又兴奋。
“有些人一点也不关心集体荣誉”他看见林箩走进来,故意拿话挤兑她。
这些挤兑对林箩来讲一点用处没有。她装作听不见,不得不听见时也装作跟她没关系,陈觉就是这样,你越计较他越来劲,你不反击他就蔫了,就像一拳打在棉花垛上,这是林箩幼儿园三年小学六年共计九年累积下来的宝贵经验。
小学三年级之前,林箩一直和陈觉同桌,那时的同桌是名符其实的同桌,他们的椅子是那种长条登,挪动的时候必须两个人一齐动,否则不是挪不动就是登子撅起来坐着的人摔倒。他们两个往往不能达成一致意见,她想往前他想往后,她气得划破自己的本也不敢跟他理论,林箩最直接最勇敢的反击就是偷偷地把陈觉的文具盒往三八线那边推推,陈觉有时会注意到,有时注意不到,注意到时就会直接用小刀在林箩的文具盒上划一道,一道白印,原本可爱的小白兔被分成两部分,林箩眼里含泪,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可她终究不敢扑上去,也不敢告诉老师和奶奶。
四年级的时候,老师把男生和女生分开坐,林箩才算脱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