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情烂爱》辽北

3、噩梦的继续

　　林箩一眼就看到大红榜上那个名字，陈觉—初一一班，比她自己的名字还先看到。她拧着眉毛，心里暗暗叹气，倒霉！
　　凤城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几十个幼儿园，偏偏他们挤到同一所，不光同一个班，连床铺都是连着的，睡午觉的时候，她没少挨陈觉踹，好不容易挨到上小学，城东的陈觉又颠颠跑到城西，好巧不巧又跟她上了同一个小学，同一个班。现在，恶梦又要开始了。
　　林箩慢腾腾踱上二楼，初一一班的教室里已经聚集不少人，大家从不同的小学走到一起，有的刚认识，正忙着互相了解基本情况，有的巧好是小学同学，大家勾肩搭背地聊着暑期趣事，间或四处张望，看看新鲜面孔。
　　陈觉今天穿着一件白色T恤，配着牛仔裤，正神采奕奕地跟一群哥们侃大山。他的眼角早瞟见那个磨磨蹭蹭的身影，一暑假不见，她倒没有变黑，好象还胖了一点，东张西望一会儿，找到空位坐好。她的视线从他脸上略过，连一秒都没有停留，让原本准备好微笑的陈觉十分不爽，他收回目光，跟围在身边的哥几个继续聊天。他的声音变得更大，大得有些夸张。
　　“你们没看见，那些海豚灵着呢，让干嘛干嘛！”
　　“真是流线型，流线型，游得飞快”
　　“还有白雪公主的城堡，切！我才不爱逛，女的才喜欢那些”他说“女的”的时候，眼角不自觉瞟向前排的林箩。
　　“……”
　　“……”
　　暑假时，陈觉跟小姑去了一趟香港，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十分尽兴，除了偶尔掂记小升初分班的事，他再也没有别的烦恼。现在，这个烦恼已经不复存在，他的暑假非常圆满的结束了。
　　林箩一进来就对上陈觉那似笑非笑十分欠揍的表情，她暗暗撇嘴，前排靠窗有空座，她拿出书包里的纸巾，大致擦擦木椅子，坐好。陈觉的高谈阔论以压倒一切杂音的优势传入她的耳朵，什么男的女的的，林箩彻底无语。
　　孟梦和林箐一起走进教室，小学的美女到初中还是美女，长长的直发，缀着蕾丝边的连衣裙，立时吸引不少目光。
　　高谈阔论的陈觉停下话头，他跟孟梦打招呼：“孟美女，真巧”。孟梦步履轻盈地飘过去：“好久不见，陈觉”，她的头发飘啊飘，海飞丝的效果很好。
　　林箐没有立时过去，她绕到林箩的旁边坐下“太好了，这回咱们分到一起了”
　　她和林箩是堂姐妹，两人同岁，林箐比林箩大一个月。外人一点都看不出两人有亲戚关系，林箐个子高，又瘦，肤色偏暗，细长眉毛大眼睛，打扮时尚。林箩比她矮，有点胖，长着圆脸尖下巴，白白嫩嫩，穿着规规矩矩的旧校服。林箩懒洋洋的看着堂姐，只笑不语。
　　“看见陈觉没，这次你们班只有你们俩分到一班”林箐边说边回头，跟教室后面的陈觉打招呼。
　　“我先过去，咱俩放学再聊”林箐终于站起身，朝后面走去。
　　林箩也没说话，下巴抵在课桌上，低头看新抄下的课程表。
　　“这儿有人吗？我能先坐会吗？”声音不大，温温柔柔的男声。
　　林箩依然没抬头，低低“嗯”一声了事。
　　过了一会，她感觉身旁多出一个人，她的眼角扫见他蓝色的校服裤子，白色的运动鞋，一股清清爽爽阳光的味道。
　　她专心研究巴掌大的课程表，他也静悄悄不吭气，整个教室只有这里好象真空，吵杂声被无形的墙屏避在外。
　　自从林箩身边多出一个人，陈觉的眼睛就不够使了，那根竹杆子干嘛坐那儿，还靠得那么近，看着就让人火大。王军叫他两次他都没听见，不得不拉拉他的袖子，“你想什么哪，呆会儿去不去打游戏？”
　　“呆会不行，今天我有事”陈觉回过神，踢踢桌子腿。
　　王军见他兴致不高，也不再理他，转头和那几个人商量。
　　陈觉拉张椅子坐下，他把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边看。
　　“陈觉，香港好玩不？给我带礼物没？”孟梦拉着林箐在陈觉前排坐下，笑着问他。
　　“没什么好玩的，都差不多”他答得心不在焉，让孟梦有些失望。
　　细竹杆子要干嘛！对着林箩笑得那么开心。陈觉再也忍不住，噌地站起来，三两步窜到前排，“哟，萝卜也分一班了，咱俩还真有缘份”，戏屑的口吻，夸张的神态让林箩恨得牙痒痒。
　　陈觉最大的乐趣就是给别人起外号，班里的同学无人幸免。其中，林箩尤其倒霉，什么萝卜、豆牙菜、小矮人、胖妞妞、呆子，侮辱性的外号隔不了几天就换一个，林箩敢怒不敢言，见着陈觉跟老鼠碰着猫似的，溜边儿。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陈觉斜着眼打量林箩。那个萝卜妞一脸爱理不理的样，看得他冒火。
　　林箩闭着嘴不说话，她旁边的细杆子倒接了话：“你好，我叫石磊”
　　陈觉用鼻子哼了一声，呆了半响，吐出两个字“陈觉”。
　　他面前这个男孩子长得斯斯文文，典型的秀才相，不合陈觉的胃口。他用手指捅捅林箩：“孟梦她们都在后边聊天呢，咱也过去吧”
　　林箩皱眉，“我懒得动”
　　“猪！”陈觉起身走开。
　　“你的小学同学？还挺有意思”石磊怕女孩生气，拿话叉开。
　　“是小学同学，不过不熟”林箩见陈觉走开，心情好转，笑着问石磊：“石磊？是二小的石磊吗？”
　　石磊见女孩的盈盈笑脸，不禁有点怔“是，原来是上的二小，怎么了？”
　　“四块石头，是够硬的”
　　“什么意思？”石磊有点摸不着头脑。
　　“NO.1”林箩轻轻吐出几个音节，清清楚楚。
　　“哦”石磊也笑了，他小升初考了全县第一名，原来女孩是这意思。
　　“我叫林箩，原来七小的”林箩主动介绍自己。
　　“久仰久仰，NO.2”
　　两个人笑起来，林箩发现这个叫石磊的男孩笑的时候左脸上有一个圆圆的酒窝，很可爱。
　　他们笑得开心，陈觉十分不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个暑假不见小胖妞，她倒敢给他脸色看了，还和他不熟，哪里不熟！
　　陈觉是行动派，心里不爽，马上转头讨公道。林箩见他又走回来，而且就站在她的桌前，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她的心里一紧，条件反射地低下头，石磊不明就里，也不好说话，二个人叫劲，一个人发呆，三个人闷声不响。最后当然是林箩最先受不了，她抬起头，看着那双明亮亮的黑眼睛，“陈觉你要干嘛？老师快来了”
　　“不干嘛，我在想当年是哪个肥妞亲得我满脸唾沫，还把尿尿在我身上的，嗯？”
　　“尿尿事件”只是一个传说。
　　话说当年还是小学新鲜人的陈觉跟放暑假的姑姑第一次在学校门口碰见圆滚滚的林箩，陈意如一见林箩就笑：“哟，这不是宝宝班那个小胖妞吗？长漂亮了”
　　旁边的林奶奶不明所以，陈意如快言快语：“宝宝班的时候，老师给家里打电话让送条裤子，我还奇怪呢，小觉早不尿裤子了。赶到园里时才知道，睡午觉时，这小胖妞非和陈觉挤在一起睡，还不停地亲他，弄得小觉一脸唾沫，末了，还爬到陈觉身上尿了一泡尿才罢休”陈意如觉得有趣，边说边笑，完全没有注意侄子红红的小脸蛋。林奶奶没听出笑点，附和着笑了几声，带着更不在状况的林箩告辞离开。
　　陈觉认为小姑丢了他的脸，整整一个星期没有理陈意如。
　　陈觉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过来，林箩确定旁边的石磊也听见了。
　　这下她可有些撑不住，一张脸红得能滴出血，“你胡说！”她用手指指着他，眼里泪花闪现。
　　陈觉光顾着痛快嘴，没想到真把林箩弄哭了，一时手足无措，灰溜溜走回教室后面。
　　石磊听到陈觉的话差点笑出声，但看看眼前的形式，他觉得还是不乐的好，他摸索着翻出一包纸巾，半天才憋出一句天打雷劈的话：“他说什么了？怎么把你气哭了？”，
　　石磊说完自己也有点尴尬，脸现红晕。好在上课铃声及时响起，解救了万分难受的三个人。
　　新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布置好这学期要买的学习用品后就宣布放学。同学们还在叽叽喳喳闹腾的时候，林箩就已经快速收拾好书包骑车回家。林菁还来不及叫她，她就已经不见踪影。
　　家里没人，爸爸妈妈都在上班，妹妹林芯还没有放学，林箩放下书包，走进卫生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她的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小白兔。她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粉红的日记本，那是昨天她在新华书店刚买的，带着锁，很漂亮。她翻开第一页，思索了一小会儿，工工整整写下日期：一九九零年九月一日 。“开学第一天，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天空很蓝，白云很白，隆隆的飞机从低空滑过，林箩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除了陈觉，她决定把他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