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情烂爱》辽北

28、她竟然敢

　　这里是被整个城市遗忘的角落，还是那栋二层白色旧楼，楼外的白漆被风雨侵蚀，斑驳不匀。屋内的装修也还整洁，暗红色的地毯掉了颜色，林箩坐在床沿上，微微恍惚。
　　那年，每逢周末，陈觉从凤城过来，周五的晚上到，周日的晚上走，在这里，她陪他两天，两个人躺在床上聊天，她给他讲学校发生的趣事，同学的方言、社团的活动或者任课老师的绯闻，她叽叽喳喳地讲，他微笑着听，她本不是活泼的人，可是她怕他闷，平时总留心好笑的事情等着讲给他听。这时，他的话就少，说机关里没什么趣事，都是一群喝茶看报的老头老太太。
　　她停下话头，他开始温柔地吻她，那细致的温柔里透着淡淡地哀伤。可惜，那时，她不知道。
　　林箩仰面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摊开双手，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她的脸上，身上，照得她浑身懒洋洋地，无比舒服。如果时光能在这一刻停留，如果这中间不曾隔着七年，如果他们还是当年的他们，那有多好！
　　如果成长必须付出代价，这代价也太大，改变了两个人的一生。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一滴滴落在雪白的床单上，一双大手轻轻抚去她的眼泪，他蜷缩在她的身侧，伸手搂住林箩。“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吗？
　　林箩的手插进陈觉的头发里，轻轻抚摸，那黑亮精硬的头发，她骄傲而深情的爱人！
　　好在，今天还没有过去。
　　林箩醒得早，已经梳洗结束，陈觉眯着眼睛走进卫生间，他出来的时候，她正在阳台上打电话，她说：“爸爸好一点儿没？”
　　“……”
　　“你按时给他吃药了吗？是他说的？对，我也想你们”
　　“……”
　　“考了多少分？可以，别惹爸爸生气”
　　“……”
　　“好，再见，宝贝” 林箩放下电话。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陈觉走近她，把她揽在怀里，有些事情不能退缩。
　　“嗯，他叫MIKE”
　　“我会喜欢他的”他亲亲她的脸颊。
　　林箩推开他的胳膊，“我们走吧”
　　陈觉把林箩送回酒店，他约了人“等会我给你打电话，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嗯”林箩帮他理理衣服，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陈觉心里柔软，他捏捏她的脸蛋，走向房门。
　　“陈觉，陈觉”林箩连唤两声，“再见”
　　“我马上就回来”
　　陈觉去见一个师弟，他拜托他查些东西。他赶到咖啡厅，白杨已经等在那里。
　　“你让我查的东西已经回话了，费了不少劲”白杨总是要邀功的。
　　“好了，请你吃饭，随你点地儿”陈觉少有的心情好，脸上挂着微笑。
　　“谁在乎一顿饭啊，师兄，您使使劲把我要去得了，整天呆在局里都要发霉了”白杨还是小孩心性，时不时鼓动陈觉把他要走。
　　“我先看看东西再说”陈觉接过白杨手里的档案袋，忽又问他：“这事没经过局里吧？”
　　“我办事您放心，这是托我美国一哥们办的，人家专业侦探所，业务呱呱叫”
　　陈觉不再理他，把手里的档案袋打开。资料很详实，每翻一页都带来不小的震惊。他知道她经济拮据，这从她的穿着打扮上能看出来，但他没想到她过得这样苦，她的老公叫杨君，大学老师，先天性心脏病伴随多种并发症，靠不断手术和吃药活命，林箩是杨君的助手，也在校外兼职当汉语老师，他们有一个上小学的儿子。
　　“除了这些，还有一点儿”白杨吭吭哧哧，欲言又止。
　　“有什么快说！”陈觉的心情沉重。
　　白杨鼓鼓劲，“那个叫杨君的在当地很有名，只是身体不好，一年也上不了几天班，而且情绪不能有大波动，换句话说他不能有夫妻生活，一直不能有，这是他的主治大夫亲口说的”
　　这些情况完全超出陈觉的想象，如果孩子不是那个杨君的，那他替谁顶包？怪不得林箩在国外很快结婚，原来如此。陈觉为林箩伤心的同时，内心升起一点卑鄙的喜悦，原来她并不是不爱他，只是环境所迫。以后，他一定会对她加倍好，弥补生活对她的亏欠。
　　白杨声音变小再接再厉，“除了查他们在国外的情况，一时无聊，顺便把国内情况也了解一下”
　　陈觉淡淡地看着他，白杨不敢对上他眼神，低下头：“林箩老家凤城县，可巧跟您一样，可巧她还有一个初恋男友，也叫陈觉！”他抬头看陈觉的表情，发现这个笑话真的太冷了。
　　“你还查到什么了？”陈觉端起咖啡，轻轻抿一口。
　　“我还查到林箩和他10月分手，11月出国，第二年三月生下孩子，就这么多了”唉呀妈呀，白杨端起咖啡咕咚咕咚喝净，狂风暴雨就要来了吧！
　　平静无波。
　　他抬头偷偷打量陈觉，后者拿着杯子表情茫然。
　　“师兄”他轻轻唤他。
　　“哦，谢谢你”陈觉放下杯子，朝他一笑“再见”
　　他站起身，不忘拿起桌上的档案袋和车钥匙。
　　陈队不是傻了吧？白杨张着嘴半天合不上。
　　陈觉发动汽车，车子驶出车场，笔直撞向拐角的围墙。他及时踩下刹车，车子没有大事，他趴在方向盘上，大脑停转。
　　“兄弟，你没事吧？”看车的走过来，敲敲车窗。
　　“没事，谢谢”陈觉重新发动汽车，飞速赶往酒店。
　　她一声不响地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还那么费心地瞒着他，她到底想干什么！陈觉用手捶打两下方向盘，嘴角却止不住弯起来。柳暗花明，她欠他的债全都还清了，未来一切皆有可能，陈觉对此刻的上帝万分满意。
　　“这年头，喝咖啡也会醉？”看车的喃喃自语，“啥怪事都有啊！”
　　陈觉开门的手有点抖。几次都没开，他按门铃，怎么按都没人开门。服务员走过来，“林小姐已经退房，您的东西存在前台”
　　退房，什么意思，她敢！她竟然敢！
　　“她说什么了？”
　　“她上午九点的飞机，没留下别的话”
　　她又一次不告而别，陈觉颓然地坐在地上，浑身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