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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借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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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觉风雨无阻,每周都来。
时间一长,林箩有点吃不消,她的整个周末都贡献出去,连学校组织的活动也参加不了。
因此,睡觉之前,她对陈觉说元旦有事,不回家了,他也不用过来了。她转过身装睡,装着装着真的睡着了。陈觉却一直睡不着,他想起从林箩书里掉出的贺卡:我会永远等着你。
永远等着你,什么意思?他认出那是石磊的字迹。
他狠狠地进入,狠狠地抽动,狠狠地结束。林箩疼醒,不分哪里,狠狠地咬他一口。他疼得咧嘴,把她抽起来:“谁要永远等着你?”
林箩语塞。想起上午石磊塞给她的贺卡,她一时慌乱,顺手夹在课本里。那个男孩子,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站在寒风中等了她一晚上,对她说,喜欢她,会永远等着她。
她不说话,他更气,面上不禁浮出冷笑“你是因为他不能回家?”
“陈觉,你不要无理取闹”她坐起来拉他,被他一把推开。
他的手发抖,衬衫的扣子半天才扣上,脸也没洗,拎着背包走出房间。
你从来不信任我!林箩没有开口,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哭泣。
过了三四天就是元旦,林箩推掉班级的活动,早早买好火车票。她的归来猝不及防,林父林母张罗着出去买好吃的。“也没提早打个电话,都没有准备,小芯学琴还没回来呢”
回家用什么准备。林箩说自己有事,不在家吃饭了。她匆匆洗个澡,换好衣服,走出家门。外面真冷呀,飘着雪花,呼出一口白雾,眼睫毛都要上霜。
元旦放假,有人组织同学聚会,恰好王军也从部队回家探亲,死活拉着陈觉出来。
包厢里已经有不少人,陈觉坐在沙发上喝酒,李光问他怎么不见林箩,陈觉推说她有事,回不来。
“她比谁都忙,是名牌大学的学生”孟梦终于沉不住气,在一边说风凉话。
陈觉没理她,自顾自喝酒抽烟。
“林箩?”李光捅捅他,示意他看门口。
风雪归人,长长的黑呢子大衣上落了不少雪花,短靴上也粘着雪,在地上化开一滩。她和蒋小燕一起来的,大声跟大家打招呼。
“林箩过来”李光站起来叫她“都出挑成大美人了”
她走过来,挨着陈觉坐下,他却故意不看她。
“只认得漂亮的不认得丑的?”蒋小燕笑嘻嘻挤过来坐下。林箩只得朝陈觉靠靠。
“乱靠什么,都是水”陈觉皱着眉,一脸不耐烦。
他伸手帮她脱大衣,林箩里面穿着玫红色的羊绒衫,是陈觉出差给她买的。“冷不冷?”他忍不住把她两手握住,冰块似的“怎么不戴手套?”
旁边的几个人挤眉弄眼,偷偷抿着嘴笑。
孟梦一张脸气得惨白,忍不住尖声尖调地问她“不是说有事吗,怎么又来了?”
“想他”林箩有意往陈觉身上靠靠。
第一次听她说这么肉麻的话,大家一齐起哄,“这什么大学呀,把咱们乖宝宝教成这样!”
散场后,陈觉拉着她问:“现在出息了,学会反击了”
“不是反击,是真的想你了”她把两手伸进陈觉的大衣,环在他的腰上。
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他急切地低头寻找她的嘴唇,他也想她了。
风波过后,陈觉自动减少去G大的次数,有时两个星期,有时一个月,他说他现在工作忙了,林箩也没表示异议。
她已经跟石磊说清楚,说明自己在和陈觉处朋友。石磊一脸落寞“我以为你曾经喜欢过我的”
是的,曾经喜欢过,仅此而已。
□□突然跟她要陈觉的电话,“啊?”林箩怔怔地看着她。
“我喜欢他,我也有追求他的权利吧?”□□的眼睛明亮动人,一闪一闪,志在必得。
林箩有时很羡慕她的骄傲与勇敢,可对于她,永远也做不到那样。
“我也有权不给你他的电话”林箩笑着,并且故做顽皮地朝她眨眨眼睛。“你信不信,我一定抢得到他”□□拿好书,笑着朝她摆摆手,上晚自习去了。
“是吗?”人已经走出好久,她才低低回应,脸上的笑意仿佛凝固了似的,甩也甩不掉。
那个优秀的男孩子真的只属于她吗?她必须要和那些出色的女孩子竞争吗?和那些带着甜美的笑意,自信又大方,说话生动有趣的女孩子竞争?脑海里一会是岳玲玲嘲讽的眼色,一会是林妈妈无奈的摇头,一时是妹妹,一时是孟梦,一时是陈觉的笑,一时是□□的笑,乱七八糟的片断翻来覆去浮出来,林箩的头很疼,一个人缩在宿舍发呆。
她的奶白色手机是陈觉送的,电话簿里寥寥几人,通话记录里最多的便是陈觉的名字,陈觉也有一支同款的手机,长长的电话簿里男生女生一大串。她问他怎么认识那么多人,他嘻嘻地笑:“这回知道你男朋友人见人爱了吧,对我好点,否则就被别人抢走了”
那会认为是笑话,现在她可笑不出来了。
她正在胡思乱想,冷不防手里的电话响起,吓了一跳。
“有事?”□□的话让她烦乱,语气便不知不觉带出丝冷淡。
“没事”陈觉话声刚落便挂断电话。
林箩听见话筒里传来嘟嘟声,不由气结。
她想了一会,将那串烂熟的号码按在短信里,发送给□□。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发完短信,她倒心安了,洗洗涮涮,倒头就睡,一觉天亮。
陈觉忍了两天,第三天中午给林箩打了一个电话,电话通了,他也不说话,心里有一种委屈说也说不出,十分难受。
林箩倒是心情不错,话筒里没声,也不急,静静地听着。
三分钟以后,陈觉按断电话。
刚按断,电话声又响起,“媳妇儿”的字样在屏幕上一闪一闪。
他等满50秒才接起电话,懒洋洋地问:“谁呀?”
林箩咬着牙笑,“姓林名箩,你从前的同学,想起来了吗?”
“哦!”他拉着长音,“有事?”
“石磊说他想跟人公平竞争,问我行不行?”
“你敢!”他还没吼完,那边已经按断电话。再拨,关机。
陈觉第二天请了假,一见林箩就冷下脸:“他敢!”
“怎么不敢?谁都有资格竞选学生会主席,他为什么不敢?”林箩刚从教室回来,手里还抱着书,歪着头,满眼笑意。
早春的风又轻又软,拂在陈觉的脸上,痒痒的。他恨得咬牙切齿,掐在她滑嫩的脸颊上,“就知道气我!”
两个人和好。
她依然有些矫情,他依然脾气大,时不时的吵架,又时不时的和好。刘梅问她,这样不会伤感情吗?他那样的人,怎么会一直迁就你?
“他有什么了不起,脾气又臭又硬,是我迁就他”
刘梅摇摇头,“小心点吧,臭丫头”
日子一天一天过得很快,天气越来越热,陈觉怕热,睡觉不爱盖被子,林箩怕他感冒,想称着他来之前买一条夏凉被。她和刘梅约好周四下午逛街。商场里人真多,两个人在五层的床上用品前挑了半天,最后选中一条乳黄色的蚕丝被,林箩看着单子上的价格心里一阵颤,真他妈贵呀!
两个人刚到一楼,就看见珠宝柜台前两个熟悉的人影,刘梅刚想上前,林箩拉着她急走出商场。
“你拉我干嘛?!”刘梅瞪着她“让我问问那个贱人,她想干什么?要不要脸”
“别问”林箩看着她“求你”
刘梅看着眼前的人儿,一阵心酸,“她不怕丢脸你怕什么?”
“一个巴掌拍不响,我等着他跟我说”
两个人一路无话,林箩整整一下午都呆在宿舍,她看着寂静无声的手机心里一阵凉过一阵。
刘梅也坐在宿舍里陪她,消灭了两包烟之后,她站起来说:“男人都他妈不是好东西!”
周四的晚上,□□没有回宿舍睡觉。
第二天下午,周五的七点半,陈觉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等她。“这么磨蹭,热死了!”
“火车里人很多?”她轻飘飘地问。
“废话,快点走”他过来拉她的手。
她不着痕迹地躲开,“忘了跟你说,今晚我有事,这两天都有事,恐怕不能陪你了”
陈觉诧异地盯着她,“很重要的事?”
“嗯”她轻轻地答“很重要”
他沉下脸转身拦出租车。过去几辆都有人,他在前边拦车,她在后面看着,两个人再也无话。
终于过来一辆空车,旁边的一对小情侣也要上,被陈觉抢先一步,他大力的关上车门,没再看她一眼。
眼里的泪再也承受不住重量,一串串流下,冰凉冰凉的。
“明珠商场买的,漂亮吧”□□站在镜子前转来转去,脖子上的项链亮闪闪,刺得人眼疼。
“很贵吧?真好看”旁边的人问。
“那是”
“你真舍得钱”问话的女孩拿过项链往身上比划。
“哪是我买的,别人送的”□□抢回项链“别给我弄坏了”她抬头,目光扫过林箩的脸。
她似感到,也朝她看来,笑了一笑,“是挺好看的”。
“哟,男朋友送的吧,瞧你那样儿”
“就这样,怎么了?”□□娇羞。
陈觉第二个周五没来,第三个周五也没来,刘梅看着林箩的脸色,让她给陈觉打电话:“不管什么情况,见面说明白吧,这样算怎么回事”
林箩摇摇头,她第一次这样无助,以前再怎么伤心都不曾有现在的感觉。见面说什么呢,怎么说?
□□的脸上却有了越来越多的笑容,常常跑出宿舍接电话,神神秘秘地。
快乐的日子容易过,悲伤的日子也一样地过,他们已经一个月没有通过电话了。这在林箩十几年的人生里,还是第一次。以前便是放假,他也会三不五时在她眼前晃上一晃。所以说,时间和地点,不过是无情人的借口,只要有心,什么都不是问题。
有一天,林菁不知想起什么,大老远跑来看她,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们不行就算了,找一个大学生才门当户对”
原来她是来安慰她的,林箩想笑,却笑不出来,这都什么跟什么。
暑假林箩留在学校打工,陈觉也没来找她,快开学时,她买了火车票回去找他,彭嫂告诉她陈觉一家和孟书记一家去度假了。她指着电脑上的照片告诉林箩:“先去的海南,玩得高兴,又去广西了”。那是海边,陈觉搂着孟梦,十分亲密。林箩坐着当晚的火车又返回学校,连家也没回。
石磊给她介绍一份图书阅览室的工作,从下午五点到晚上九点,登记学生借阅的杂志,每月可以挣五百块钱。她干得很认真,每天仔细打扫过卫生才锁门回宿舍。
石磊看她边啃面包边看书,去食堂帮她打了一份炒菜。今天学校大礼堂有讲座,还没有同学过来看书,林箩打开饭盒开始吃。石磊在一边翻杂志,抬头看见她嘴角上粘着饭粒,伸手帮她抹掉,轻笑“怎么像个小孩子”
林箩看见饭粒,有点不好意思,也笑。
“林箩”陈觉站在阅览室门口,冷冷地喊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来的?吃饭没?”林箩迎出去。
“林箩,要不你先走吧,反正今晚没什么人,我帮你看着”石磊朝陈觉点点头,收拾桌上的饭盒。
“好,谢谢”林箩拎上书包跟着陈觉下楼。
他们已经走远,石磊拿起桌上的筷子,一粒一粒挑着盒里的米饭吃,那个女孩,她已经属于别人了。
一路上无语,进了招待所的门,林箩笑着说:“要不先去吃点饭吧”
他一把拉过她,凶狠狠地亲上来。
所有的怨气,一股脑儿发泄在她身上,林箩疼得直抽气也不敢推开他。
天微亮,陈觉吸了一根烟后起身下床。他带着清冷的牙膏味对她说:“林箩,我们分手吧”
她坐起来,看着他。
“我不要你了,箩箩,我不要你了”他的眼里充满悲伤,却又那样义无返顾地走出房间。
今天石磊,明天王磊,谁知道后天还会不会有别的什么磊?林箩,我累了,我不知道我有一天也会累的。
一股巨大的悲伤从心底涌起,连同眼泪。他知道,他从小到大一直紧紧不放执着以求的东西终于不得不放弃了。
林箩听见关门声,听见寂静的清晨他清晰的下楼声。他们从认识到牵手走了十几年,从牵手到分手不过十几秒。
她无力地躺下,所有的一切,不过需要一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