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珩行天下

24、爱情

　　爱情什么时候来到，或许已经记不清。爱情什么时候离开，却会刻骨铭心。

　　苏沅曾经以为这辈子也就爱这么一个人了。别人都说初恋是不成的，她却总想她会是那个例外。就像她的大学同学们说的她是那样一个自命清高的人，她也乐见于有这样的清高，她想她总要有什么是和别人不一样。她以为自己的爱情就是不一样的，即使所有人都说错，她也觉得她可以证明那就是对。
　　可到底还是一样，会为了爱情犯傻、叛逆、冲动、难过，到底都是一样的。

　　“无人不冤，有情皆孽。（1）”
　　她曾经暗地里轻视的、想要抛弃的、想要改变的一切，到最后能改变的只有她自己。

　　只是那些已经数不过来的看心理医生的日子，在苏沅事后看来，更多的只是换个地方去流眼泪。
　　可是，就算是换了个人来听你说你很伤心，那些伤心的事也并不见得会从心里离开。那些重复不变的故事，有人可以听你说一遍两遍听不了第三遍，这就是普通人；有人却可以听你说一遍两遍无数遍，这就是心理医生——只要付费，就可以找到的人。
　　人到底改变不了整个世界，来迁就自己一个。

　　所以她愿意放弃，放弃那些曾经日日执著的念想，放弃那些曾经精心勾勒的未来，放弃那些快乐的还有难过的事情，因为它们都已经过去；所以她也就能够做到那样的事情，做到相信那个人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她的生活中来。那个人已经离开，再也不会回来，她就当他已经死了，在这个世上再也看不见。然后她自己，重新开始。

　　所谓恋爱，失恋了，才更要去爱。

　　只是每逢情人节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曾经有那样一个人，这个人在没有星光也看不见月亮的夜晚慢慢对她说：“我曾经很爱很爱你。”
　　苏沅最后一次走出心理医生的诊所时，就在心里跟自己讲，她曾经很爱很爱一个人，她只是曾经爱过这个人，仅此而已。

　　读书的时候苏沅和齐芸一起去旅行，在一家香火鼎盛的山庙里，一起眉开眼笑地学着别人摇签筒，问前程、问姻缘。
　　那是支下下签。庙里解签的说，苏沅的姻缘“行人未到”。
　　那时节还是夏天，山下水池里的荷花开得正好，两个人在水边休息时说起那签文就一起大笑，都以为所谓爱情，还是那么遥远的事情，当然未到。
　　那时正是一年里荷花开得最繁华的季节，淡淡的粉红色在波光和绿色的衬托下没有边际的泛滥开去，让人不得不沉醉其中，像是被一片绯红所淹没。然而当夏天过去的时候，也就把所有夏天里的事都带走了。生活永远都不会乖乖地沿着你所设想的轨道进行下去，它就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总是有自己突如其来的主张。
　　恍若昨天还以为未到的，如今，已经离开。

　　只是如今，她却愿意跨过这中间的一段，只当这时光还停在那山庙中，这故事也才刚刚开始。
　　行人未到——不是说她遇不到那样一个正确的人，而是那个正确的人还未来到。

　　所以她想她要行的路还有那么多，她想她总能遇到那样一个人，只是那个人还未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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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语出陈世骧1966年致金庸书信，为其评价《天龙八部》之语。

作者有话说

　　这样可不可以算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