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迷梦》月夜见

6、第六章 宰相世家

　　在利昂父亲家，这几天的日子是平静、悠闲，甚至可说无所事事的。什么事情都有人做，什么也不需要操心——仆人们都很恭顺听话，但米蒂雅很清楚，他们对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二小姐，还是有些谨慎地持怀疑态度的。因此她也无意表示亲和的与任何人多言，只是趁着难得的清闲，翻阅着父亲的丰富藏书；按对兄姐弟妹的承诺，等待他们月底考完，大家一起去放松——圣卡雷顿的所有学校，都是一月、五月、九月的假期，恰好将一学年划分为三个学期，自己到达的四月底，碰巧便是第一学期的期考前几日，自然是谁都不敢松懈的了，毕竟补考没面子，也更难得考过的。

　　有时候也有些怀疑利昂父亲是想用这种优裕的生活吸引自己漂泊难定的心，可每当看见那双带着歉意的双眼，希望补偿的的神情，米蒂雅无奈心软之下，也只得随他安排了。
　　反正长老们显然是想趁这个难得的庆典来个大聚会，自己在这里悠闲地待上八个月，学些东西也不错，能偷懒就偷懒吧！不过，不收回戒指，也不还回紫玉，这位忙得天昏地暗的父亲，是真忘了，还是在回避些什么呢？

　　“哎，真有些麻烦……无聊了！”不顾形象躺在花园中的草地上，把书盖在脸上挡温暖的阳光，特意挑了件平常耐脏衣服的米蒂雅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决定就这么小睡一觉。这几天老被唯一在家的丽娜夫人拉去强化礼仪教育，趁她现在午睡看不见，自己尽量放松放松的好。
　　不过，光看丽娜夫人完美得近似艺术的礼仪举止，就可以想见作为帝国第一权贵，古老的世袭贵族家族之一，宰相世家文森特家族的确是不负盛名了，庶出的女儿也舍得下血本培养教育，这又有几个家族能做得到。
　　还有，希望自己换装时小心的询问，对浪民打扮的赞赏，当自己接受卡雷顿服装时的开心……习惯性表现出来令人感动的点滴，这其实也是潜移默化的结果吧！
　　对这个家族，对当今族长，丽娜夫人的亲兄长，宰相范·文森特，自己到真有些好奇了。

　　***

　　“小姐……这位小姐……”有个陌生的、年轻的声音在米蒂雅的耳边轻轻飘过，迷糊中判断反正不是叫自己，在家里也不可能有什么危险，米蒂雅决定不予理会的当微风拂过，继续睡觉。可是那个声音依然存在，毫不放弃的继续叫着：“这位小姐，你能不能醒醒？”
　　声音醇和，低沉，听起来似乎很有吸引力，不过现在更像催眠曲一般。米蒂雅应和了一声，在柔和的草地上翻了半圈，把书扔一边，决定把头埋起来，还是继续睡——希望这个催命一样的声音，能知趣点自然离开。

　　然而声音还是不依不饶，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这位小姐，你应该起来回卧室的，在这里睡觉很容易着凉！天气虽然好，但是这里风大，而且草地上还有些小虫，要是染惹了可贵体不好！”后面那一句话加大了些声音，显然是看见说话的对象太过顽固，想小小吓唬人了。

　　准备埋头大睡的米蒂雅不着痕迹的微微皱了皱眉头，因对方好心却又小心眼的举动而哭笑不得。实在不想答话，也笃定对方不可能强拉自己起来，她打算看看到底谁的耐力强，反正自己躺着的不费力，看他能站多久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总得去办自己的正事的。

　　“……草地上这么好睡吗？”声音又飘了过来，带着些好奇、认真和探究。没听见米蒂雅的答话，声音的主人居然沉默着思考了片刻，学米蒂雅一般，也躺了下去。
　　听见对方的问话，揣摩出其中的认真，感觉空气流动的米蒂雅自然知道这一切，但是虽略有好奇，她还是没有抬头看一眼，在恬静中径直睡自己的阳光觉了。

　　如果这时候有人来，看见毫无顾虑躺在草地上的两人，估计会十分惊恐吧——虽然两人之间有不小的距离，而且一个是卷缩着俯卧，一个把自己摊成大字一般仰卧，丝毫没打照面，感觉不到情感的关联，但是，陌生的两人居然这么躺在一块草地上了……
　　不过，如果有些艺术感，或有浪漫构想的人大概会表示欣赏了：金色的阳光有很好的粉饰作用，碧绿的草地十分能让人放松心情，多看几眼，会觉得两人都被同一光晕所笼罩，安宁、协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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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这件怎么样？”这是丽娜夫人的询问，她拉着米蒂雅一个劲地看镜子。
　　“可以的！”无奈的米蒂雅不知道自己究竟重复多少次这样的回答了，快没力气的顺了顺袖口处闹得自己痒痒的精致蕾丝花边，往上拉了拉露出双肩的领口，碍眼的看着领口耀眼的细钻和胸部的宝石，她有些想扯下这些多余、昂贵的东西，撒手就走了——旁边摊了一床的宴会礼服，她实在想不到换衣服可以换这么多套，费这么多时间，而且还有后面恐怖、费时的发式、涂涂抹抹的化妆、细小沉重的饰物……母亲是要自己来这里受折磨的吗？或者是让自己体会当女性，特别是当贵族的艰辛，好更坚定成为浪民的信念？

　　“不行，这显得太天真、可爱了！要是莫名其妙诱惑了一堆年轻人，她可应付不来的！”贝拉提出异议了，看见米蒂雅拉拉扯扯的不自在，和隐约的不耐烦，发现母亲似乎别有用心，她笑了笑，“只是舅舅家的例行家宴而已，都是些熟悉的家里人，米蒂雅可是第一次参加宴会，母亲你就不要太费时了。让她太紧张，下次可不好的。”

　　“可是你是不知道啊，今天你肖恩表哥来送请贴，居然……居然以为带他过来的米蒂雅是新来的仆人，不知道他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反正我一定要给米蒂雅正名，要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丽娜夫人似乎真有些生气了，“你说是不是，米蒂雅？”她是想鼓舞米蒂雅的斗志和士气，不过听了这些话，米蒂雅到有些愧疚的老实了——毕竟是自己穿成那样子，而且把所有礼仪都抛一边去了……还用眼神威胁肖恩不得泄露自己睡草地的事情，害他只能接受丽娜夫人的抱怨。

　　“好吧，那就这样了，我保证这件衣服已经很合适了，绝对能吸引所有视线的！”贝拉赶紧做出保证，“我看米蒂雅已经有些累了，先让她去休息一下吧，要是没力气了，打扮得再好也没有用的！待会我们再喊她起来，简单化妆一下，效果可能更合适的！”
　　贝拉的话令丽娜夫人微微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如蒙大赐，没等两人多说些什么，米蒂雅就满口应承着，先告罪一声，开溜了。

　　看着那逃也似的背影，贝拉笑着摇了摇头，这才正视母亲带着询问意味的双眼：“把妹妹打扮得这么可口诱人，母亲是想把她先推销出去了？”
　　“家宴主要就是让你们这些年轻人考试前放松的，家族的年轻人和他们的朋友都会参加，既然有这样的好机会，有这些好选择，我当然要尽力一点。”丽娜夫人淡淡地笑了，“如果让她有所爱，有了牵挂，或许你父亲就安心了吧！”

　　“父亲不会安心的，您应该清楚，父亲不希望和任何大家族联姻，不希望给我们的婚姻幸福带来任何负担的。”贝拉叹了一口气，“何况，她远比我们自由惯了……想把她绑住，母亲，这不像平时的你啊！”

　　“我希望她能幸福，但是，或许，我始终还是有些介怀的！”丽娜夫人这句轻飘飘的话却令贝拉心中一酸，不知说什么好，也只得沉默了，静静地听着母亲心底的声音。
　　“我父亲，你祖父并不关心我这样的庶出的子女。他给我们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物质需求，最好的培养……仅仅为加重我们的吸引力。而我们唯一引起他注意的时候，也就是联姻的时候。隐约觉得你父亲有些潜力、前途，也就这样把我这种弃卒嫁了过来，权利诱惑不了他，就用威逼……所以我们的感情一直不热不冷。”丽娜夫人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但是，我是爱你父亲的，和我那势利、现实、冷酷的家族完全不同，他的温暖，他的关怀是那么的不同，我这才知道世界不是那么灰白，还有幸福这个词语。”
　　“生下你们之后，我觉得我们的感情有了转机和进步，可是却遇到了战争。那场该死的，只为谋取利益的战争，破坏了一切！原本传来的消息是他重伤失踪了，那时侯，我是天天都在祈祷，我向天上所有的神明发誓，我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换回他的平安；如果他真死了，也要让我亲眼看见他的尸体，好让我死心的用一切陪葬……所以我还是很感谢米蒂雅的母亲，如果她没救你父亲，绝望的我大概已经死了，可能疯狂的，拉不懂事的你们一起死了！但可能也是她，毫无需要，没有独占欲的她只留下最美好的回忆，却牢牢的占据你父亲的心了。”
　　“我不敢去争取了，因为怕受更深的伤害！得不到的，没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果然还是最好的。命运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希望你们不会像我这样怯弱，能争取到自己的幸福了。” 她伸手抚平了贝拉皱起的眉头，想抹去女儿代替自己流露的悲伤，“相信你们的妹妹吧，她并不简单，是有能力应付一切的……我也想让她幸福的！”

　　看见贝拉理解的点头，丽娜夫人笑了笑，心底的感慨仍在，却只能深藏心底了。
　　不过，可能米蒂雅所受的教育，让她对幸福的理解不一样吧。但我想帮她拥有一个平凡的幸福了，毕竟肖恩除了性格有些多变，这个孩子整体而言还是很不错的，而我，我也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威胁他，让他妥协……

　　呵呵，能让本质严谨的他也躺在草地上，这种无法想象的感染力啊……真有些想亲眼见见你，云天夫人，好奇你的洒脱，你的放弃……为什么我怎么都学不来？而你所教育出来的女儿，又学了多少？能比我这些平凡的儿女，优秀多少？或许自己无法和你相比较，但是还是有些私心，还是想从儿女的比较中获得些满足、优越感……
　　这样的自己的，果然无法更改，本质上始终还是文森特家族的成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