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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阕 Ⅷ ...

  •   “君若!”怨怒。
      “狼主!”无奈。
      “顾公子!”惊惶。
      三个人三种感情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怎么啊?”我的目光从三人脸上一一瞄过去。凤翼、凉夜、落月,三个人脸色青青白白的挺有看头。
      “……狼主,凉夜斗胆问一句,您想试什么?”深吸一口气,凉夜出声。
      我转过头,继续向下看:“那个弹筝的孩子,看起来根骨不错。如果好好调教一下……”我摸摸下巴,“恐怕是个出将入相的人才。”
      “出将入相……”这次是呻吟般的三重奏。
      “我想试试他是不是像我感觉的一样够资格。”我看看他们三个,“不然你们以为是怎样?”
      凤翼和落月移开视线,表情多少有点尴尬。到是凉夜,高挂起一张笑脸,生怕天底下人都不知道他心情好似的。“狼主你果然很喜欢戏弄人。”
      我扬扬眉毛:“干我啥事?是你们自己想歪的。”看着凤翼几乎呕血的表情,我心情大好,“我是豺狼,不是色狼。对小孩子下手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干得出来。”
      “那你还故意讲那种让人误会的话……”凤翼小小声地在那边嘀嘀咕咕。
      我摸了摸嘴唇,一步跨到凤翼面前:“看主上身边有美相伴,我吃味,不行吗?”说着,拉过凤翼的颈子,对着他的嘴就是一记货真价实的深吻。跟着又在他耳边嘀咕两句,这才放开他,“所以你要玩开心点,四更的时候,我会去叫你。”

      落月的住处和她的人一样,装饰摆设处处显着凛冽的风骨,就连房间内的熏香,都是幽幽凉凉,剑气般的清冷。这个小院,有着一个和它的主人很相称的名字:长天戮月。而在仅隔一道院墙的地方,就是霰辰的居处“流风霰雪”。
      远观的时候,我就觉得那个弹筝的孩子很漂亮,等到落月真的把他带到我面前,天杀的,这时空是有什么地方错乱了吗?美人的出厂率也太高过头了吧?
      这孩子很小,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穿一袭鹅黄色的直裾深衣。身量和年岁相当,有些偏瘦。肤色极白,却不像是女人那样的软玉温香。他的白像瓷,温润中透着无机质的冰冷。
      黑发长及背部,天然带着微微的蜷曲。五官线条清雅细致,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我看看站在他旁边的的落月。是了,这孩子跟落月极度神似。分开看,没的比,但站在一起,五官轮廓那是怎么看怎么像。只不过这孩子少了些凛冽与霸气,也少了些冷傲。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我挑眉称赞。没有那份气势,这个儿童版的落月给人的印象居然是清丽脱俗。只能说人的气质果然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我是顾君若。你呢?”
      “昔朝。”他很平静地回答。
      我却险些喷茶。这……要不要这么恶搞啊?不过算了,总比寻欢、红雪之类的强。“怜惜的惜,朝朝暮暮的朝?”
      “回首往昔的昔,可叹今朝的朝。”昔朝更正我。还没有分化性别的嗓音和同龄人比起来有些低、有些沉,听起来幽幽冷冷,很舒服。
      “好名字。”好解释。如果这是这名字的意义的话,那为他取这名字的人,心里一定有着一段难以忘怀的过去。
      “你就是那个顾公子?”小孩问得爽快。
      “是啊。很意外?”我扬扬眉。
      “我以为你会更妖媚一点。”他很诚实地点点头。
      我大笑。这孩子真的很有趣。“除了弹筝,你还会些什么?”
      他张了张嘴,又转头看向身边一言不发的落月。
      “顾公子问你的话,照答就是了。”落月回望他,一双美目里满是柔情宠溺。
      “弈棋、书画。”他答得很简洁。
      “你会写字?有读过书?读过些什么?”
      “先贤著作,经史子集,娘都有教过。”昔朝很自然地回答,“不过有很多地方还是不很理解。”
      娘有教过……我瞟了一眼一旁的落月,果然是母子吗?“写几个字让我看看。”
      小孩很狐疑地看看我,还是从旁边的柜子里取了笔墨纸砚出来。看他在那里磨墨,我玩心忽起:“顺便帮我也准备一份。”
      枕函香。
      第一眼看到就觉得这名字熟了。现在果然被我想到出处。
      看昔朝在那里笔走龙蛇,我暗暗一笑,开始默写。
      [枕函香,□□漏。依约相逢,絮语黄昏后。时节薄寒人病酒,铲地梨花,彻夜东风瘦。  掩银屏,垂翠袖。何处吹箫,脉脉情微逗。断肠月明红豆蔻,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纳兰容若的《鬓云送令》。
      “落月姑娘,这词,放在你‘枕函香’可还合适?”写完,我回手把纸递给落月。
      “词?”落月接过,面露疑惑之色。
      SHIT……我忘了这个时空只有诗没有词了……“对……是词。”我开始咬牙硬掰,“唱的词,你可以找人给它填上曲子。”……我说的也没错不是吗?反正词在古代本来就是用唱的。就算人家本来填的是词不是曲,左右也跑不掉一个“唱”字么。只是对不起纳兰公子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落月读着这首《鬓云送令》,眼中竟泛出泪光。
      “落月姑娘?”我轻声唤道。纳兰词伤情居多,这一首……不会那么巧吧?
      落月闻声一震,抬头看我的同时迅速地拭去了眼角的泪花。“落月失礼了。顾公子果然才情纵横。”
      “落月姑娘谬赞了。这词并非君若所作。只是君若幼时得有奇遇,有幸参阅了众多失传典籍。而这词,便是其中之一。”我耸耸肩,拿过昔朝的字来看。
      虽然有些稚嫩,却依旧轻灵秀挺、风骨绝佳。
      这笔字,我自叹不如。而他写的,则是这个时空里一部治国典籍的节选。
      我看了看落月,她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昔朝,去帮娘到后厨端些酒菜来。”
      那孩子神情复杂地看我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确定昔朝是真的离开后,我示意落月坐下。“昔朝应该真的是个可造之才,我想带他走。”以他的姿容品貌,留在这里迟早毁了他。“我会让他成为凤离的栋梁。”
      “顾公子的好意,落月铭感五内。可是昔朝他……”落月看着我,笑得苦涩,“终究出身青楼……”
      “出身青楼又怎样?”我冷笑,“我到要看看有谁敢拿着这件事情说三道四。”
      落月望着我,有些茫然。天下皆知我顾君若一介男宠得尽君王宠爱,但其中有多少知道我其实不过是个溺水而亡的小倌?只怕龙云自己,也都忘了。……这么说起来,我还魂到这个身体上的时候,他的大脑里是残存着记忆的,那戚劭商附到凤轩身上的时候,应该多多少少也继承到他的记忆才对吧?看来,我有必要仔细问问他了。
      “落月姑娘,别的,君若不敢说什么,但有一点,你一定要相信。”直视着落月,我说得信心满满,“我一定会让昔朝以你为傲。”
      落月闻言,先是怔怔地看着我,接着,凄然苦笑:“顾公子,我是娼。”
      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气息凛冽的女子,就算在讲这种话的时候,她都是一样的美,甚至,那种屈就了命运的绝望感,还可以让她显得那么的……悲天悯人。
      “落月。”我轻叹一声,“昔朝的琴棋书画是不是你教的?”
      落月点点头:“昔朝是我亲手教出来的。”她说这话时,声音里满溢着欣慰、自豪,还有浓浓的宠溺温情。我有十成十的理由相信,在这副凌厉冷澈的外表下,是一颗体贴温暖的心。能被她这样女人爱上,是男人不知几世才能修来的福分。
      “落月,你真的是个很美、很好的女人。可是,你也是那种能让凡俗男人自惭形秽的女人。”这是她的魅力,却也是她的不幸,“你的存在会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怯懦。他们畏惧你,却没有胆量面对这种畏惧。所以,他们会想要凌辱你、毁灭你。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的尊严得到满足。……这些,就是我适才在包厢里想要对你说的。”
      对这个女人,我很难形容自己的感情。她美,她柔情,她有才,甚至,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样一个女人,凭什么不值得人疼?
      凤翼没有爱上她,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但这些全都不是你的错。甚至应该说,你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女人。”也是我见过,最让人心疼的女人。“作为你的儿子,昔朝有足够的理由感到骄傲。”
      “……顾公子,你真的害惨我了……”落月垂下头,用手挡住了脸。
      “为什么?”听得出她声音里的苦笑,我好整以暇地反问回去。
      “我可一点都不想和翼少做情敌啊。”落月抬起头,笑得毫无阴霾。
      我也回她个笑脸,心下却忍不住疑惑。跟凤翼做不做情敌,关我什么事?“其实,我挺想认你这个姐姐的。”
      “顾公子……我是娼。”同样的话,这一次,落月的苦笑却让人觉得温柔。
      “花魁跟男宠,挺合适的。”我扬扬眉,“不过……我也很想认昔朝做弟弟耶。”看到她哭笑不得的表情,我解释道,“我想让昔朝随我的姓。因为我觉得你并没有告诉昔朝他的父亲是谁。”
      “……顾昔朝吗?确实比连昔朝好听多了。”落月叹息似的笑笑,“昔朝他爹姓连,是当年龙月南方六州首富。也就是七年前被满门抄斩的那个连家。顾公子应该听说过吧?”
      我点点头。七年前被满门抄斩的龙月南方六州首富连家,连城的家。昔朝,是他异母的弟弟。连大哥的弟弟。
      “连家的人不知道昔朝的存在,我也不想让昔朝跟连家有什么牵连。顾公子若肯认昔朝为弟,落月便感激不尽了。”即使说的怎样轻描淡写,她眼里的哀伤也瞒不了人。恐怕当年,她对那位连老爷是真的刻骨铭心。
      “姐,叫我小君吧。”我对她漾开一个笑脸,“昔朝这个弟弟,我认了。”
      “……那你叫我姐?”落月瞪我一眼。这个嗔怪的表情,喔喔~真称得上是“风情万种”!她如果发怒……天呐,绝对会显得比平时更漂亮!
      “叫伯母太老了嘛。”我笑得极天真,“落月姐这么漂亮,我怎么忍心。”
      落月看着我,沉沉地笑了起来。那个低低地滚动在喉间的笑声,听起来是那样愉悦。让人心里跟着发暖。
      “那说定了,以后昔朝不在跟前的时候,我都叫你‘老姐’了。”我说得真心实意。对这个女人,我希望她往后的日子都能开开心心地过下去。

      “君若!”几乎与此同时,凤翼紧张的呼唤声从隔壁的“流风霰雪”传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阕 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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