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番外其之二·逆水（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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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经年。
戚劭商不是没有想过动用自己的财力去寻找顾君若。只是，找到了又如何？
向她告白？追求她？他做不到。
因为商场的尔虞我诈硝烟烽火，他不认为她会喜欢。在他眼里，她是那在水一方的伊人，理所应当的不食人间烟火。
所以他决定，就把这场相遇当作一个镜花水月的美梦。梦醒了，一切也就结束了。
只是宿命若能因为人类的意志而改变的话，那便不称其为宿命了。
当他心血来潮跑去审查自己麾下某间公司的招聘会的时候，在一群拿着简历、眉目之间难掩紧张的学生里，他看到了顾君若。她静静地陪在一个女孩子身边，一如当年在“旗亭”初见时那般，仿佛周遭的气氛全然与己无关，一派幽静闲适的清凉自在。
一瞬间，周围世界的颜色悉数褪去，天地间，只剩她一人色彩鲜活。
“顾小姐……”双腿似乎不受自己控制一样带着他走到她的面前，“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顾君若看着他，露出一个很柔和的笑容，“戚先生，别来无恙？”
“无、无恙……”话一出口，戚劭商忍不住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太蠢了。这种应答简直呆到家了。他戚劭商就算不是什么情场圣手，但情史也足够辉煌。如今居然……
“我是陪朋友来应聘的。戚先生路过？”也许是没有察觉他反应的幼稚，也许是故作不知，顾君若笑笑地寒暄。
“君姐，戚先生可是这家公司的大老板呢。”顾君若身边的女孩亲昵地挽起她的手，笑容甜腻。
戚劭商眉头微敛。他不喜欢这种没有眼色的人。
“那戚先生是来亲自主持这次招聘的了？真是敬业。我就不打搅了。”听到女孩的话，顾君若笑得很礼貌，“时间也差不多了，桃子你好好加油。我回去了。”后面这些话自然是对那女孩所说。
“君姐！”
“顾小姐！”
紧张的挽留异口同声。
“有事？”顾君若看看两人，问得平静。
“我可不可以请你喝茶？”叫住想要离去的她本就是一时冲动，戚劭商不得已现想理由，“现在。”既然见到了，那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便自然粉碎。现在他满脑子想的，就只有“不要她再一次离自己而去”这一件事而已。
“戚先生还是先主持自己公司的招聘比较好。喝茶的机会，什么时候都有。”顾君若笑笑，“每个周一周四下午三点，我在‘旗亭’吹箫。欢迎光临。”
自那日重逢之后，每个周一和周四的午后三点，戚劭商都会雷打不动地来到“旗亭”，静静地看她吹箫。然后，叫上一壶好茶几样点心，在二楼临窗角落的位子，和她饮茶谈天。
初时，只是一些天南地北的闲聊。但次数多了，便自然而然转到了他自己身上。直到这时，他才真正认识了那个他所认定的顾君若。
和他以前见过的女人相比，顾君若不是最美的，不是最有气质的，也同样不是最温柔的，甚至，她都不是最精明的。
但她却是最善解人意的。该沉默的时候，她绝不多嘴；但需要她开解时，她就会提出一针见血的意见。他的想法，她可以轻松理解；她的意见，常与他不谋而合。看着这个人，他常常觉得，就算是天下所有人都与自己为敌，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那他就可以笑傲风云。
“你应该有男朋友吧？什么时候让我也见见？”顶着“朋友”的大义帽子交往了半年之后，戚劭商终于提出了这个问题。他已经忍不下去了。动了心，动了情，却还要装个君子之交的样子出来……他做不到。
“男性朋友很多，但男朋友却是没有的。”顾君若轻声笑了起来，“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不温柔又没什么女人味，用那帮小子的话说，拿来做兄弟，是一等一的好用，但做情人就比较瞎了。”说着，她啜了口茶，“你肯跟我讲那么多心事，不也是因为把我当兄弟看？”
“我没把你当兄弟！我把你当……”急切地辩白，却在对上那双冷静中充满好奇的眼时，生生地把那两个字吞了回去，“……知音。”很烂的借口。但仓促之下，他只能想到这一句。
果然，顾君若笑出声来：“这话很耳熟呐。”
戚劭商一愣，接着面红耳赤。他想起来了。在那套爱与信任与背叛的剧集里，那个和自己同名的男人对他的顾兄弟说过同样的话。记得自己在看的时候，还在想他这句台词真的很像告白。没想到风水轮流转。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好张嘴的话要对我说？”看到他的窘迫，顾君若很干脆地单刀直入。当断则断，她从不拖泥带水。
“我……你不是顾惜朝。”
“啊？”
“我也不是戚少商。”乱了，全乱了。明明早就想好的，为什么现在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呢？“我……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女朋友？”
语无伦次之后，紧接着的竟是直落主题。
“不是，我……”戚劭商发誓，他活了28年还从来没有这么不知所措过。天杀的，这一次真的是丢脸到家了。
“那我以后该叫你什么呢？”平静的声音轻轻响起，“总不能还像现在这样吧？”
戚劭商怔怔地看着那双浅褐色的眸子里渐渐晕染上温柔的色彩。一瞬间，不知身在何方。“你……答应……了？”
顾君若笑得温柔。然后点头。
这一瞬间，戚劭商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只知道，从今往后，他再不会放手了。他会紧紧抓着她，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不放手。
接下来的一年，是戚劭商人生里最幸福的日子。顾君若根本是个挑不出任何缺点的好情人，知他、懂他、了解他、疼惜他。情人、朋友、知己、家人……一个人所有的眷恋在她身上全部都可以得到。
他可以很自豪地带着她出席任何酒会，因为无论怎样的排场，她也都是一样的举止合度，进退得宜。
太完美了。完美得近乎虚幻。
太幸福了。幸福得让人恐惧。
他知道，除了财富和权力，他能给他的少之又少。统领着一个庞大的财团，他甚至没有足够的时间好好陪她。他为此向她道歉，得到的却是她“我不需要你的庇护，我只会分挑你的重担”的回答。事实上，她真的可以做到。她的手段比他更果决、更凌厉，他的草案配上她的细节，雷厉风行得让人瞠目。
对这样的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戚劭商只能想到两个字：伴侣。
所以，在正式交往一周年的那一天，在“旗亭”，他向她求婚。
本以为可以就此有情人终成眷属，没想到她的回答竟是“考虑三天”。
他爱她，却不忍逼迫她。所以，他只能说：我等你。
强忍着不安回到家中，他心里所剩的就只有恐惧。他无法想象，万一等来的，是一句拒绝，他会怎样？
一夜辗转无眠。却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听到了叩击窗子的声音。
顾君若。
一袭黑衣的她站在落地窗外的阳台上，在这深秋的季节里，笑得春暖花开。
“你怎么……”打开窗子让她进来，戚劭商惊讶万分。记得他这间公寓是十七楼来的，而且往上数还有十三层。
“我来拒绝你的求婚。”站在他的面前，顾君若依然笑得柔情万种。
“为什么？！”
“因为，”她的手贴上他的胸膛，笑意绵绵，“有人向我买你的命。”
心脏刺痛，一阵冰凉。
低下头，他只来得及看到露在心口外面的那一截窄细的刀柄。抬起眼，他看到的是挟在情人指间那一枚铮亮的手术刀，还有她唇间那一抹恬淡笑容。
先于被背叛的绝望，先于被欺骗的痛苦，先于一切，浮现在他心底的，是此生再不能与她相见的遗憾。
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他仿佛听到了她幽幽的叹息：下一世，希望你能遇上一个真心爱你的人……
神啊……我愿用我三世的幸福，来换得下一世与她的相遇……我想要亲口问她一声：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番外其之二·逆水（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