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女士》穆涉湮

8、你以为是假

　　八、你以为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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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时候，真的会一点胃口没有。什么中西餐点、海外美食，总没有想吃的念头。家里的孩子们倒个个豺狼虎豹，夜里磨牙只怕家具都能吞下。人的衰老，是否即从口味开始？从辛辣，而至平淡，从尖利，而至软滑，从鲜艳，而至混沌。阿潜成功带人家到快餐店吃冷饮，一屋子青葱活泼的气息。眉眼都是笑的，同你说：“你太老，开始不相信天长地久，因为没有勇气。”
　　我一直以为资生堂很管用的说！难道真要投诉他们夸大疗效？
　　但是眼睛里发光的东西，没有了。
　　郁闷了半天，象我这等人间少有天下罕见的主儿，也禁不住岁月的蹉跎啊。好，今晚上要做面模。

　　女人先从哪里老？有人说是手，有人说是脖子，有人说是眼。总而言之，老了就是老了，不要再祸害世间就好上加好，可以让人勉强忽略你老了的手和声音，以及越老越无所不用其极以至更加虚假的嗲嗲的笑。可是显然，人家美丽的、温柔的、妖娆的、变态的、小姨，不是这样的有自知之明的人啊。啊啊。皱眉。
　　对对，就是当初打电话给俺的那个女人，她是潜潜的妈妈。现在是待业人员，增加国家负担的一只米虫。很早很早以前啊，我记得她是个会一只手耍很好的太极剑，代表省里参加过国际的武术比赛，捧着很高很金灿灿的奖杯让大家合影自己只顾着拣刚炸的菜角吃的人，一脸的不在乎。蓝色的运动服上很传统地绣着两道白边，却很英挺。是在那天连外公也一边骂她一边忍不住喝了二斤白酒醺红脸的场景。她这样的人，家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后来很早去了香港，再回来的时候已经结了婚，拎着软皮的坤包，擦着鹅黄淡淡的眼影，见到我，会很开心的从包包里拿出写着洋文的糖果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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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是常常去电影院，那里的人永远稀少，真不晓得这样子老板是怎么糊口的。天气凉的时候特别适合在隔壁老张家的叫一碗土豆粉，然后在等待的时候吃上两块钱的牛肚，辣椒鲜亮亮的，透着油香，十分美味。老街道阴影里走出的人，那么像那一年小姨给我们描述的那深色西服的褐发青年。然后他们相爱，然后他们相忘。小吃的热气在夏季的夜空升腾消散，就像从来没有沸腾燃烧过。除了潜潜。
　　“斤斤，你晓不晓得，他握着我的手，说好象象牙雕得一样好看。”那时我刚刚会骑自行车，已经不差点将口里的凉皮喷出来，那时已经晓得男人的话千万不要当真，毕竟她练过武术的手要细滑到哪里。恶心要命啊。
　　我摇摇头，加些醋在土豆粉里面，吸溜得十分加劲儿。小店昏黄的灯光映在手指上，是油腻腻的亮。
　　“哦……是季小姐么？……你好……”话在不远的地方响起来，或者说是在不远的地方飘散，我缓缓抬起头，看到褐发的青年，穿着深色西服，站在老街阴影里飘忽的光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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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第一次见到有人穿西服，并不是小姨那个高挑而镶金的香港丈夫，而是佳佳的爸爸。那个时候他那么年轻，穿着藏青色的西服，站在一片浓烈的夹竹桃旁，用很温和的声音对小张阿姨说，你怎么这么傻呢……那个最后的叹词轻轻的舌间婉转，飘到没有人触及的天空上。所以我一直都很奇怪很奇怪，佳佳为什么一点点都不像他的爸爸呢？十足的劣根性，十足的张家作风，连外公也要见了就皱眉头好像一只老核桃那样的痛苦的。
　　不过记忆里关于张佳爸爸的样子已经十分模糊了，他伸出手，轻轻从那时还知道什么是含羞带怯的小张阿姨的头发上摘下一片早黄的细叶，我忙着从身边小孩手里抢走小推车，远远地跑过胡同里雨后初积的水洼，就是这样。
　　所以在我很久以后第一次看到张佳，他那时和小朋友争抢一个沙包，念初中的我会一下子笑出来，心想小屁孩也许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曾经就在那片夹竹桃下那么深情浪漫。所以说，人世间情爱纷争，不过虚幻。子虚乌有又何必寻求。耽搁自己他人周遭。
　　我初中的时候小张阿姨现出魔女本性，拐骗了那个时候的自崖校长、老实本分得可以上表朝廷加封小红花的小张叔叔。他们的婚礼在北城最豪华的立树大酒店开了五十桌。我只记得那一次的龙虾做得特别特别的好。小张叔叔的脸上像涂了胭脂一样的红。那明显蹩脚的西式婚纱映衬佳佳他妈彼时尚且窈窕的身段，只是她是否忘记了身边人穿的终是暗红而非藏青。
　　佳佳理所当然做花童，捧着满怀的百合，让人想起那首古老的南方调子，
　　花儿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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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是是是，十一最幸福最受宠最让人恨得牙痒痒。居然在校园里穿过那些为他争吵的女孩子那么不知道他人心事的微笑着推车，回家。他的世界里还没有学会还有别人的相互力的作用，单纯得是因为自己太过顺利。这么个招人打招人厌的小孩子，居然也会很无辜地问你，这样做有什么问题？
　　我压下脆弱的不祥感，任劳任怨地打理着似乎永远都没有太大气色的年级历史卷子，就算是眉头本领快赶上人家舌吻打樱桃结的本事也不敢有怨言啊小祖宗，你看看青春年少，哪个不是惹是生非小打小闹？一个个青葱少女来了又走，喜了又怨，要知今日你待人几何，就算无心也要造罪。早晚吃了苦头旁人救也没有能耐的。
　　不过还是老妈说的有理：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啊。
　　所以，亲爱的十一，你不要怪我没有节操，把你的生辰八字身高三维透露给有心人知道，你要明白，所谓美人计从来都不是只针对男人的。对于我这么个最见不得美女对我笑对我哭的，更何况还有无限量供应的冰淇淋。
　　对，记住孩子，女人如果爱吃这东西，到了一百岁还是抵不住它的诱惑。而且，真的，美丽是一张通行证。就像你在女人中间招惹人家一样，这就叫报应啊呵呵。

　　好吧，别生气了，如果你决定今年的碗都你洗，我一定想方设法让她们相信那些数据是佳佳的不是你的。怎么样？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们身边，你们怎么办呢……哈哈，那么多资料没得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