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灼》无翳

1、第一章

　　陶灼有一个习惯，也许应该说是一个毛病。
　　上初中那会完全显现出来了，陶灼的父母惊讶小学时还没那么明显呢。随着年龄的增长它也在增长。
　　每次下午的第一节课，十有八九，课快上一半了，陶灼才来。一开始老师还宽宏大量地让她进教室，到后面让她站在走廊上，站完后半节课。

　　午后的阳光温暖地柔亮了走廊，小女孩便抬起头，看着外面稀薄明朗的天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鸟儿的啼叫一粒一粒的仿佛稻谷，饱满的。猛地，下课铃响了，然后刚才还宁静的天地瞬间活泼起来。

　　上完课，老师走出来，看了看站在外面低着头的女孩，痛心疾首地走进办公室，没有办法只得请家长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女孩默默地走进喧闹的教室，放下书包。

　　陶灼的父母，也开始明白了，自己的女儿没人喊是不会起床的。早晨时，一向是他们把她拖起来。中午早在陶灼醒来前他们就去上班了，一般他们也会给她调好闹钟，根本没意识到闹钟根本没起作用。他们一边面露愧色地接受老师的指责，一边无奈地叹气。

　　中午便开始挤出时间监督陶灼起床了，有时实在挤不出时间，买了七个闹钟，摆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虽然闹钟气势汹汹，但还是没有人工作用好。

　　陶灼虽然觉得很吵，但是还是能推死挣扎般地沉睡。

　　陶灼的父母科学地归纳原因，得出结论，肯定是生长期需要充足的睡眠。
　　不过后来他们发现他们错了。

　　一所公寓，简单典雅的装修。
　　李执把锅洗了，再洗干净手，擦干水，走向卧室喊人，床上躺着一个半裸的家伙。
　　“起来起来。”
　　罗素动了动，翻了翻身，扯开身上的薄毯，去卫生间刷牙洗脸，出来时看见桌上白瓷碗中煮好的方便面，他肚子里早空了，觉得这方便面特别香。
　　“哇，不错嘛。”

　　昨晚玩得晚，便在罗素家留宿。
　　李执其实挺无语的，罗素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噢，不，有啤酒和巧克力，然后就是冰箱外的一箱方便面，起码自己的冰箱里还找得出几个蛋。

　　李执站在车库外面等着，听着里面发动机怎么也发动不起来的声音，跟个得了支气管炎的人似的，怎么也提不上那口气。
　　李执等得不耐烦了。
　　罗素从车库里探出半个头，讪笑，“发动机故障。”
　　李执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弯身进车库，拖掉外套，底下身子探到车底下去了。
　　“别看了，呆会让人拖去修。”
　　几分钟后，李执面无表情的说一声，“线断了。”

　　“今天就坐地铁去公司吧，我加门口有直达市中心的。”
　　“我拒绝。”李执掏出手机，准备给司机打电话。
　　“你没坐过吧，试一次又不会死。”抢了李执的电话。

　　列车匀速地行使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思。像每一个清晨那样，人们都忙忙碌碌地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地铁里正规没有感情的站标一个接一个地亮起，人们轮番上车下车。

　　列车行使得很快，窗外模糊成一片。
　　陆陆续续上来很多人，李执已经被迫挪动好几步了，还好他长得高，站得很稳。一旁的罗素笑眯眯地问他：“怎么样啊？”
　　李执亦笑，“怎么样，呆会到了公司查查股票就知道怎么样了？”
　　“诶，你这人懂不懂什么叫公私分明啊？”罗素嚷着。

　　两人在车厢中显得卓尔不群，李执要高些，鼻子很挺，挺得几乎有些刻薄，非常漂亮，很瘦，显得格外修长。他周围没人往他身上挤。他会看你一眼。人群自动把他隔开了。

　　然后，他一低头，便看见一位姑娘，就坐在他跟前，从上往下看看得见她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了眼，他突然想起有一年他还在加州的时候，那时从中国移植的梅花，满天满地都是白雪，含苞待放，仿佛可以听见花骨打开的声音，他静静地看着，不知何时衣服上都落满了雪。

　　陶灼醒来了，一会儿她想自己的手机为什么没响，莫非睡死过去了？她抬头想看站标走到哪一站了，可惜被人挡着了，她面前有一个穿着西装的人，很高，她只有歪着身子从那人与旁边一人的夹缝中去看。

　　“喂，你挡着人家了。”罗素对着李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