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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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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七,镇南王府上喜气洋洋,时有宾客往来走动,而细看之下多是些女眷,极少有男宾。见了这等场景,可别是以为府上添了儿孙,其实是镇南王的小女子车敏儿十五岁的及笄礼。
先辈们由东洲大陆东渡,来到这边建立了新王朝,但风俗习惯依旧是按照东洲大陆的规矩。比如,这成人礼,男子二十岁加冠,女子十五岁及笄。寻常人家,女儿到了十五岁的年纪,在家稍作祭拜,再请上些亲友,来家中吃上一顿,也就算是向他人宣告自己的女儿成人了,若是许了人家,便束发戴上簪子,若是不曾许配的,则到了女儿二十岁时再束发戴簪。
像镇南王府这般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规矩自然是还要多一些。那祭拜时的礼数复杂多样且不说了,这请来的宾客也是有讲究的,除了亲戚之外,那些官场上生意场上的权贵们当然也是座上宾。男宾携女眷带了礼物拜会,而后,男宾除了有事随王爷进书房详谈的外多数回府了,女眷们则是在后院看戏听曲闲谈。
镇南王府中二夫人那院子的后方在去年又造了一间新的大花厅,天井式结构,正北面是大戏台。此刻的花厅里正是人员满座,各家的夫人小姐都随着王妃在此看戏。
今日请的也是岭南境内有名的戏班,戏目是由王妃和几位夫人、少夫人一起点的,当然,也少不了今日的小寿星亲自加上一两出。此时,戏台上演的是岭南的一带较为有名的地方戏,说的是寒门书生和富家小家的故事,同是父母嫌贫爱富,阻挠两人相恋,却也是颠覆了经典,打破了历来书生高中归来迎娶小姐的老套路,此刻台上扮相俊朗的小生和俏丽的青衣正演着一出苦情戏。
这戏还是众多大户人家教导自家闺女引以为戒的反面教材!
“哎呦,这书生怎么如此卑鄙无耻!”二夫人一脸忿忿地说道。
身旁那位官家夫人也满是唾弃的神色,“可不是,这世上还有这么下作的男人,心怀叵测骗取人家小姐的情意不说,占了人家身子,卷走人家钱财,进京赶考!呵!到最后还勾搭上了高官的女儿,始乱终弃!”
“母亲,这只是一出戏嘛!”旁边的少妇说话了。
“哼!这戏就是从那些事上编出来的,这世上,什么狼心狗肺的人都有!”另一位夫人插话。
“就是,敏儿,以后可得给娘多长个心眼,别被那些穷酸小子骗了!”二夫人又转头一脸忧心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娘!”上午刚过完及笄礼的子车敏儿依旧是长发垂肩,身上的玫红小衫衬得她脸色越发地娇艳。
“呵呵,妹妹,你这是庸人自扰,我们敏儿自是要找户好人家的,那些个穷酸小子哪里能接触到敏儿!”
王妃大人这么一句话下来,自然有帮腔的,“哎呀,夫人说的是,二夫人太过多虑了,小姐这样的人儿,当然是要说门好亲事的。”
“就是,就是。”附和声甚多。
“哈哈,还要劳烦诸位多加留意,哪家有好的公子!我也好差人给敏儿说亲去!”
“娘,我才不要呢!”
“你个傻丫头,年纪到了自然是要嫁人了。”二夫人自动的认为自家女儿是说到嫁人这事上,娇羞了。
“二娘,这世上也不尽是这种负心薄情之人,何不让小妹自己去选呢!”子车敏儿一听这话,不由得一喜,还是她大嫂晓得她的心思!
“公主这话可就错了,敏儿还小,她哪知道怎样的人才值得托付终身?再说了,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自古传下来的规矩,婚姻大事当然要遵从长辈的意思了。”
“父母的意思也好,敏儿自己挑选也罢,要的是敏儿快乐,敏儿日后要是看中了哪家公子,便说给我们这些长辈听听,看看他是不是够格做我们子车家的女婿。”王妃大人面上的笑容端庄大方,适时地出面调停。
“哎呀,你们讨人厌,尽取笑人家,再这样,我可走了!”子车敏儿作势要起。
坐在她左边的三少夫人赶忙拉住了她,好笑道:“行了,好妹妹,你可是小寿星,你走了,留我们在这可不行啊。”
“呵呵,我们家小女儿这是害羞了,我们也别说这些了,看戏,看戏!”
“姐姐说的是。”
像这般的场合,不只是趋炎附势的好时机,更是各大家族间牵桥搭线互通婚姻的绝好机会,一个家族的兴衰成亡,男人们在外打拼的同时,女人们的这些聚会,也是维护家族利益的重要手段。
这边热热闹闹地看戏,明刀暗箭地较劲,另一边,相比之下倒是冷清了些。
府里头大公子的院中,一身月白色的锦袍的子车沉烨,腰间仅挂了一块佩玉,简单却不失华贵,他的身边是一位身量略矮些的年轻男子,这男子体格健硕,两道入鬓轩眉衬得他神采奕奕,眉目间有着几分狡猾神色。
“西戎,我这几月没去军营,可有什么事端?”
“倒是没有,最近军营里的几个出头椽子都安分的很。”
“嗯,那就好,我就担心那帮兵痞子听到什么风声,闹出些乱子来。”两人边说边走,出了小厅,打算去内院的花园坐坐,“最近府中事物较多,我也脱不开身,你和三弟也替我多盯梢这点。”
“这么说,那些传言是真的了?”常西戎看向他的侧脸,“几位将军说的朝廷要裁军了?”
子车沉烨沉沉地叹息,目光中更多了几分烦恼,“是啊,朝廷的策令已经到了,父王还压着没公布开来,就是怕军中会有动乱。”
“朝廷的意思是?”
“朝廷是要收兵权了。”
“新皇登基才两年,旧朝的亏空还没补全,百姓还没安居乐业,这个时候收兵权,这皇上是太有把握还是胸无点墨胡搅蛮干呢!”
“皇上比我小上一岁,我俩幼时也多有玩闹,他虽有些木讷死板,却绝不是头脑简单之人,这些年的历练,恐怕也是让他多有成长,他如此作为,绝不是自掘坟墓之举。天下虽还不够富庶,却比先皇当政时好多了,百姓生活安定,自然不会有反朝廷的心。只要百姓不反,皇上手上的兵就足够踏平三个藩王的封地了。”
常西戎听着他的解释,眉头渐渐皱起,问道:“可这突然裁掉的兵,让他们何去何从?这帮拿惯了军饷的爷爷们,那还愿意回到田地里亲自耕种啊!”
“这就是皇上阴险的地方,把几个藩王都搁到了里外不是人的位置,不裁军,朝廷饶不了你,裁军,军营里的兵又要做乱。”
“那该如何是好?”
“我和父王已商量了一些时日,过几日去军中和几位将军谈谈,现在要做的就是稳定军心。”
“这个倒还好办,军中知道风声的也就几位将军。”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小花园,但已经有人早了他们一步。园中几个侍女正嬉笑着踢毽子,身形灵活,欢声笑语。
见两人来了,也连忙停下了动作,躬身行礼,而原本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的蓝衣女子也起身问礼。
“公子爷,常校尉。”
这女子微微低着头,而从他们的角度看去,却也看得到全貌,那张清丽绝美的脸上依旧是淡漠的神色,只是似乎比以前更消瘦了些,眉目间也有着一丝隐隐的愁。眼前这女子和记忆中的某张脸何其相似!
常西戎呆呆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惊道:“小蕖哥!”
这女子,正是陪着子车沉烨去过军营的芙蕖!
常西戎颇有些惊喜地看着面前这清幽的女子,“我还道这世上怎么就有那般清秀的小哥,原来我们的小蕖哥本就是红妆!”
芙蕖尴尬一笑,道了声失礼就领着侍女们退了出去。子车沉烨看着那抹渐去渐远的身影,莫名地就感到了些烦躁,当下也失了在花园中小坐的心情,邀了常西戎想要出府。
那夜做了糊涂事后,子车沉烨无比后悔,可后悔有用母猪都会飞了。最无可奈何的是,芙蕖什么也没有说,既没哭也没闹,连一句斥责的话也没有。这让他也没法说些什么,总不能做了这么混账的事后,又厚颜无耻地向她道个歉请求原谅吧!他做不来这么不要脸的事!
所以,他搬到了后花园的小阁里住,见了只能更加烦闷,不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