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泛滥的季节》红檀子

2、第二章

　　放学后的学校依旧热闹，漫步在校道上的三三两两，却与独自一人的虎小立成了很大的对比。
　　在女生眼中，虎小立的独行是潇洒，是漫不经心的性情。但落在男生的眼中，其实虎小立，孤独得连靠近都会觉得窒息的人，或许是一个少年，或许是一个已经站在高度上的灵魂。
　　升上高中之后，虎小立就开始住宿。他再也不能吃家里的饭菜，每天啃着饭堂里的菜，他就恶心的想起开学那天吃到了一只蟑螂。从那次起他对饭堂里的饭菜已经陷入绝望又无力的状态中去。他无法理解饭堂的不干净是出于人为的不干净，最终还得靠小敏的疏导才从深渊般的阴影里爬出来。为了感谢小敏，这两人约在了今天吃一顿饭，虽然是学校饭堂里的饭。
　　不过小敏觉得很值了。
　　小敏眼挑，挑了个很好的位置，是靠在窗户的一个好位置。
　　虎小立笑着说，“小敏要是挑老公也是这么挑，可不是好事。”
　　小敏啃着鸡肉恼怒的回了句“你去死”逗得虎小立大笑了几声。其实在小敏的心里却不是恼怒，甚至是愉悦到感伤而已。她知道他喜欢选择靠近窗户的位置，她知道他每每透过窗户望向高海蓝天的天幕，然后就会在某一瞬间听到他低喃着“在这世间匆匆走过，而后又要匆匆离去……”
　　即使这么靠近，其实依旧离他有一段无法跨越过去的距离。
　　小敏知道，所以她只能知道，而并非清楚。
　　回到宿舍，小敏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打开一看，是虎小立在两人各自回宿舍的路上发来的，时间是12:46:32。
　　——不要流露悲伤，女孩子应该微笑着度过这青春。
　　他……小敏想，他还是那么的成熟，还是那么的让人感到心痛呢……
　　班上突然转来两个原本在四班的学生，听说这两个人在四班都有班草一称，帅不帅且不好说。只是看着台上自我介绍的两个男生，虎小立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看见过，可一时间想不起。
　　他们坐在小敏和虎小立的后面，也是一直空闲出来的位置。
　　其中一个男生在虎小立的探视中，露出了那抹笑容。与记忆里一瞬间的画面毫无悬念的重叠，墨水晕开的清浅，如同窗外吹拂进来的夏风，闷热中又有着丝丝的微凉。
　　似乎想起是谁了。
　　男生说：“我叫江锦年。”
　　锦年？虎小立皱了皱眉头，觉得这名字很不吉利。
　　夜色春风作百态，方知锦年似年华。
　　可是他不好说出自己的理解，之后就听到另一个男生说：“贺为闻。”
　　其实他们都在讲台上做了自我介绍，但来到台下坐到虎小立的后面，就见他苦着脸，看样子应该没听到他们的名字了。
　　从初次的交情到现在的同班，大概是一种缘分。以虎小立为单位，这个四人小组便成立了。小敏也从作为女生的腼腆中已经大方的对上了这三个男人，很多时候都听到他们说起游戏，那个角色如何的替补，MT要顶着，奶要加，法师要范围之类的话。不过因为有了他们的加入，她开始觉得虎小立也不再那么的孤僻。而他们不谈玩乐的东西就会很严肃的聚在一起讨论自由落体运动和化学方程式。
　　虎小立会揽着江锦年的肩膀笑着说，“阿年可厉害，什么也会。”
　　这是赞话，也是叹话。
　　江锦年确实是个聪明的学生，只是他有病，是先天性心脏病。
　　他从不上体育课，也不参与任何与运动有关的活动。而贺为闻一直都陪在他身边，成了不离不弃的朋友。两人从小就认识，他去哪贺为闻就跟到哪，到现在，贺为闻说出来的理由永远都是平淡的“你有病在身别乱跑。”
　　初时知道，虎小立除了惊讶，便也没多表态什么。他只是很认真的觉得，江锦年想要的即使是贺为闻守护得来的也不是他想的。
　　所以只能像贺为闻那样，陪伴左右。
　　小敏也是。
　　在几个人中，小敏是唯一的女孩，也只有女孩的细心和温柔逐渐填补彼此茫然的心。
　　萧一中学的夜景，其实很宁和。校道上不灭的灯光照亮了一席之地。涛涛的绿海，缠着朦胧的夜月，发出了低低的簌簌的声音。
　　像极了湖波里轻轻摇摆的青莲。
　　像极了那张从这里扔到那里的纸团。
　　虎小立和贺为闻坐在一张长椅上，一个坐得笔直，一个倚靠着。
　　贺为闻目视着前方，很久才听到虎小立开口说：“生死病痛跨不过，人生不过眨眼年华。捕捉风和影，却在大夜里明白，桃花只不过是一记微笑，然而微笑却在茫茫的桃花海中开尽了盛世繁华。”
　　贺为闻知道虎小立是个感性的人，却在听到他说着感性的话的那刻，他才慢慢地知道，他不能与他并肩。因为，这是两个人的世界。
　　不管接受与否，这已经是铁般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