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从天降》七秀

2、钦儿

　　磨难了几日，两人带着娃娃回到夏府。
　　门口的小厮看见他们两个，哎呦一声就往里面跑，一边还嚷嚷：“三公子回来啦，三公子回来。”
　　一嗓子搞得人尽皆知。
　　先不提夏老爷如何痛骂训斥，夏将军如何冷眼如刀。
　　只有繁生白长了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硬是未长眼色，指着娃娃惊呼：“你们连孩子都有啦？”大惊小怪完了接着絮絮叨叨：“先生公子，你们出去这几年也当真厉害，连娃娃都弄出来啦。小模样长得挺俊秀，就是瞧着谁也不像啊，到底你俩谁生出来的？”
　　夏桑简直想一巴掌将他那张圆脸拍扁，哼了一声，阴测测的冷笑道：“怎么你还不知道么，自然你先生了。我们这几年访遍奇秀山川，终于知道一位世外高人，蒙赐灵丹一枚，有起死回生改阴换阳之奇效。故而才得了这个孩子，可把你先生狠狠遭了一番罪。”
　　夏家盍府上下惊倒一片，齐齐一致瞠目结舌的望着百里。不过转眼的功夫，一家老少主仆皆跑出来围观。
　　夏老爷最不经吓，自眉梢到嘴角一直抖抖，扑到百利身上，颤声问道：
　　这当真是我孙子？
　　百里山水大窘，抱着娃娃摇了摇，道：“自然不是，您莫听三公子的，他说笑呢，不能当真的。”
　　夏桑忍笑清了清嗓子，道：“爹，你也糊涂了。我哄繁生的话您也听信。”
　　繁生不乐意的哼哼两声：“公子就爱睁眼说瞎话，可有谁像您一样空口白牙的就糊弄人呢？我不过是个下人，哄我又算什么，几时哄住了大将军，公子您才算真本事啦。不过话又说回来，您要真有能耐大将军早就换人做了。”
　　夏桑瞪着繁生，待要回敬几句，却被夏将军拦住：“这孩子到底什么来历，不明不白的抱回来，只怕会惹上麻烦。”
　　夏桑于是将捡到这娃娃的情形说与众人听。
　　夏老爷皱了皱眉头：“你先前还只管信口开河！自己就是个毛头小子，弄个娃娃回来跟你一处耍？”
　　夏桑嘻嘻一笑，“爹，他是我捡到便宜儿子，只当是您亲孙子一样。这回我当了爹，自己要操心啦。”说完揽上百里的腰一脸喜气洋洋。
　　繁生朝天翻个白眼，表示十分不屑，夏将军摸摸他的脑袋，向夏桑道：“还是让人去夏口打听打听，看看有那户人家丢了孩子不曾。若真是无父无母的，收养了也无妨，恰好与净儿做个伴。”
　　百里腾边手抱孩子，应了声“省得”，又看看夏老爷，问道：“您看如何？”
　　夏老爷面上不愈，勉强点头道：“就按老大说的办吧。哼，就巴望你这不孝子养个跟你一样的儿子，也算一报还一报了。”
　　语毕又哼了哼，背着手出了前厅。司定云瞧了瞧二位少爷冰百里山水，笑着示意他们安心，便追着夏老爷去了。
　　百里与夏桑相视一眼，默默目送夏老爷与管家。
　　繁生凑上来，非要看看是少爷还是大姐，百里使坏拉着他非不叫看。繁生苦着脸回头跟夏将军求援，夏将军挑起唇角将夏桑拉到一边，“你也消停一会，才回府，也不觉得疲累么？”
　　繁生得了逞，抱过娃娃十分显摆，“是啊，先生一路辛苦，快去洗漱休歇一番，晚上为你们接风。”
　　百里便拖着张牙舞爪的夏桑回房去整顿仪容。
　　洗去一身风尘，两人相拥小睡了一个多时辰。夏桑先醒了来，见百里额上出了层细汗，又看窗外日已西斜，便起身绞了帕子慢慢替百里洁面，擦拭一遍，将帕子浸了浸，又回榻上时，百里却已睁了眼正瞧着他。
　　“再擦擦手，大约到晚饭的时辰了。”夏桑将帕子递与百里，自己转身去洗脸净手。
　　百里望了望窗外，笑道：“这一觉睡的踏实，正好赶上吃饭了。”
　　夏桑回头见他头发蓬松，衣襟也有些散乱，歪坐在榻上眉眼含笑，忍不住走上前来，俯身吻住他。
　　百里嗯了一声，松手掉了帕子，带着夏桑歪倒，与他静静温存。
　　两人唇碰唇轻轻亲吻，难免渐渐深入，一时都有些意动。
　　恰巧繁生来敲门，喊两人去前面用饭。
　　夏桑应了一声，与百里偎在榻上，细声喘息一阵儿，一齐平复了心绪，方才携手开门出来。同繁生一道与吃饭。
　　两人不紧不慢的跟着繁生，到了饭厅，圆桌上众人团团围坐，百里看见繁生与夏将军坐在一处，愣了愣，也挨着夏桑坐下来。
　　人皆已到齐，夏老爷举箸道：“我们一家人很久没有这样吃一顿团圆饭了，有话饭后再慢慢讲，大家吃饭吧。”
　　众人应是，便都先起身举杯共贺团圆，后才安静斯文的用饭。
　　饭后众人跟着夏老爷移步花厅，繁生在后面扯了扯百里的衣袖，伏在他耳边悄声道：“先生你要小心啦，老爷又要三堂会审了。”
　　百里瞅着夏将军的背影轻笑道：“你莫担心，不会怪到你头上的。”
　　繁生皱眉道：“我自己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担心公子你。”
　　百里点头道：“多谢你，我都知道的。”
　　进了花厅，夏老爷安坐在堂上。
　　夏桑牵着百里齐齐跪到他跟前，先着人将娃娃抱过来，一家三口像模像样的靠在一处，才道：“爹，孩儿与百里同娃娃，向您老人家请罪了。”
　　言罢两人一叩首，直起腰听凭发落，神态安然。
　　夏老爷先是长叹一声，而后道：“你二人出去走了这一遭，想必是经过许多从前遇不到的事，必定也碰到了许多艰难和不如意。
　　这三年不能说多长，也不能说很短了，如今你们还坚持着到我面前，想来是心意坚定初衷不改了。
　　我也并非愿意做恶人去阻扰你们，到底还是愿意你们过得如意顺心快快快活活的；桑儿更不用说，从小娇养着，没舍得你吃一分半分的苦。
　　倘若你们不畏世俗不惧将来，当真白头到老了，那当然是很好的事。
　　至于这个小娃娃，等查明来历清白，便收作夏家次孙罢，以后就同净儿养在一处。先下却不能无名无姓的养着，小名儿就先叫钦儿如何？盼他能见贤思齐，钦而慕之过而改之，平安长大更要良善为人。”
　　顿了顿，续道：“你们起来罢，先不忙着跪我。老大你带他们去祠堂叩个头，当是敬告先灵了，百里从今便也算我们夏家的人了。”
　　夏桑听完既感动又欢喜，不禁与百里执手相望，果见他也是眼眸烁彩，十分感激的神情。两人双双对着夏老爷又拜了一拜，同声道：“多谢父亲成全。”
　　夏老爷端坐着受了，挥袖道：“去罢。”
　　两人于是随夏将军去祠堂拜祭不必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