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年代》红*

27、第 27 章

　　平安夜。
　　瑟凡的生日，宴会在Vikin酒店的大厅当中举行。
　　当尼尔揣着邀请函来到会场的时候，晚宴早已开场。
　　场地当中的绅士淑女们，一个比一个光鲜亮丽，并且一看就知道是不俗的人物。这种场面最叫尼尔紧张。
　　进入会场后，有认识他的人过来寒暄，他只能僵着笑，不知所云地应付过去。他的视线在人群里穿梭，只顾着找寻想找的人。很快，他就找到了。
　　瑟凡就站在大厅的中央位置，身旁是一位与瑟凡与几分神似的贵妇人，正在同与会的宾客攀谈着。
　　尼尔认得那个妇人，是瑟凡的母亲。学校里庆典的时候他见过的。
　　他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尴尬，拿不准主意是否要上去打招呼。
　　而这时，瑟凡在转头的不经意间发现了他。瑟凡愣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还是对母亲说有事先离开一会儿，然后向尼尔走了过去。
　　他很快来到尼尔跟前，从经过的服务生端着的托盘上取了两杯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尼尔。
　　尼尔接过酒，生硬地笑了笑。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其实刚接到邀请函的时候，他打算过不来。但后来还是改了主意。
　　不管怎么样，他想见见瑟凡。没有意图，没有动机，就只是单纯地见一面而已。
　　他是决定了不缠着瑟凡，但是见一见想念的人，这并没有错。
　　而瑟凡一时间也找不出合适的开场白，身旁人来人往让他觉得有些烦躁。最后他摊开手，指了指大厅右边的露台。
　　尼尔会过意，点点头，然后与他并肩往那儿走了过去。
　　来到露台上，这儿的环境就安静多了。大厅里的音乐声，谈话声，全都模糊成了一个小点。
　　两个人面向着露台外的草坪，端着酒杯不喝酒，也不讲话。气氛凝寂了好一阵子。
　　结果还是瑟凡先打破了沉默：「你最近……怎么样？回去上班了么？」
　　「没有。我请了长假。其实我是想辞职的，可他们不肯，我只好先这样了。」尼尔说完，暗自舒了一口气。
　　还好。在来这儿之前，他担心过自己会没办法跟瑟凡自然地交谈，更或是瑟凡还会不会愿意跟他交谈。
　　现在事实证明是他多心了。
　　「辞职？」
　　瑟凡向他看去，——他又制造了一个新的意外。
　　「你是认真的？为什么？」
　　「也没什么。唉，总之就是不想干了。」
　　「不想干……那你现在就整天没事在家？」
　　「也不是。我去『幸福时光』做事了，有时候还帮忙阿姨的小女儿辅导辅导功课，要说起来，事情也不算少了。」
　　「你……」又一个意外。
　　瑟凡有些吃不消地搓搓太阳穴，「那儿怎么样？你干得开心么？」
　　「还不错。虽然跟想象当中不大一样……原来一忙起来，根本就没空偷吃。」尼尔吐了吐舌头。
　　瑟凡的目光倏地一滞，呆呆地瞪着尼尔的嘴唇，那上面似乎闪着光……
　　「你呢？」
　　尼尔没察觉他的异常，反问他的近况，「工作总是那么忙，有好好休息吧？」
　　「嗯……老样子。」瑟凡尽全力想从尼尔的唇上移开目光，但以失败告终。
　　看着那双厚薄适度的唇一开一合，他心里似乎有什么地方也在跟着一上一下。
　　「对了，你是不是找到房子了？环境过得去吗？」尼尔又问。
　　「还可以……」
　　瑟凡迟疑了一阵子，还是忍不住提出了，「有空的话，到我那儿去坐坐？」
　　尼尔一愣，没料想过他会提出这样的邀请。
　　好不容易才沈淀了一些下来的情感，陡然间，又搅动了起来。心里乱得没了方寸。
　　他抿着唇，极其缓慢地点一下头，看上去似乎挺勉强。但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真正为难的究竟是什么。
　　而瑟凡并不知道，以为他还在介意两周前的事，——不论是那晚未答的疑问，还是次日过份的指责。那张光彩照人的英俊面容上闪过一抹失落，黯淡了。
　　「亲爱的，你怎么躲到这儿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两人间的僵局。
　　尼尔莫名地胸口一凛，侧头望了过去。
　　那是一个叫人眼前一亮的女人，棕发碧眼，五官伶俐。也许是因为个子比起寻常女人要高一些，显得气质格外出众。
　　她站在瑟凡的身边，挽着瑟凡的胳膊，看上去，确实是让人无法不认同的相配。
　　同时，她也注意到瑟凡旁边的尼尔，想了一下，随即很自然地招呼，「你是……尼尔律师吧？我在电视上见过你。嗯，你本人比电视上更帅气呢。」
　　尼尔迟钝地点点头。面对那坦然地直视而来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所退缩。他的视线一转，不意撞上了瑟凡的目光，立即触了电似的弹开了。
　　「原来你也要来，真是不胜荣幸呢。不过，瑟凡，你怎么都没告诉我？不知道我仰慕尼尔律师的大名已久么？」
　　凯瑟琳撞了一下瑟凡的肩膀，像在说「你真不老实」似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望回了尼尔。
　　「哦，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凯瑟琳，是瑟凡的未婚妻。见到你很高兴，尼尔……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吧？」
　　「可以。」尼尔的神经已经像一根快裂开的线，无法集中意识，只能迟钝地跟着对方的步调走。
　　「谢谢，尼尔。」
　　凯瑟琳的谈吐极有风度，一般来说，会让人感觉比较舒服。
　　然而，只能说，人跟人之间是不尽相同的。
　　不然的话，为什么尼尔却会觉得这女人的笑容是那么刺眼，恨不得她立即从眼前消失？又或者，他自己消失……
　　「对了，瑟凡怎么会邀到你的？」
　　凯瑟琳问，「你们在同一法庭上共事过吗？」
　　「没有。」
　　瑟凡接过了话头，他看得出来，现在的尼尔不是能够好好回答问题的状态。
　　「我们曾经是同学。」瑟凡说，眼睛还是盯着尼尔，为他脸上那恍惚的不安而阵阵忐忑。
　　「是嘛？那可真是太巧了。」
　　凯瑟琳热情地说，「正好，一会儿我就要跟瑟凡在大厅宣布婚期，尼尔，你也一块儿来吧，毕竟是老同学呢，很难得。还有，等婚礼当天，也请你务必要赏光。」
　　听到这番话，有两个人的心同时狠狠抽了一下。
　　这时候，瑟凡不能够说什么，尽管他很想要说些什么。但他想说的话，对另外两个人而言，都不恰当。
　　而尼尔也有一会儿没有回话，他看看凯瑟琳，又看看瑟凡，眼睛里闪动着看不清楚的光芒。瑟凡几乎以为他是要哭。
　　忽然，尼尔做出一个明显的深呼吸动作，向着面前的男女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一般辛苦地说：「不了，我跟朋友约好，要赶去陪她过平安夜。我马上就得走了，就在这儿，祝你们幸福。」说完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凯瑟琳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止弄得有些莫名，隔了几秒才想起点头道谢，「谢谢你的祝福。我们会的。」
　　尼尔笑了一下，那笑容有形无神。随即他伸出手，向着瑟凡：「很高兴你邀请了我，瑟凡……生日快乐。」
　　瑟凡在片刻的呆滞后回过神，伸手把他回握住：「谢谢。」
　　忽然一怔。
　　尼尔的手掌心里，似乎掖着什么东西。
　　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对现在的瑟凡来说都不重要。
　　现在，他只觉得极度不舍，不愿松开手，他好想就这么一直握着尼尔的手，带着尼尔，随便去哪儿都好。
　　但是现实不允许他那么做。
　　尼尔也不奢望这种事的发生。
　　他将手从瑟凡手中扯回来，就像是抽离那样地扯了回来，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凯瑟琳觉得他有些古古怪怪的，但也不好置评些什么。她对瑟凡说，「走吧，我们该回大厅了。」
　　瑟凡顿了一下，「你先去。我马上过去。」
　　「嗯，那你快点儿。」凯瑟琳不疑有他，先行回到了大厅。
　　她走后，瑟凡摊开手掌，才发现尼尔塞进来的东西是一包……安全套。
　　再仔细一看，包装袋上还写着几行字。
　　真自我！爱生活！
　　享受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