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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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偌大的督军府，依旧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宁宸自宽大精致的床铺上缓缓睁开眼睛，患有低血压的她，一瞬间有些恍惚，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看着房间的摆设，才想起来是这是在督军府。昨天晚上，对于一向有些认床的宁宸来说，可以说是相当难得舒服。宁宸难得没起床气的悠闲的在舒适的被子下面舒展着身体，又在床上赖了一会，见实在是睡不着，才爬起床。
轻手轻脚的洗漱完毕。宁宸打开窗帘，呼吸着清晨微冷的空气，想了想，从昨日整理出来的衣箱中拎了件白底蓝莲花的打衣，往身上一披，踩着木屐，悄无声息的往郁明珂房中去。天光尚早，一向懒睡的明珂自是没醒。宁宸静悄悄的走出来，一旁侍候的侍婢睡眼惺忪跌跌撞撞的赶过来要服侍，宁宸摇摇头拒绝，又看了一眼睡得很熟的明珂，怕吵醒了她，自己慢慢回房，在已经整理出来的一部分书中挑选了一本，径自下楼。
军旅出身的顾淮执，自然是早早就起床了。一身笔挺的军装衬得他格外的英气勃发。意气风发的走下楼。刚到楼梯口，就见一身大振袖和服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正专注看书的宁宸。异国装束穿在她身上，浑然天成的优雅带着一丝女性的娇柔，又是一种不同于旗袍时的美丽。线条优美的脖颈，微微前倾的角度，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修长和优雅。顾淮执有些恍惚的走下楼。恰巧宁宸合起书，和一旁的打衣放在一起。顾淮执很自然的走过去，打招呼：“起得很早，昨晚睡得好吗？有什么地方不习惯的，就向我讲，我这里就跟自己家里一样的，没什么好顾虑的。”宁宸微微俯身浅浅行了一礼：“感谢招待，睡得很好。”顾淮执这才抬头对宁宸开玩笑道：“莫非，我得用日语打招呼？”说完还真就来了句哦哈哟。宁宸忍俊不禁，笑道：“嗯，以我今日的着装来说，淮执兄这句并不正确哦，必须要加敬语的哦。这可是大振袖和服，标准的未婚女性贵族访问礼服。哦哈哟。”这一笑如同樱花盛开，饶是自命风流、美人见惯的顾淮执一瞬间都给耀花了眼睛，目光中满满是惊艳，他忙低着头。好在久在军旅，表面上依旧八方不动，摸摸鼻子，由衷的赞美：“还有这些讲究？不过虽然是异国的服装，你穿着很美丽。”
宁宸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淡淡微笑愉快的接受了赞美，淡淡问道：“请问府上有比较大一点空闲点的房间么？我想今日和明珂练习一下刀法。”顾淮执又是一惊，真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娴雅、弱不胜衣的一位小姐，居然还会刀法，那样纤细的手腕能拿起刀吗？转念一想，也是这样一位小姐，不也研读了《战争论》这类的书籍吗。他虽与她只是寥寥几个照面，但深觉面前这女子灵动爽朗，非同等闲，昨日席间相谈才发现竟是位决断间不让须眉的人物。于是很高兴的回答：“家里有是有间练武的房间，但是地方稍微小了点，一个人还行，你们两位的话恐怕施展不开。”顾淮执一手执下巴，提议：“今日我正好要去视察新兵训练情况。两位女士不妨跟我同去军部，那里倒是有很大一个训练场，今日不会使用，两位可以在里面尽情挥洒。”
宁宸低头，颦眉思索，才道：“这样恐怕不太好吧，军营自古排斥女性。这样恐怕会影响到您的声誉。”顾淮执赞赏她的敏锐，笑道：“无妨，两位俱是出身将门，你的二哥在我部声誉很高的。据我所知，过不了多久，你会被授予少将军衔吧。进入军部工作吧。”宁宸想了想，既然他没那么多顾忌，她自然是不会将那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的。说道：“那么我去叫明珂起床吧，既然是去军部，迟了怕是不好。”顾淮执微笑点头示意她随意了。
宁宸回身将书拿起，匆匆上楼，径直往郁明珂的房间走去。
等到宁宸一手携着脸上还残有睡意的郁明珂，一手拎着两柄日式制刀，再次下楼时，顾淮执发现她仍是刚才的那一身繁复的大振袖和服。惊讶的问：“你确定不用换身简便点的衣服？”再看看一旁犹自迷茫的郁明珂身上也是一袭和服，不过式样相对简单得多，显然轻便灵巧很多。宁宸但笑不语。匆匆吃了点早餐，三人乘车直驱军部。
等到了军营，顾淮执先下了车，然后吩咐司机，将两位小姐直接送往自己的办公室。
想必是顾淮执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才下车，顾淮执的侍从官沈良工，已经在一旁迎候了。宁宸自然率先走过去，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道：“沈侍从官，我是宁宸，这位是郁明珂。麻烦你昨晚接我们。”沈良工伸手相握，忙道不敢：“两位小姐请跟我来，督军视察军务可能要等一段时间，两位先请随我到办公室稍事休息。”宁宸微微颔首携郁明珂跟着沈良工上楼。
两人坐下来，还没多久，就听到外面忽然传来很大的喧闹声。声音渐渐近了，“砰”的一声，原本紧闭的门被暴力的打开。几个身着军装，身形魁梧的男子走了进来。为首的男子还满嘴荤段子的调侃：“听说咱们四少带来两个女人过来，听说还是日本妞啊。真是长本事了。就不知道，两个小美人，能不能被满足哦。”其他几个人也是满嘴附和着。郁明珂自小受宠，还真没人敢这般无礼讲话。顿时气得柳眉倒竖，杏眸圆睁，就要发作。宁宸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并没说什么只是将放在膝上的两柄刀扔了一把给郁明珂。自己则慢慢站起来，对着来人执晚辈礼：“各位想必就是燕北军的诸位统帅吧，晚辈宁宸见过各位叔叔。”几个男子因为宁宸有礼的举动，很是得意，心满意足的叫她起来：“起来，你起来吧，看不出还是个懂礼数的妞啊。”忽然为首的男子惊叫，一手颤巍巍的指着宁宸问：“你说你叫什么名字啊？”宁宸声音清晰的回答：“哦，我是宁宸，这位是郁明珂，郁公的小女儿。”宁宸一句话吓得刚刚还嚣张得意的几个大老粗一阵腿软。宁宸自是不管他们是什么反应，向为首的男子笑道：“这位可是冯都统，冯将军啊？家父和顾叔叔时常提起您呢！”
见宁宸如此，一时间他们猜不透面前这个笑的温婉有礼的小姐，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此时他们都知道了这位小姐是谁了。能把老督军叫顾叔叔还姓宁的女孩子，这偌大的中国只有前总理履迟公家的女公子一人而已。虽然履迟公已然从总理位置上退了下来，可是谁都知道，履迟公非但没有人走茶凉，反倒是呼声依旧高涨，现任总理无论大事小情无一例外是要请教他的，人虽然退了下来，可是仍然牢牢把持着政权。更别说履迟公本人是一位出色的将领，江南十二省军统虽说是归了政府，说到底无非唯听履迟公之命而已。此时众人心里都只能暗暗思量着，这女公子面相柔善，加之恭谨有礼，怕是不会与我等为难。
就在众人一时沉默时，沈良工进来了，说是督军有命请两位小姐到训练场去。宁宸携郁明珂致了辞潇洒走人。
才进到训练场，顾淮执一脸的欲言又止，显然是知道刚才的闹剧。宁宸神色如常，直接和郁明珂相互行礼之后就交上手了。
郁明珂长刀出鞘，径直向宁宸刺去。宁宸不闪不动，等刀到面前时，一直掩在衣袍之下的左脚向右后滑出，随之身体一侧，轻轻松松避过刀锋。郁明珂反倒因为她突然的侧身，身式收不住，差点跌倒，却借势反手一刀向宁宸后心攻去。宁宸不慌不忙，右脚向前一步，身体顺势接力向前俯身，同时手中的刀架住郁明珂的刀。郁明珂的刀顺势向前擦过刀鞘，刀尖向上挑起，变幻刀式。宁宸也不急，顺手用刀鞘顶在郁明珂手腕处。郁明珂反应很快，身体回退的同时将手中的刀收回。就这样，一时间只听到两刀相交的声音，不管郁明珂的攻势有多激烈，宁宸永远是在原地浅浅挪动身体绝对不不主动出击。“叮”的一声，宁宸将郁明珂手中的刀打掉下来，结束了这场混战。顾淮执这才发现，自是至终，宁宸手中的刀，没有出鞘，不仅如此，衣襟发鬓丝毫不乱。相较于宁宸，郁明珂就没那么从容，大口喘息了半天抓住宁宸的衣襟抱怨：“我说宸格格，你要不要这么打击我啊，你明明都没用心好不好？”宁宸瞥了一眼还在喘息的郁明珂，很是嫌弃的说：“你什么时候能有点女孩子的样子？”郁明珂差点没扑到在地。一旁顾淮执乐不可支。郁明珂很是郁郁的说：“拜托我的宸格格，你几乎就在原地不动好不好，老是我一个人在攻击好不好。你什么时候能认真点啊，还嫌弃我。”宁宸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你自己先认真了再说吧。”沈良工为郁明珂倒了杯水回来，听到这段对话，想死的心都有了，本身两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姐，能个一两招的已经很不容易的。刚刚看两人切磋，居然是厉害的样子，这就够叫人惊奇的了。原来搞了这么半天，感情两人都没认真来着。这要都认起真来，一群大老爷们也不是对手啊。
不知什么时候，训练场旁边围了一圈人。各个嗔目结舌。这时候，一道清亮的女声大声训斥：“都围在这里做什么？都不去训练？”说着声音的主人自聚集的人群走了进来。宁宸循声望去，是一位身着军装的女孩子，宁宸面上淡淡浮现一个浅浅有礼的微笑：“你好，慕容小姐，我是宁宸。”郁明珂丢下茶杯也打招呼道：“你好，郁明珂。”来人是燕北军第四军都统，慕容威的第五女——慕容婧。慕容婧理都不理两人，直接向一旁的顾淮执走去，问道：“督军，现在貌似是训练时间，可是你看看外边，是什么状况？”顾淮执虽然很反感她的语气，但是还是很耐心的回答：“教学相长，既然明珂她们在此切磋刀法，他们新兵来观摩也有助于他们的训练。”顾淮执的话让慕容婧火气更大，厉声喝道：“不过两个女人在此做戏，能对训练起什么作用？而且这是军营，让这么两个女人出入成什么样子？”顾淮执的脾气也被激了起来：“怎么？我顾淮执做事，还非得请示你慕容小姐是吧！”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警告意味很是浓重。慕容婧被堵得火气更大，直接抽出自己身上随身佩戴的指挥刀，怒气冲冲的直指宁宸，叫嚣：“既然如此，你我不妨也切磋切磋？”慕容婧不知道为什么从一进门开始她就觉得异常的讨厌这个女人，讨厌她嘴边淡然的微笑，讨厌顾淮执看着她温柔的目光。这个样子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在演戏，而她不动声色的看笑话。她是下了决心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到现在依旧淡然如初的女子。
慕容婧的自信是有理由的，她自己出身将门，后来又是报考的军校，以优异的成绩结业后，被授予中校军衔，现在已经是上校了，无数男子都倒在她的脚下。她的刀法是在军校时千锤百炼出来的，可谓是炉火纯青。宁宸依旧是一脸的无可无不可，淡然一点头，示意她放马过来，自己依旧站的不动如山。慕容婧轻蔑道：“你还是换身衣服吧，就这个样子比什么啊？”一旁的郁明珂听这话，差点就吐血了，这女的是脑子有问题还是酒喝多了，嘴角抽抽的说：“还是先和我过过招再说吧。”宁宸瞪了一眼好友，撇撇嘴：“麻烦你下次气喘匀了再逞强啊。”郁明珂同她一般表情，来了一句：“まだまだだね！”（ma da ma da da ne）只是对着的人是慕容婧而已。
慕容婧拎着指挥刀就直直的冲了过去，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力道和速度比起刚刚漫不经心的郁明珂要强的多。宁宸神色不变，故伎重演，左脚滑动的同时侧身，等慕容婧冲到近前的时候，手中的刀连鞘画了完美的半圆已经横砍到慕容婧的腹部。力道控制的极为精准，刚好够止住慕容婧的退路，又不至于伤到她的脏腑，但是恐怕要疼一下子的。要是到了这个时候，慕容婧还不明白自己与眼前这个女人的差别就真的是傻的了。人家明摆就是耍着你玩，根本就没有使用真功夫。慕容婧捂着疼痛的腹部跌倒在地，目光恨恨的对着宁宸咆哮：“你这明明就是耍着我玩。”宁宸站得闲适潇洒，对于她的咆哮充耳不闻。郁明珂看看地上的慕容婧，再看看身边的宁宸埋怨道：“我说宸格格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啊。”宁宸稍稍站远了点，冷漠的说：“有人送上门找削，不削白不削。”郁明珂又黏了上来，似真似假的抱怨：“喂喂，宸格格，咱们不带这样的冷的表情，说这么可爱的话啊。”“刚刚那一招很好用啊，你的新招式？叫什么名字啊？”宁宸想了想回答：“残阳。”郁明珂眨巴眨巴眼睛问：“因为会让对手如同落日一般再无余力么？”宁宸笑：“不，残阳如血，是让对手鲜血喷涌。”郁明珂实在是欣赏不来这么冷的笑话，缩缩肩膀到一旁喝水去了。两个女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讲得地上的慕容婧恨不能掐死这两丫头。
等到慕容婧差不多缓了过来时，宁宸表情淡漠的讲了一句：“若是在战场上，这般脾性，早不知死了多少次，我倒不知道，你是如何堪与明珂相提并论？”字字如针，针针见血。说完也不看她表情，神态悠闲一如庭院赏花，挥袖离开。却一语让慕容婧瞬间明白过来，那一刀，砍到的正是腹部动脉，要是力道再大点，刀刃出鞘，不死也得褪层皮。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见宁宸离开，郁明珂一点留的意思也没有也离开了，顾淮执哼了一声，也跟着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交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