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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梦到梦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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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麒,也许有一天,当我的人生再次陷入杂乱无章、一塌糊涂的时候,我会清晰地记得在我十八岁和十九岁这两年,我狠狠地爱过、痛过、哭过,你是我一生的最爱,同时,也是我一生最大的痛,这个梦,做了好久,终于要醒了,未来的日子,你要平安、健康、快乐,不管我在哪个城市、哪个角落,我都会祝福你,永别了!
古贝灵 2009年8月24日
沉浸在时光泡沫里的你,我放进了内心最深处,因为只有这样,泡沫才不会破裂,属于你和我的记忆,才会鲜活永久!离开不代表放弃,我一定要为这段中断的爱续上你最爱的奇迹。
区天麒 2009年8月24日
冰冷的手术台,绽放着寒光的手术器具,还有像解剖多过像做手术的所谓医生,古贝灵看着头顶上的聚光灯,泪水从眼角安静地流了下来。
第一次见他时,他帅气的样子、独特的气质就已经让她移不开视线、住在一起、离家依靠他生活……一幕幕,随着意识的渐渐迷离,先是清晰无比地呈现在脑海中,再后来是渐渐模糊,最后陷入了一片黑暗。
也许就在麻醉药中不知不觉死去,也是种福气吧,她最后的意识是这么想的!
当古贝灵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周围还有几个和她一样,打着点滴的人,不同的是,她后背有个柔软的枕头,其他人没有。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不知为何,她看到这道身影时,苏醒后的惊慌与害怕顿时平静了不少,虚弱地喊了声:“陈斯优!”
“你醒啦?”陈斯优听到叫喊,也懒得和护士再吵架了,赶紧走过去,扶着她的身子,见她麻醉药效好像过了,意识也全部恢复了,立马大声抱怨医院不人道,竟然不肯给病房、不肯给床位等等。
“无痛人流而已,又不是什么大手术,哪这么娇贵!”古贝灵虚弱地笑了一下,手很自然地摸了下小腹。
没有那种感觉了,再没有那种生命脉动的感觉了,再没有那种奇特的心连心的感觉了,他和她的孩子,那个从她从楼梯上滚下来都没能折腾掉的孩子,终于……消失了。
巨大的酸楚和痛苦一下子就击溃了古贝灵,眼泪唰唰往下掉,原本就苍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嘴唇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仿佛濒临死亡的边缘。
“没事的,都会过去的!”陈斯优心痛地将古贝灵拥进怀里,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的意思,只是想在她最虚弱最痛苦的时候,给她提供一个可以哭泣、可以依赖的怀抱。
孩子,对不起,原谅妈妈!
就在古贝灵坐车回五华县途中时,五华县人民医院急救室将生命陷入危险的男孩子推了进去。
坐在车上的古贝灵心猛的一痛,连忙抓住陈斯优的手,喘着大气道:“想吐!”
“等一下!”陈斯优赶紧将塑料袋打开,毫不嫌脏地任古贝灵在他打开的塑料上狂吐了起来,待她吐完,见她虚弱无力地闭上眼,又赶紧用毯子盖住她此时还在簌簌发抖的身子。
从认识她到如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眼里一点神彩都没有,完全失去了生气,这让他有些举手无措,更让他为难,不知该不该把区天麒其实在最后还不想放弃的事情告诉她。
现在告诉她,还有意义吗?陈斯优望着车窗外,第一次如此深沉地思考着接下来的人生,因为他知道,从现在起,他有责任守在她身边,她也需要一个可以陪她度过失去一切的最艰难时光的人。
三天后,陈斯优得到了一个消息,又一个让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古贝灵的消息……
无痛人流总是标榜手术后直接可以走动,但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手术后对身体有多伤,古贝灵这几天根本就没有一丝力气,总是在昏睡中醒来,醒来一会,又闭上眼陷入昏睡,以致于她现在对时间的概念都有些模糊,睡糊涂了!
陈斯优知道她的痛苦才刚刚开始,现在她没有一点精神、一点力气去想其它事,但当她身子恢复之后,她要习惯没有区天麒的日子、要走出与区天麒一起的那些记忆,何其困难。
晚上,喝了点粥,古贝灵眼睛又疲惫不堪地半开半合,无奈地朝陈斯优露出个很无力的笑容。
“贝灵,先别睡!”
“好困好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古贝灵有气无力地躺下,窝进被子里,明明是盛夏,可她的身体却冰凉一片。
“他,他……出…车祸了!”
被子里的身子颤了一下,古贝灵掀开被子,眼睛瞪得比铜锣还大,一个劲摇头道:“不,不可能,他,他怎么可能……”
“在你做完手术回来那一天,他就发生车祸了,对不起,一直不告诉你,医生说你的身体不能再受冲击了,只是……我今天去医院看他的时候,听说他今天中午内出血很严重,医生说要尽快转到广州那边的医院,否则……”如果可以,陈斯优不想告诉她有关区天麒的任何消息,只是当那个人已经命悬一线的时候,他知道,再不告诉她,她会恨自己一生。
“250,不,不可能,他……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可能!”古贝灵崩溃地嘶喊着,刚喝下去的粥,立马又吐了出来。
为了他的前途、为了不让他遭到非议,她已经失去了孩子、失去了他,可如果他连命都没有了,那她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她为他做的……全成了葬送他生命的勾魂链!
“带我去见他,快带我去见他,啊啊啊啊……”古贝灵苦苦哀求着,祈祷着,不堪重负的身体却无法支持她的行动,眼皮越来越重。
“好!”陈斯优正准备连人带被一起抱起,手机却震了一下,是信息。
看到那条信息,陈斯优无力地跌坐在古贝灵床边,讷讷道:“他已经转去广州的医院了!”
没有一个人能清楚地知道古贝灵手术后知道区天麒命悬一线往后的那几天到底是如何扛过来的,痛苦、焦虑、自责、惊恐、绝望、颤栗……人一辈子经历过最诛心的痛,那几天她一个人全承受了。
直到……陈斯优得到他安全度过危险期的消息,她才从崩溃中走出!
就这几天时间,陈斯优感受到了古贝灵的蜕变,但变在哪,他又说不出来个具体,目睹她的前后变化,他心痛,但无可奈何,只能这样陪着她,等她自己走出她为自己圈定的世界。
8月22日,区家,历经情变、失去孩子、生死交替这三样人间至痛后的区天麒在时间的催促下,终于要去往他人生的下一个主场——清华!
录取通知书上,作为党员,8月22日就要去学校报到,如今已经是8月24了,再不去就赶不到8月26的新生入学最后期限了,27号是开学典礼,但区父区母想区天麒早点去北京,一是去拜访在北京的战友,二是……想让孩子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以免再发生意外。
“妈,驾校通知我,驾驶证已经到了,我先去拿回来!”区天麒对正在忙着收拾东西的母亲,淡淡地笑道。
出院后的区天麒,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额头、手臂还有胸口等其他地方还带着明显的瘀伤,但这些都是其次,重要的是他出院后竟然没提过“古贝灵”三个字,性格方面比起以前更加安静、淡然,眸子里始终平静得如一潭死水。
去驾校拿了驾驶证,区天麒来到河岸的小亭子,呆呆地坐着、看着手中的两张驾驶证,一张自己的,一张……她的!
无论什么时候 ,无论在哪里,只要一想到她,心就会抽痛,痛得让他不知该怎么办?
“为什么找我?”陈斯优站在区天麒身后,虽然这样问,但脸上一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仿佛早就料定他会找自己。
“这是她的驾驶证,还有这封信,帮我一并交给她!”区天麒将手中的东西交到陈斯优手中,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发呆。
信?日,还真是一对神经病情侣,不就别离嘛,还写信这么老土!
“放弃贝灵了?”陈斯优虽然不满区天麒,但内心上来说,他还是挺佩服他的,毕竟在这个年纪能做到这个地步,真的很不容易了。
“我相信凤凰浴火,涅磐重生!”
“啥意思?”陈斯优懵了。
“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照顾贝灵,但不准追贝灵,因为我会回来的!”区天麒说完,拍了下陈斯优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丫的,你算老几啊,要我帮你照顾分了手的女朋友,还不让我追,我喜欢的女孩子我为什么不能追,你们已经结束了,我和她会步入正常的轨道,你可以一边凉快,慢慢拍蚊子去了!”陈斯优的区天麒身后大吼大叫,以示内心的严重不满。
如果彼此还相爱,那分手就只是短暂离别的一种形式而已,时间可以淡化伤痛、淡化回忆,但前提是努力去忘记的那个人不出现在面前,浸入骨髓的爱,他相信会有涅磐重生的一天。
不再纠结于现在,因为现在伤痕累累,展望未来,他有自信缔造出一片蓝天,邀她重新一起飞翔,也许太理想主义,但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暂时安静地退出彼此的世界。
信上只有两个字——等我!
言简意赅,已经表达出了他内心最想表达的意思,古贝灵看着这封信,创伤严重的心似乎被滋润了一下。
好傻的人,都已经这样了,还不肯放弃,难道他真的相信时光会淡化这段时间的伤痛,难道他就没想过,时间还可以淡化对一个人的感情,他凭什么认定她会等他,神经病!
古贝灵狠狠地捶了几下信纸,一把将纸张和信封锁进一个木盒里,锁住了那些她和他的记忆。
自动提款机前,区天麒给自己留了一万块,账户里剩余的八万块悉数转进了古贝灵的银行卡里,随后钻进了在路旁等待已久的小车里。
两边的景物在视野中后退,区天麒看着这些熟悉的大街小巷,寻找着与她一起走过的街道,回忆着在这里与她的点点滴滴,以后的路已经铺展开了,也许会按照他的计划走得很成功,也许会出现很多意外,导致失败。
眼泪,最终上高速公路的前的一刻,安静地流了下来,带着浓浓的不舍和思念,无法回头,一路往前!
河岸小亭子里,古贝灵看了下时间,泪水无声地滑落,他走了,以前即使知道他会离开自己的世界,但最起码她还可以自欺欺人地想着还在同一个城市呢,如今他已离开了,过几天,她也要离开这里去广州了,他和她在这里的一切,真的已经成为了回忆。
“天麒,一定要平安、健康、幸福!”
真挚的祝福在风中飘荡,吹向远方,未来,充满变数、无法预测的精彩未来,等待着他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