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梦醒》那一夜

36、分数决定一切

　　当全世界为你欢呼、为你喝彩的时候，我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差距已经出现了，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你离我越来越远了！
　　古贝灵 2009年6月28日

　　高考成绩出炉的日子，作为县城中心的城镇，有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压抑感，所有参加高考的学生父母都在紧张地期待着下午查询成绩那一刻的到来。
　　广东地区第一批本科院校文科最低录取分数线为587，理科类为585；第二批本科院校A线文科类最低录取分数线为540，理科类为530……
　　教育考试院的录取分数线一出来，古贝灵就有种被班主任欺骗了整整两个学期的感觉，是因班主任老是很笃定地说，今年理科类第二批本科A线的录取分数线应该比08年更低，应该在510至520之间浮动……
　　区天麒和古贝灵也不例外，吃完午饭，两人都没再去驾校练车，而是早早就守在电脑前，把准考证号码和身份证年月输进去，时刻准备查询，而区家那边，区父拿着区天麒的准考证号码，戴着老花眼镜坐在电话旁……
　　下午三点，能查询了！
　　区天麒一按回车键，电脑……死机了!
　　重新开机，想再次进入查询系统，却无论如何都进不去了，访问高峰期，没办法！
　　古贝灵坐在他身旁，看似非常淡定，其实手脚都已经发颤了，手里的准考证都被她手心里的汗水沾湿了不少，死死地盯着屏幕。
　　终于，半个小时后，能登陆查询网站了，古贝灵紧张地看着区天麒熟练地敲进那几个号码，却在他按回车键之前的刹那，抓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区天麒回过头，不解地问。
　　“我……我来帮你按！”古贝灵说完，狠狠地敲了下回车键，系统显示着查询中！
　　十秒之后
　　“咳咳咳……”古贝灵看着显示器上定格的那几个阿拉伯数字，愣是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个半死。
　　“719！”
　　总分：719！
　　苍天呐，这家伙是不是人啊，这分数是人能考出来的么，古贝灵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区天麒，连为他高兴、为他喝彩都忘了！
　　区天麒看到这分数时，仅仅是有一刹那的喜悦和惊讶，随后连忙拿出古贝灵的准考证号码，快速敲进电脑查询栏里。
　　古贝灵紧紧地抓着区天麒的肩膀，指甲甚至都已嵌进他肩上的肉里，而他也是一样，好几次都因紧张而输错号码……
　　在区天麒刚输完所有的号码，还未来得及按下回车键查询的时候，急促如暴风雨到来的门铃声爆炸似地响了起来……
　　定格在那一刹那的眼神、定格在电脑屏幕里的几个阿拉伯数字，让时间过得好缓慢、好沉闷，似乎不会再往前流淌了！
　　555！
　　由数字的谐音翻译成中文刚好是哭泣的声音：呜呜呜！
　　719和555之间的差距有多大？房门外，一大群人在兴高采烈地为他祝贺着、喝彩着，房内，只剩下眼泪在无声中滑落，抑制不住的哭声，这两个象征不同层次的分数，房内房外截然不同的快乐与悲伤，成了两个世界……
　　她其实变贪心了，这次高考，考完之后，她表面上说考的不咋的，但她内心觉得是有史以来最有信心的一次，她要的不再是一直梦寐以求的第二批本科A线，而是与他在同一个层次的第一批重本线……
　　他回家了，在区家亲朋好友的簇拥下回家了，整个世界似乎都已忘记了这个屋子里其实还有一个她，而他……也似乎沉浸在高考的巨大快乐氛围里，完全忘了她！
　　古贝灵晚餐的时候草草吃了几个面包算了事了，空气沉闷无比，想到阳台透透气，却发现楼上、楼下都在讨论今年高考怎么样怎么样，听着就烦……
　　把门窗全部关上，把空调调到16摄氏度，躺在床上，古贝灵却怎么也睡不着，呆呆地望着枕边的区域，习惯了窝进他怀里睡觉，他一不在，就睡不着了……
　　起来，上网，一上Q，发现班群里早已讨论得热火朝天，但在群里聊天的基本上是一些平时成绩就比较稳定的尖子生，他们肆无忌惮地用自己骄傲的分数攻击着那些还是没考好、在群里沉默不语的同学！
　　在班群上，最高调的要数李燕峰和张冬玲，这俩厮一个考到611，一个考到595，都超过了重本线，俩人在群里说着一些让人古贝灵看着恨不得一人一个鞋子扔过去的话……
　　“我被我语文拖死了，才108分！”
　　“我也是耶，才106分！”
　　“我数学也考得不太理想，才124分！”
　　“我综合科才叫不理想呢，才136分！”
　　……
　　整个班群成了这两人的舞台，就这两人在唱戏，古贝灵看到万灵莉也在线，但偏偏收到却是她的一条手机短信：贝灵，你考得好吗，我还是没考到重本线，580，差五分！
　　古贝灵看着万灵莉的这条短信，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过去，考得好吗？以前一直对旁人说，只要考到二本A线就阿弥陀佛了，现在真的考到了，但却没告诉别人自己要的早就不是二本A线了……
　　而灵莉读书有多努力是有目共睹的，但现在，命运却让她就差那么五分，该怎么安慰？
　　“和你一样，都是二本A线，555分！”
　　古贝灵回了短信后，原本想下Q睡觉的，却发现李燕峰在班群上喊区天麒，一直孜孜不倦地问着他考了多少分，气焰……嚣张极了！
　　你妹的，真以为考了个6字开头就是天下第一了？！
　　古贝灵想了会，不急不慢地在群里开始了她的第一句话：我考了个555分，心满意足，至于他，听说没考好！
　　李燕峰：喔？555分，很不错了，二本A线了，那区天麒考了多少，最差也不会掉落在二本A线以下吧？
　　张冬玲：恭喜你喔，终于考上本科了，嘻嘻！
　　古贝灵看着俩厮明为恭喜实为讽刺的尖酸话语，小嘴一扬，暂时不说话了。
　　果然，她一不说话，李燕峰和张冬玲顿时急了，一直在喊，一直在问区天麒的分数，直到……班主任突然冒了出来。
　　班主任已经有全班的分数了，当他在群里说出区天麒的分数后，最活跃的要数的小胖和万灵莉，至于李燕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群上赢了一仗，下线后，古贝灵却没有半丝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寂寥和无力感，她有什么资格用他的分数去捉弄别人，她和他之间的现实比任何人都要严峻！
　　凌晨三点，古贝灵看着黑漆漆的窗外，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从暑假以来，每晚他都在身边，现在突然不在了，整间屋子没有那沉稳的呼吸声做伴，死寂得让她有些害怕……
　　第二天，古贝灵独自一人骑着脚踏车继续去学车，一路上，仅仅过了那么十多个小时，她突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独自一个人的那个时候，没有依靠、独自一人在这个世界飘来荡去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点想念家中那无能的舅舅和那个凶悍的婆娘……
　　学车的时候，教练问为什么她考得怎么样，她装作很骄傲地说：“多出二本线几十分！”
　　其实，她并不想要这样尴尬的分数！
　　现实就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絮絮如风，突然间，宁静被撕裂了，暴风雨汹涌莅临！
　　广东省高考分数排行出来了，区天麒以719的超高分折下广东省高考状元桂冠！
　　高考分数出来后的第二天早上，古贝灵牵着自行车刚准备去学车，却听到包子店的老板和老板娘正在讨论区家的那个高考状元……
　　区家，放鞭炮的声音此起彼落，家中准备许许多多的祭品又是敬天地又是上山拜祖宗的，忙活中，区家老太公以及区父和区母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贫困县打败了广州深圳等其他一线大城市的高中学生，夺得高考状元之桂冠，记者来了，要采访；校长来了，邀请演讲；县委书记、县长来了，奖励不断；□□、市长来了，荣耀也自然来了……
　　自分数出来以后，古贝灵觉得区天麒不再是属于他自己，就像个扯线木偶，完全被别人摆弄着慢慢走上“高考神台”，很多人羡慕区家，也有很多人嫉妒区家，但不管是羡慕的还是嫉妒的，整个县城都弥漫着“区天麒”的名号！
　　第三天了，古贝灵很想打电话问问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很忙，她更想问一下他，这段感情该怎么走下去，以后该怎么办？那么远的事一向都是他在思考的，他突然不在身边了，她心惊。
　　翻开高考志愿填报参考书，古贝灵将所有北京招生学校都认真记了下来，她知道，清大北大这样的顶级名门大学已经完全敞开在他面前了，她想找到一间能收留她的学校，她想和他在同一个城市的天空中飞翔……
　　可是，她失望了，北京向广东省招生的学校全都是和清大北大差不多的，什么政法大学、地质大学，那些学校，以她的分数……根本连想都不用想！
　　放榜后第四天中午，他回到了小区，回到了她身边，在她午睡的时候，不知不觉地睡在了她身边。
　　他看起来很累、很疲倦，睡得很熟……
　　古贝灵是个闲不住的主，要她什么都不做发呆一整个下午这种事，她做不出来，但今天，她竟然就这么看着区天麒，呆呆地过了两个多小时，直到下午五点半，他睡醒了！
　　他一睁开眼，没等她说任何一句话，炙热的嘴唇便吻住了她，连日来的渴望与思念，在刹那间爆发……直奔巫山云雨！
　　激情过后，区天麒将床前的手提电脑搬到床上，查了一会，慢条斯理地说：“555分，广东金融学院应该能进！”
　　“喔！”古贝灵撇过头，硬是不让眼里的泪水掉下来。
　　我去了广州的大学，那你呢，你会去哪？
　　“复旦和暨大都给我打过电话了，你在广州的话，那我就选暨大吧，虽然不能在同一个学校，但最起码都在广州，你看怎么样？”
　　古贝灵震惊地回过头，看着那张越看越会发光发亮的俊脸，狠狠地摇了摇头，略带哭腔道：“你傻啊，清大北大才是你的选择！”
　　“清大北大名气比较大而已，我相信，暨大也同样能培养出顶尖的人才，况且，我不想离你太远！”
　　“那你爸妈呢，他们早就认定你会选清大北大，你的成绩早就不属于你自己了！”
　　你的成绩早就不属于你自己了，古贝灵在心里再次无声地道了句！
　　“你说，你考上本科我们就要在一起，现在你考上了，你尽力了，该轮到我为你尽力了！”
　　男人的怀抱，也许并不会时时刻刻给人强烈的安全感，但在某一刻却会是个温暖的港湾。
　　如果没有遇到你，如今的我，会是什么样；如果没有与你相恋，如今的我，是否依旧青涩；如果没有与你相爱，如今的我，是否会变得轻松些？
　　分数决定一切，决定着未来，这个年纪真的可以任意妄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