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岛冰茶（YA）》玉阶蓝阁

6、第六章

　　（六）

　　城郊，一座看起来已然废弃多年的庄园被树林灌木环绕，雕花镂空的园门密密缠绕着藤条，锈迹斑斑的门牌已经看不出原先刻在上面的名字了。Athrun立于门前，双手插在裤兜里，水色的眼中有着比平时更甚的冷漠，静静看向门内。风过，拂动深蓝的发和身上的衬衫，带来阵阵寒意。

　　抬头看了看天，阳光已完全被云层遮住，下午3点左右的初夏时光却阴风阵阵。果然是黑派的地盘吗？Athrun嘴角掀起，浮上的却是一个冷讽的笑。

　　轻松地翻过雕花铁门，踏上门内土地的刹那，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清秀的眉皱了皱，随即恢复，扫过隐约可见昔日繁茂的园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风再起，似乎隐约传来一个魅惑低沉的声音，还有药香、酒香和不知名的腐败气息交织成的特殊气味。眼前隐隐闪现戴白色丝质手套的手抵住的下颚之上，玩味地勾起的唇……

　　酥麻的感觉突然自腿边传来，将陷入恍惚的Athrun拉了回来，从裤兜里掏出振动来源的手机，看清屏幕显示的来电的瞬间，碧色的眼很快恢复了澄清。接通的瞬间，他竟是有着一丝期待的心情。

　　“你在哪儿？！”意料之中气势十足的声音传来，却带了几分意料之外的怒气。

　　“Yzak？我在外面。” Athrun声音中还有几分恍惚未脱。

　　“我当然知道你在外面！到底在哪儿？！”这次的怒意清晰地自听筒传出。

　　Athrun彻底清醒了，有些诧异于对方的怒气起因：“我在找一些对抗病毒的资料。”

　　“KUSO！！！哪那么多废话？！你就说你具体在哪？哪个区？哪条街？几号？！！”这次直接是吼出来的。

　　眨了眨眼，Athrun还是将地址说了出来，Yzak吼过来一句“在那呆着别动等我来！”就挂了电话。笑意再次爬上了Athrun的唇角，这次带点无奈的温暖，那个能吼到人耳鸣很多天的，久违了多年的吼声啊，此时此刻却如同天籁玄音，穿越了横亘十年的迷雾，直直打进Athrun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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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驰的车上，余怒未消的Yzak回想着刚才在法侦处的情形……

　　“情况怎么样？”

　　“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先是传播的途径，经过实验证明这种病毒覆盖了呼吸道、消化道、血液、体表、母婴等等的所有的传播途径。不仅如此，我们还发现它们可以随着周围不同的营养液而有不同的潜伏期。”

　　“什么？！”Yzak惊异地挑高了眉，传播方式不出所料，但竟然可以人为控制潜伏期？他拧住了眉问，“具体有多大变化？”

　　法侦处长面色凝重地说：“最短的情况是12小时病发，20小时内死亡；而最长的情况……可能数年以上。”

　　“！！！”震惊伴着冰冷的寒意袭上Yzak的心头，如果说最短的情况就像毒药的作用，那么最长的情况却是更可怕的，如果数年才发作，那么这期间被接触的人群呢？如果有全国性甚至世界性的聚会，而其中就有被感染的人呢？暗夜！弄出这种东西是想报复全世界吗？他握紧了拳。忽然脑中一个想法闪过：怎么法侦处这么快就研究到了病毒的核心威胁？脸色阴沉了下来，沉声问：

　　“ZALA医生来过了吗？”

　　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的处长茫然地回答：“诶？啊，来过了。对潜伏期的研究就是在ZALA医生建议和主导进行的。”

　　“他人呢？”

　　不理解这位年轻督察为什么好象怒气冲冲，还是照实回答：“医生说有其他事就先走了……啊，JULE长官？”

　　已经大步跨出门的Yzak没有回头，脑海中十多年前有关那个人的一切都像人间蒸发一样的情景再次浮现出来，Yzak心头的火越发烧得旺盛，在那火下却涌上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惊慌。Athrun……你又想一个人去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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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银蓝色的跑车一个急旋，停在庄园门口后，门内的Athrun微笑着打趣冷着脸从车上下来的人：

　　“还是老样子啊，Yzak，开车都用飙的。”

　　定定地看了心情意外地好的Athrun好一会儿，Yzak转开视线，扫了遍荒废的庄园内，仍然有点冷地开口：“来这儿找线索？”

　　Athrun敛了敛笑容：“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应该有我们最需要的东西。”

　　微扬了下眉，利落地翻身进入园内，站定在Athrun面前：

　　“那个病毒是有‘前科’的？”从Athrun的反应，Yzak已经猜到了大概。

　　Athrun也不隐瞒：“以前研发的，因为一些原因中途被封印了没使用。”

　　Yzak拧住了眉，陷入沉思，Athrun也不打断他，径自带着一丝倦意的看向主楼，任回忆慢慢涌上，却没有了刚刚重踏此地时的混乱。

　　“怎么可能……”

　　身旁低声的自言自语拉回了Athrun的视线，却见对方正微愣地看着自己，似乎在抬眼的瞬间被打断了想说的话。于是他勾了勾嘴角问：

　　“什么？”

　　Yzak回了神，眼中还有丝若有所思：“我是说当年那可以说是围剿歼灭了，‘暗夜’里能接触这些核心资源的人怎么可能还有漏网？”

　　Athrun抬手顺了下被风吹得有点乱的发，深深的清倦仿佛从发丝间滑出，漾上了淡淡一笑的唇角：“接触过核心资源的人不就有一个站在你面前吗？”

　　就是这种，以前决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倦意，自从来到这里，一次比一次浓重地自Athrun身上传出，Yzak心底涌上一种说不清的情绪，脸上的表情却是直接地显露了主人的心情。抿紧的唇，倒竖的眉，亮得惊心的苍眸，Athrun知道，这是Yzak发怒的前兆。面对一直有“银发暴君”之称的人即将爆发的怒火，Athrun却突然觉得有种期待和怀念，将近十年的冷战状态，果然还是让他厌倦了吧。想着这些想法决不能让Yzak知道的Athrun，在心里对自己做了个鬼脸，却被接下来对方吼过来的话惊住。

　　“我从没怀疑过你！！！”

　　Yzak呼了口气，用仍然可以成为吼的音量继续说，“当年说你谋杀了自己的双亲，说你已经加入□□的话我一个字都没相信过！！！”

　　“Yzak……”

　　Athrun除了轻喃对方的名字，一时不知做何反应。这话，完全没有想到会从对方口中说出的这些话，在他的心里回荡。而Yzak似乎也有些意外自己这么顺畅地说出了这些话，两人相视无语……

　　乍起的狂风吹得满园树影乱舞，也吹醒了两人，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地。Athrun抬头看了看天说：

　　“我们最好在天黑之前找到。”

　　Yzak点了点头，并不意外地看着Athrun轻易找到了藏在花坛的钥匙，打开了门。尘封十年的室内，随着门外的光线一起泻入的气流，微微扬尘。踩上消弭了足音的满是尘埃的地板，Athrun径直走向书房。揭开窗帘让室内亮起来，Yzak一边打量四周，一边跟在Athrun身后进入了书房。

　　走到书架旁，Athrun修长的手指滑过一排书背，将一本书抽出了一半，书桌的两角和中心立刻升起了三尊小铜像。抚上做成猴子摸样的铜像，将它们的前臂分别扳到眼前、耳旁和口前，书房外立刻传来机关启动的钝响。

　　站到出现的通往地下的楼梯口，Athrun回头看了看一直注视着自己动作的Yzak，率先踏上了阶梯。没有犹豫地。Yzak也随后走了下去。这是紧贴往下延伸的墙壁的回旋木制楼梯，踩在上面发出的咯吱声，让人自然地联想到“年久失修”四个字。随着每间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的内嵌式壁灯亮起，地下密道清楚地呈现眼前，却仍是一眼看不到底。

　　停在一个壁灯前，Athrun扭动灯柱上装饰的小叶片，灯随着其后的墙壁一起弹开，露出背后的暗格。

　　不知是这种层叠式的机关的不耐，还是不屑，Yzak冷哼了一声。Athrun微拧眉，稳稳地拉开了暗格的门，在看到里面的时候舒了口气。他取出了里面的东西——保存完好的一片磁盘。

　　“这就是你要找的资料？”Yzak接过磁盘。

　　Athrun浅笑：“关于这个病毒的所有研究资料以及基因测序结果都在里面，无论是研制疫苗还是防范都必不可少。”

　　点了点头，Yzak将磁盘放入内袋，忍不住感叹了句：“这么容易就拿到了……”

　　Athrun失笑：“难道还要过五关斩六将？反正这是几乎没人知道的备份。”呼了口气看向对方，“走吧！离开这里。”

　　然而Yzak转身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一声木板断裂的声响。

　　脚下突然的坍塌，Athrun只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下坠，如同慢镜头一样的清楚，似有风从密道底吹上，又是一瞬的恍惚。突然左手腕一紧，下坠就这么被猛的止住了。似是没想到会有人拉住自己，Athrun缓缓地抬头，看进一双清澈锋锐的冰蓝眸中，拉回了不该在此时飘散的思绪。

　　Yzak一手拉住下落的Athrun，一手抓住身边固定用的钢条，脚下的木板已斜成45度，并以上端相连处为轴，缓慢地晃动着，两人就这么陷入了突如其来的尴尬危机状态。四目相对中，传达的似乎更多的与眼前的危机无关，而是对数秒前对方的状态的疑问，以及随着接触的手上传来的温度沁入心中的感受。

　　轻微的摩擦声使得对视的两人同时将视线集中向Yzak的身旁。磁盘！也许是刚才的震动而掉出了口袋的磁盘，正慢慢地顺着倾斜的木板向下滑！

　　在这个敌人仍在暗处，病毒的未知危害尚不清楚的情况下，这张磁盘至关重要。然而吊在半空的Athrun接住它的几率近乎零，而就在身边的Yzak一手拉住的是同伴的手，一手拉住的两人的生命，眼睁睁地看着磁盘向下滑，要怎么办？该怎么办？

　　Yzak看向下方的Athrun，对方也正好转回视线与自己相对，凝碧的深潭中仍然是一片平静无波。Yzak紧了紧眉，目不转睛地看定对方的眼，他说：

　　“相信我吗？”

　　相信，在平安之时的人与人之间尚难以获得，何况这样的危机状况下。有几人能相信？又有几人愿相信？Athrun呢？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那双天空色彩的眼眸，眼中不起一丝波澜，神色不变，只是微微地，弯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