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德女王》文晴

37、第三十七章：始祖预言

　　“公主，您要那个用来做什么？”苏阏川还是以一种恭敬的姿态问了这个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碑文遗失的部分我们找不回来，但是我们可以杜撰。”舒雅解释，也不管他们惊讶的目光，径直问：“你们认为，‘御出双生，圣骨男尽。开阳归天，日有食之。开阳者立，新罗天明，新天到来。’怎么样？”
　　所有人都惊愣了。
　　毗昙首先反应过来，不可思议而又兴奋不已道：“‘开阳归天，日有食之。开阳者立，新罗天明，新天到来。’这就是后面的内容？德曼和天明公主，开阳之日出生。天明公主乃归天之开阳，活着的，能立者开阳，唯有德曼，德曼公主。”
　　舒雅在心里暗想：野小子毗昙，解释得还不错。看着大家想也不敢想的神情，她知道自己的胜利不再遥远。特别是从金庾信脸上，她终于得到了一点成就感。但是她，不会因为一个想法就得意忘形，更重要的，她还要将这样的想法付诸到行动之上。

　　不过，在此之前，美实的势力终归还是采取行动了。
　　她的弟弟美生让人在夜间将弄死的飞禽散放王宫之中，散播谣言说是飞禽自己撞地而亡；他还让人偷偷将王宫大殿的牌匾弄断弄裂使之落于殿前让真平王看到，危言耸听云“这是不祥之兆”；他用狡诈之术让王宫东门一口古老的枯井白间喷血恐吓百姓……他做这些，只为给美实制造一个到神堂接受天启的前奏——美实到神堂接受天启，出来之后定会以神的名义从这个国家得到自己想要的。

　　“美实，还是采取行动了。”对于这件事，舒雅倒很高兴，她说，“也让我们的人行动起来吧。”
　　她吩咐下去，让金庾信的龙华香徒，竹方高岛，大风谷使欣等人去寻找人骨和猫尿，又让苏阏川的飞天之徒，七贤等人去捕蝴蝶。
　　“捕蝴蝶吗？”苏阏川听到这样的话，比金庾信听到“寻找人骨和猫尿”的话时更为诧异。
　　舒雅只是点头，却不告诉他做什么用。苏阏川就没有多问，只管让自己的飞天之徒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让上过战场的勇士捕捉蝴蝶，并非易事。七贤甚至抱怨：这种事应该让龙华香徒那帮臭小子来做才比较合适。
　　“这是公主之命。”苏阏川嗔怒骂了一声，看到花丛间一只蝴蝶，就紧张地要去捉了。
　　就在他快触及的时候，那只蝴蝶却飞走了，气得他脸都青了。飞天之徒也是第一次见沉稳冷静的阏川郎做这种事，皆想偷笑。

　　“阏川郎。”这个时候，舒雅微微笑着走了来。
　　见她笑，苏阏川猜她看到了自己捕捉蝴蝶失败的糗动作，一时有些窘迫，揖礼之后再抬眸，他却看到许多蝴蝶都在围着舒雅翩翩起舞。所有的飞天之徒都惊叹咋舌。望着在阳光下灿笑，被蝴蝶围绕的德曼公主，苏阏川也看得出神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捉蝴蝶？”舒雅笑着提醒大家。七贤方才吆喝一声，率先展开动作。
　　“公主，”苏阏川方才回神，诧异问：“怎么会……”
　　“我身上撒了很多百花香的香粉。”舒雅告诉他。
　　“百花香吗？”苏阏川很快明白过来，看着围绕舒雅漫天飞舞的蝴蝶，他的内心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澎湃。很快，他注意到舒雅脸上的笑消失了，而她的目光透过自己的肩头，看着他身后的远处。他不知她看到了什么，缓缓回头，方才发现金庾信就站在那里，正与舒雅对视——他们相互爱慕彼此啊，只是目前出了点问题。
　　苏阏川低眸，悄悄地退至一边，以免妨碍了舒雅的视线。舒雅注意到，忙收回视线，稳了稳心神方才重新看金庾信，问：“庾信郎，你之龙华香徒找寻人骨和猫尿还顺利吗？”
　　金庾信不得不走过来，禀报道：“我已让所有的龙华香徒各自去找寻了，相信没什么困难。”
　　“那，拓印碑文的事办好了吗？”
　　金庾信没有作声，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白色绢帛递给舒雅。舒雅打开一看，发现正是拓印下来的碑文，不禁高兴。

　　“啊，好美。”毗昙称叹的声音突然从一旁响起，看着翩翩起舞的蝴蝶，他咋舌不已，一边顺手就将一只蝴蝶抓在手里，一边走近舒雅，对舒雅说：“怎么做到的？噢……”
　　不待舒雅解释，他就将鼻子凑近舒雅，一边嗅着一边问：“是百花香对不对？”
　　“呀！”苏阏川见状顿时吼声道，“浑小子你对公主竟然如此无礼？还不退到一边去？”
　　毗昙一听就不耐烦得掏耳朵了，掏没掏出什么东西，他都作势冲着苏阏川弹了出去，气得苏阏川想揍他——如果不是看舒雅在场，苏阏川真的要狠狠地揍他一顿。
　　“啰嗦，啰嗦。”毗昙看着舒雅，嘀咕道，“是不是长得像女人的花郎都这么啰嗦？”
　　“浑小子！”
　　“毗昙郎。”舒雅笑着阻止他说风凉话，接着便把拓印好的碑文给他，吩咐他道：“毗昙郎，按照这个字迹，将碑文遗失的部分做出来吧，要做得逼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毗昙看了看，咧嘴就笑了：“没问题。”
　　“要快。”舒雅叮嘱。
　　“这就去。”毗昙说罢转身就要离开，临走还不忘看一眼金庾信，笑容里满是得意和挑衅。

　　“没什么事，我也下去忙了。”金庾信闷声说。
　　舒雅点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也堵了什么东西一般，很不舒服。她对苏阏川说：“庾信郎他，还是不肯相信我。”
　　“公主……”苏阏川低低地叫一声，却是没有多说什么，目光投向金庾信之时，他的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可名状的情愫。
　　“阏川郎。”舒雅唤他，却不见他回应，不禁诧异，“阏川郎？”
　　“公主……”苏阏川方才回神，低眸问：“公主有何吩咐？”
　　舒雅为苏阏川的“反应迟钝”感到奇怪，因为在她的印象中，苏阏川不是一个会发呆走神的人。于是，她关心问：“阏川郎有心事吗？”
　　“没……没有。”苏阏川忙答，触及她探寻的目光，却是显得万般局促。他有点心虚。

　　舒雅望着他，眉宇间渐渐升起一些忧虑，但她很快笑了，对苏阏川说：“阏川郎，这一次，我一定要赢，不仅是赢美实，还要赢得你们大家的信任，你们，每一个人，庾信郎，月夜郎，毗昙郎，阏川郎，还有龙华香徒，飞天之徒，以及复伽会所有成员，所有看似在拥护我德曼的势力。”
　　“公主，”听言，苏阏川急忙表明决心，“我阏川，对德曼公主……”
　　“还没有。”舒雅却打断他，难掩内心那点怅然淡淡道：“就是阏川郎，也是看在姐姐的份上，才肯相信我德曼。”
　　“公主……”
　　“我会努力的，我一定让你们每个人，都看到我德曼的能力。”说罢，舒雅看着漫天的蝴蝶，吩咐道：“阏川郎，让人多弄些百花粉来吧。我们需要更多的蝴蝶。”
　　“是，公主。”苏阏川得令，很快便吩咐了下去，再看被蝴蝶环绕的舒雅，他竟然从她的身影里看到无限的孤单和坚强，此刻，他好想她爱慕的金庾信能够亲口告诉她，金庾信其实就站在她的身边，他们很多人都会站在她的身边，无论成功与失败。

　　是夜，一切都已准备妥当。舒雅就命人将人骨碾碎，再用猫尿掺和，而后小心涂于蝴蝶身上。黑夜里，蝴蝶发出了耀眼的磷光。这让一些不明所以的人唏嘘不已。
　　“这样又有何用？”对此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月夜轻佻问。
　　“阏川郎，庾信郎，”舒雅吩咐道，“子时之前，将剩下的百花粉，撒到天明公主殿阁所在的屋顶吧。子时一到，我们就会放飞这些蝴蝶。”
　　“装神弄鬼？”毗昙最先领会舒雅的用意，不禁感慨，“德曼你是想……用唐国人的古话讲，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说的没错吧？”
　　舒雅只是笑。
　　“我倒想看看，到底会演一出什么样的好戏。”月夜喝着茶，仍然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轻佻样子。

　　“喂！”毗昙早就看不惯他，这会儿就对他的目中无人有些忍不住，就倾身过去，提醒道：“不要还把自己当什么月夜殿下。这里，只有德曼公主一人，才有这个资格。所以，还是有点礼貌，搞搞清楚，谁是主，谁是仆。”
　　月夜并不生气，只是嗤笑，反问道：“这么看来，野狗已经把自己当成家犬了？”
　　“你……”
　　月夜这么说，舒雅听了也难免不舒服地微蹙眉头，但她还是阻止了毗昙，示意他不要介意。她想，现在所有的被瞧不起的眼光和话语，她都要用一个赢字去击碎。
　　“庾信郎，阏川郎，准备行动起来吧。”她不理会月夜，径直将目光扫过金庾信和苏阏川二人。
　　苏阏川很配合，金庾信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起行动的时候，苏阏川终于拦住金庾信道：“庾信郎，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金庾信停步，站好，一副愿意侧耳倾听的样子。
　　“你就不能对公主，付出臣下的衷心吗？”
　　“你认为我没有付出衷心吗？”金庾信眼神有几分冷冽。
　　“衷心，不是你用自家的土地，换得复伽会的追随。”苏阏川有些激动，“德曼公主要的衷心，是你庾信郎的信任啊，像我阏川一样，对德曼公主绝对信任，无论德曼公主的计划，会成功，还是会失败，都要绝对地信任她，追随她。”
　　“可是，”金庾信看着苏阏川，面无表情道，“我不允许她失败。德曼公主不可以失败，知道吗？”
　　苏阏川一惊，愕然望着他，直至他转身前行，继续自己的使命。他才知道，自己对德曼公主的衷心，远远不及金庾信对德曼公主的爱。

　　我回归了，老朋友们还在么？
明日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