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失之东隅 收之桑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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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湖笙和不三来到了淮英镇外。湖笙将不三背着的一捆野兽毛皮和一笼毒虫卸下来。拍了拍不三的脑袋。
“那些肉都让你吃了，我一口也没有吃到，所以师兄今天晚上你负责捕捉新的猎物，我负责睡觉。”（不三：……为何不提前说。）
“那我这就进城去了，明天早上在此会合，你可不要偷懒哦~”（不三：……）
湖笙用一实给的烫金铁棒将毛皮和竹笼两头挑起，挥了挥手，进了镇去。
淮英镇坐落于鹭洄山脚下，东西衔接贞庄古道。贞庄古道东起海国，西尽石国，途径陆、江和峦三国，是各国农商交流的交通要道。淮英镇作为这条商道的一个重要补给点，各国往来的商旅多数要在淮英镇休息调整，有些甚至干脆在这里暗地进行货物交换，以免去高昂的边境税收费用，久而久之形成了规模不小的黑市。淮英镇地属陆国边界，治安警戒都较差。一些两国国内禁止交易的货品很多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湖笙走在淮英镇市集的街上，人群已经散去，只剩三三两两的小贩在收摊准备回家。
她走到一个胭脂摊前，拿起了一盒胭脂仔细端详，摆货的小贩放下手中的活，换上一副笑脸，期待着这最后一份生意。
“姑娘真是好眼光啊，这胭脂是上好的凌仙花粉提炼成的啊，江国公主都说喜欢，你看这成色，除了我你再找不到第二家啊。”
“是挺好的。”
“喜欢您就买吧，包您用完还想再来！”
“小哥，你们收摊之后还有别的生意吧？”
“啊？我们是正经商贩，才不像夜夜聚集在凤华楼地下的那群土匪。”
“甚好。”
“那我给你把这胭脂包了吧？”
“您看我样貌如何？”
“姑娘面若桃花，像天仙一般美啊！”
“呵呵呵呵，我既然面若桃花，自然不需要用胭脂。”
说完，湖笙放下胭脂盒施施然离去。留下面部表情抽搐的小贩。她要赶往凤华楼地下那群土匪聚集的地方。卖她的皮草和毒虫。
待她到达凤华楼门前的时候，黑色的夜幕已经完全拉开。街上又开始喧哗，只是流动的人群不再是面目平庸的普通人。放佛群妖出动，百鬼夜行。有身长十尺背着重物的大汉，有面孔畸形挑着灯火的侏儒，有艳若桃李扭着蛇腰的妇人，也有面黄肌瘦目露精光的老者。待凤华楼大门打开，全部涌入，场面颇为壮观。
湖笙挑着她的货物跟着拥挤的人流往下走。到了凤华楼地下，人群才渐渐散开。
她四处打量，果然别有洞天。似乎是将半个淮英镇都挖空来建了这黑市。因为是黑市，自然顾不上店面装潢这些表面功夫。墙壁粗糙，地面也相当肮脏，浑浊的空气里夹杂着各种体味。灯火却是相当明亮，估计是为了方便验货吧。
湖笙捡了一处干净的地面盘腿坐下，将毛皮一一摆好。竹笼就摆在一边。到了这地下，一路安静的蝎子和蜘蛛也开始变得兴奋，在竹笼里爬来爬去。
“你们是闻到了同类的味道了么？”湖笙笑着。
“尽情的兴奋吧，越活蹦乱跳越好卖哦，死了就不值钱了。”
不一会，黑市中各种各样的摊子都摆上了。琳琅满目的货物让人有些目接不暇。有传说中进贡给国王的玉器珊瑚金银宝石，有传说中见血封喉的宝剑快刀，有五花八门的武林奇毒，也有治疗刀上烧伤毒伤的回复药。
一时间拉客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只是湖笙这里相对就冷清了。过了半晌，只有一个相貌平平的瘦弱姑娘过来看她的货物。
“这是今天上午刚剥的新皮吧？”
“是啊，姑……姑娘你真是好眼光啊，这皮是上好的灵狐剥成的皮啊，江国公主都说喜欢，你看这成色，除了我你再找不到第二家啊。”
“是挺好的。”
“喜欢您就买吧，包您用完还想再来！”
湖笙一脸期待地看着这姑娘，姑娘轻轻地抚摩着毛皮，突然俯身使劲嗅了两下。
“啊……这种皮草混合着新鲜血液的香味，最是迷人了。”
“……（你……你好像联想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帮我包起来。”
瘦弱姑娘丢下一个金株。
湖笙连忙将这些皮用薄布包了起来，感恩戴德地送走了这位对皮毛和鲜血有着独特嗜好的客人。
瘦弱姑娘似乎带来了人气，不一会就有一两个人过来光顾湖笙的摊子。正在湖笙口若悬河地介绍货物的时候。黑市的东南角传来了一阵响亮的锣声。一个瘸腿的丑伙计在叫卖。
“都来看啊，都来看啊，先逻国新来的奴隶啊，肤白貌美，眼波如水啊！腰细腿长，能挑能扛啊！性格很好，浑身是宝啊！起价最低，老少咸宜啊！都来看啊，都来看啊！”
这一声破锣嗓子的叫卖立刻号召了大量的人群。就连流连在湖笙摊位前的两个人也闻声而去。这无疑让湖笙有些丧气，见人都被吸引走了，也不禁伸长了脖子去看这奴隶究竟是哪路神仙。
只见两名大汉将一个麻袋放在地上，抖落出一个蒙住脸的少年，其中一名大汉将少年面上的布拽下，立刻引起了一阵喧哗。围观的人群都瞪大了眼睛。那少年不仅比小贩那粗鄙的吆喝中更加美貌，身边还环绕一股说不明的贵气。虽然被捆绑着，去想伺机待发的野生动物般警惕的环视着周围的人群。脚踝处，领口处似乎布满深深浅浅的伤痕。看来让这只小动物听话费了不少心机。
瘸腿的伙计和他身后秃头的商人耳语了一阵。开始叫价。
“起价五十金株！”
“六十！”
“七十！”
“一百！”
“一百五！”
“二百！”
顿时众人安静了。全部望着喊价二百的那个人。那人肥头大耳，珠光宝气，眼神猥琐，一看就知道是有钱又好色的主。
“二百一次！”
湖笙开始在心里感慨这个少年的命运。唉……你看他开始疯狂挣扎了，大汉开始拳打脚踢了。大汉将他制服了，两只手摁着不能动了，他的眼睛愤怒到快要喷出火了。那个胖子居然走上前挑着他的下巴开始动手动脚了。啊呀他咬人了。又挨揍了。哎呀这次打得好狠。他仇恨的眼神望过来了。
这时，一实的面孔突然出现在湖笙的脑海里。
我好像要一路行善赎罪来着。
“二百五！”
湖笙突然站起来大喊了一声。出价二百的胖子愤恨的望着她，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下去。
周围的目光开始转向这个突然叫价的女子。又看看出价二百的胖子。议论纷纷。
“二百五一次！”
二百胖子明显没有更多的钱。
当然他不知道二百五女子只有一个金株。
“二百五两次！”
湖笙开始微笑。
“成交！”
众人哗然散去。
瘸腿的伙计带着他秃头的老板走上前，作了个揖。
“姑娘好眼光，这奴隶是上好的先逻国奴隶，你看看这肤色，除了我们你找不到第二家”
湖笙沉吟了半晌：“江国公主喜欢吗？”
老板：“江……江国公主自然是喜欢的……”
“那姑娘我就将他带走了……”
“是是，快给他松绑！”
被松绑了的少年被大汉拉起，在脖子上“咔哒”扣了一个铁项圈，将铁链的那一头教给了湖笙。
“姑娘，这家伙是新人，怕他逃跑，您可要小心，多拴几天再松开。”
“谢了！那我们这就告辞了！”湖笙一拱手，牵着少年就往外走。却被大汉挡住。
“姑娘，你还没付钱。”
“哎呀，差点忘了，呵呵。”湖笙低头装作翻翻找找的样子，然后一脸遗憾的抬头起来。刚才已经散去的围观人群，又重新聚集起来。一种幸灾乐祸的气氛开始逐渐扩散。
“我没有现金，用另外一个宝贝跟你们换行吗？”
“什么宝贝？”
“就是这烫金红花如意铁棒！”湖笙将一实送她的铁棒往前一伸。
“这棍子造型好丑！”
“这可是宝物！”
“这花纹好诡异！”
“这可是时下最流行的花纹，江国公主非常喜欢！”
“你不会是没钱就拿一根烂棍子忽悠我们吧！”
“当然不是~要不这样吧，这根棍子再加一锭金株，我已经让了一大步了，可不能再让了！”
“这臭娘们没钱！兄弟们！给我上！”
秃头老板一声令下，七八个壮同时汉逐渐靠近，将湖笙和少年包围在中央。
“看热闹的各位~”湖笙突然正色道，“快走吧~~在下不想伤及无辜~”
人群先是集体一愣，然后哄堂大笑。
“这女娃的口气好狂妄~在这里闹事。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招要放！”
说话的人湖笙在门口见过，是那个面黄肌瘦的老者。
“鸠，鸠长老…。”秃头老板恭敬地向那人作了一揖。看来这人想必便是黑市的肃清者了。
“今天，你要是能过得了老身这关，这里的事我便不再管了！”
湖笙叹了口气，将少年往身后一拉，又将脚下放满毒虫的笼子往上一挑，满笼的蜘蛛蝎子洒得漫天都是，围观人群立刻明白了先前这姑娘说的“伤及无辜”是什么，顿时乱作一团。几个大汉立刻中招，唧唧哇哇叫着逃开。湖笙左手拉着少年，向上一跃，右手用铁棍一扫，剩几个大汉应声倒下。捂着下巴躺在地上扭动着，格外痛苦。
然后湖笙铁棍点地，借力一下转到老者面前，左腿一钩。老者见状轻蔑一笑，向上轻轻一跃，又趁机使出一掌。湖笙重心右移轻巧躲至老者身后，右手手中铁棒便击中老者后背。老者吃痛向前载去。只见她一个转身到他面前，左手在扶住他之前，顺势点了他的心口穴。伸手之快，不能用眼睛去辨别。
老者明白今日是遇到了高人，待站稳之后，像湖笙一拱手。“鸠某今日技不如人。着实惭愧。”
“好说，好说，我也无意出手伤你，只不过想跟这个秃老板还还价做做生意而已，大家都太激动了。”
“姑娘尽管做自己的生意，鸠某愿如先前所言不再插手，告辞。”
养的打手们被瞬间放到，围观群众七零八落，肃清者已无踪影，秃头老板明显没有料到这一出，看见湖笙慢慢靠近，惊得闭上了眼睛。不自觉地就开始哆哆嗦嗦。
“讲价，我不行；打架，你不行。你说是不是，秃老板？”
“我……我……我不姓秃……”
“恩？”
“是是是，不不不，姑娘您讲价行，打架也行，这钱，这钱，我不收了！”
“这怎么可以，那我岂不是成了强盗了？我可不喜欢作强盗。”
“那……那……姑娘的意思是？”
“不如你再算我便宜点？”
“行行行，姑娘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这……说多了吧，我给不起，说少了吧，我又害怕你觉得我欺负你。这可如何是好呢？”
“一个金株！一个金株就够了！”
湖笙顿时两眼放光。“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让姑娘满意是我们的荣幸！”
“那谢谢你了老板！”
“姑娘太客气了。”
“哦对了，那些蝎子蜘蛛可是毒性很烈的，你要快点给你的手下和看热闹的人医治哦。在下不杀人的，死了人我可是要来找你问个究竟哦”
“是是是！小的现在就去给他们医治！”
唉……这么一闹，毒虫也都跑了，钱也没了，今天晚上是不能在淮英镇住店了，干脆就出城吧。湖笙心想。
“再会了了秃老板~~”
湖笙挥了挥手，然后牵着少年慢慢的从这一片狼藉的黑市离开。留下还在哆哆嗦嗦无语凝噎的秃老板和四仰八叉的壮汉们。
“现在的黑市真是越来越花哨实力却越来越差了。”
湖笙一边走一边想，走出了淮英镇，四处环顾，没有见到不三的影子。也对，对他说了明早在镇门口见，这个时候他应该在辛勤的捕猎吧！
手中的铁链子动了一下，湖笙才意识到自己还带着那个少年。
她回头望着他，看着他刚才还愤怒得快要着火的眼神，此刻已经恢复了镇静。不对，似乎比镇静还要镇静。像是猫科动物面对危险的眼神，在决定是逃走还是进攻的，那种眼神。
“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
湖笙解下了少年脖颈上的项圈，丢到了一边。
见到少年狐疑地瞪着自己，湖笙不禁在内心里嘀咕，搞什么嘛！
“我不是坏人，也对你这种类型不感兴趣。”
少年见疑问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似乎松了一口气。却仍然不能接受自己被一个姑娘救出虎口的事实。愤愤然的看着湖笙，一副“谁要你救”的样子。
“不要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来就是侠客所为。我只不过做了一个有良心的人都会做的事。你自由了以后，尽管过自己的人生吧，不用报答我。”
湖笙上前一步，面上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
“你……是不是期待着我说这样的话？”
“……”
“你可是我一个金株买来的呢。”
“……”
“怎么能随随便便放你走。”
“……”
“刚好缺一个背行李的……”
“……”
“用劳动来赎回你的自由吧，少年~”
“……”
“不要尝试逃走哦，你看捉你的那些人，一下子就被我打倒了。我比他们更厉害呢~”
“……”
“那，我是湖笙，你叫什么名字？”
“……”
“说起来从来没听过你说话呢，原来是哑巴。”
“……”
“当初我叫价叫多少来着？二百五，对，就叫你二百五好了。”
一直沉默的少年此刻突然炸了毛。
“不要，给别人起，随随便便，的名字。”
“哦？原来你会说话。”
“少，废话，我叫，奇麟。”
“知，道了，小结巴。”
“这不是，结巴，只是我，说不好中原话。”
“哦对，你是先逻来的。”湖笙回忆着黑市里面瘸腿伙计的叫嚷，我真是捡到宝了~~
“如果，我帮你干活，还了钱，就，让我走吗？”
“自然是的。”
“一个金株，也，不是很多。”
“但是，你，要还，一百个，哦~~”
“你，趁火打劫。”
“为了救你，我丢下的毒虫和毛皮，加在一起有很多钱呢。”
“……”
“好了，反正我也要去先逻。一路上跟着我也不会被人欺负，还有肉吃。”
“肉？”
“饿了吧？”
少年脸又红了，扭过头去。
“才，没有”
“那我们现在开始抓兔子吧。”
……
一番折腾之后。湖笙一边烤火，一边看着狼吞虎咽的少年。谁有吃的，就跟着谁，果然是猫科动物的共性。
嘴角勾起了一个微笑。
“明天见见我的师兄，你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失之东隅 收之桑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