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爱有明天》君问

4、第四章

　　雨很快就落下来了，像极了电影里的场景，总在人们派遣不了心中的烦闷时适时的来到，雨势磅礴，街上的人们来来往往都在尽快往家赶，

　　凡尘俗世里的人之所以能够日复一日的坚持下去，尽管每日里会有突如其来的烦忧，也只是因为有那一盏等待的灯火，有一扇为其打开的家

　　门，像这样的雨夜，身上愈冷，想到家里的期盼便愈加温暖了。可是黎介扬却走的越来越慢，他没有撑伞，任凭雨水顺着发丝淌下来，滑到

　　嘴边，苦苦涩涩的和眼泪一个味道，但是他知道自己不会流泪，若是为了柳莫原，太不值得。他像是在看风景，可是这样大的雨天里的风景

　　也被雨水冲刷的一塌糊涂，那么他在看过往的行人，步履匆匆，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是否有一个了解他心中的困扰，他明明那么反对柳莫原的

　　做法，可是他连一句反对的话也说不出，柳莫原说的没错，如果他不投降，他只有死，他希望柳莫原死了来完成心中那一个完美的形象吗？

　　他不知道，好像自己被误会却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因为他连自己也说服不了。风夹着雨，雨带着风，何其猖狂！等到天快黑尽了，他还一

　　个人在街头晃荡，街头的面摊肯定是收摊了，那一盏照明用的电灯也关了去，他坐上没有撤回的长凳，如果现在有一瓶酒，他一定会喝个烂

　　醉，鬼才听柳莫原的话，要少喝点酒，懂得控制自己，这个世上，你唯一有资格的就是控制自己。当时他是有多自豪能有这样一个大哥，会

　　在自己不知所措时拍拍自己的肩膀说，没什么的，我相信你，你也应该相信自己。

　　他不知坐了多久，天已经完全黑了，万家灯火陆续点起来，一盏一盏的，似乎忽闪忽闪逼视着黎介扬的眼睛。他忽然笑了，想起第一次碰见

　　柳莫原，两个人都看不惯对方的样子，柳莫原嫌他无理取闹，他说柳莫原道貌岸然。

　　黎介扬是夜上海附近这条街出了名的混混，不过黎介扬

　　也不喜欢混混这个称号，并自诩还算是这一片的老大，论身手，论胆识哪个帮会手下不礼让三分，不过呢，黎介扬向来看不惯有钱人的那一

　　套，什么劫富济贫的事，没事还是可以做做的。所以那天他就“撞”了柳莫原的车，没错，不是车撞他，黎介扬对这事的分寸把握的恰到好

　　处，毫发不伤却依然痛苦不堪的颤颤巍巍站起来要敲柳莫原一笔，只是这次遇见的主顾显得耐心十足，柳莫原很快下了车，扶住黎介扬伤势

　　惨重的身体要把他塞进车里带去医院，说什么我的车撞伤了人，我不能扔下钱了事，我一定要看见你康复才会安心，黎介扬好说歹说这事吧

　　我也

　　有责任，我要是走的不那么快，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事情既然发生了，我看你也是个忙人，还是给钱走人，大家都好办。柳莫原最后

　　说，我也学过几年医学，不如我先帮你看看，若是太严重，我还是坚持送你上医院，毕竟重伤耽误不得。黎介扬刚想说不劳您大驾，他却只

　　发出了一声惨叫，绝对比刚才撞上时更加惨烈，他说，这下胳膊真的断了。柳莫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脸无辜地问：你还好吗？黎介扬没

　　好气的说：你早看出来了是不是，就知道你们这些人会装。柳莫原接道：要说装，有谁装的过你，年纪轻轻，别太自以为是才好。那些小聪

　　明，迟早叫你吃苦头。

　　黎介扬见言语占不了上风，一抬腿开始拳脚攻击，这一次黎介扬又猜错了，有钱人并不都是养尊处优，弱不禁风的纨绔子弟，他的腿踢了个

　　空，柳莫原的拳已经逼近了他的后背，他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栽了，没想到柳莫原的拳只是轻轻擦过他的脊背，又收回道：我不跟伤者打

　　架。你还是先看好你的胳膊再说。下次你如果还想练练手，我奉陪。说完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黎介扬还不是太倒霉，因为有一个人撑着伞走过来了，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人能够悲伤着你的悲伤，那人生已经圆满了一半，从这个意义上

　　来说，黎介扬已经幸福很多，他抬起头来的时候，雨水顺着眼前那把伞的伞骨哗哗地流下来，像一个帷幕，暂时隐去了太多的背景和眼前人

　　的表情，只有想起的声音如此清晰。雷茵茵把伞撑在他的头顶，世界仿佛安静了片刻，然后她说：“下这么大雨，怎么不回家？”是的，黎

　　介扬忘了，无论他多么痛苦，多么绝望，他终究还有一个家，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而这些，难道不是他全部的安慰，他失去了大哥，可

　　是还有雷茵茵感同身受。

　　那么柳莫原呢，他还有谁？

　　柳莫原站在别墅的回廊里，他住的房子依旧那么气派，或许谁都有资格怀疑他的确是贪生怕死，不光怕死，更进一步连地位金钱也不落

　　下，只是换了个工作单位罢了。他闭上眼，屋檐上的水落的滴滴答答的，敲打在他的心上，他喜欢这雨落地的样子，分明摔得粉碎，却犹自

　　清明。只不过终究躲不过泥石俱下的命运。

　　廊下的灯光在雨雾里显得更加渺茫，段霓桑打着伞经过，那灯光好像舞台上的追光灯一样，强调着主演的演绎。她回头默然凝望，然后嫣然

　　而笑，说：“柳莫原，还要我陪你看雨么？”说完她却径自离去，与其说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其实是同在缅怀过去。柳莫原未发出一点声

　　音，她早已转过了头，因为雨下得太大，难免濡湿了眼眸。

　　还是墨绿色的伞，还是款款而去的背影，曾经，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雨天胜过晴日吗？”他回答：“凉快？”那个时候正是夏天，

　　微风吹不散的暑热。电车在两人身边打着铃，缓缓而过。

　　她不理他的玩笑继续说：“因为雨天里当世界模糊的时候，一个人的心反而明了。”

　　“你不了解自己的心么？”

　　“你呢，了解吗？”

　　“我……”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知道她问的是谁，可是忽然他才发现其实他都不甚了解。

　　“你读书时学的是哲学吗？总想些让人回答不了的问题，自寻烦恼。”

　　“还以为你很聪明呢，算了，我们还是聊聊等一下吃些什么比较实际。要不我做给你吃啊。”

　　“你还会做饭？”

　　“学过一阵子。”像段霓桑这样的人原本是极好的，这是一个多么宁静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