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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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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干情报的,本来就没有明天。” ——柳莫原
(一)
枪响,血染,他紧搂着她冲出人群,她说,柳莫原,你不该来的。
日军,包围,黑压压的枪口都指向他,她轻轻巧巧的站起,退出,一袭舞
衣,花容未易。
“游戏结束了。”领头的日本军官笑得一脸得意,“霓桑,你的演技越来越好了,难怪那个柳光夫要捧你做大明星呢。”柳莫原用手捂着被
子弹打中的腹部,大口的喘着气来缓解疼痛带来的抽搐,一面目不转睛地望向段霓桑,那个曾经想爱而不敢爱的女人。
夜上海
舞厅里歌声婉转,风光旖旎,灯红酒绿消磨着人们过度的寂寞,纸醉金迷粉饰了战乱年代的硝烟战火,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莫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向你提起过的我们舞厅的台柱,段霓桑小姐。这位是我的干儿子,柳莫原。”那一夜,她着一袭红色的
旗袍款款而至,手工的苏绣不厌其烦的在上面盛开出大朵的牡丹花来,墨色的毛皮坎肩拂过脖颈,乌黑的长发盘起,层层叠叠,打扮得些许
妖冶,些许招摇。可是这种大张旗鼓的装饰只会让人想到锦上添花这个词眼,段霓桑确是配得起任何张扬又耀眼的装饰的人,而不必担心被
其抢了风头,任何色彩,只是陪衬。她的眼睛亦覆盖了浓浓的妆容,仿佛给那扇窗户加了锁,来避免走漏了内心的讯息。她玫瑰色的嘴唇礼
貌地回应道:“柳先生,请多多指教。”柳莫原差点认不出眼前这个人。
只不过那一次相遇是在街上,他骑着摩托车呼啸而过的时候,正瞥见她正和一帮地痞无赖起了冲突,回国久了,他已经习惯女孩子文静的大
家闺秀的样子,好奇心加上年少轻狂的正义感教他忍不住折了回来。不过看情况他似乎并
不需要出手相助,她三下五除二的利落身手就要收工,出乎意料的是身后已被打倒在地的那个人爬起来想要来个突然袭击,被他一手抡出几
米。
当最后那些人终于张皇而逃,她拱拱手说:“刚才谢谢你了。”那天她穿着普通的白色衬衣,袖子挽得高高的,长发整齐地编扎在脑后,露
出清秀的面容,尤其是那双灵巧却不会咄咄逼人的眼睛,闪着在柳莫原看来,充满智慧和希望的光芒。如今看来,当真是淡妆浓抹总相宜。
在段霓桑眼里,那日遇见的柳莫原,有着执着又真诚的目光,他穿着皮衣皮裤,从摩托车上下来,取下皮手套的动作显得熟练而带点戏谑的
感觉,这是一个有着坚定信念的男子所拥有的风格,尽管他表现的有点满不在乎,可是段霓桑却看出了他风淡云轻的表面下隐藏的不愿被看
透而佯装淡漠的表现,年轻人,谁不希望被了解,可是如果被人了解意味着潜在的危险,只好拒绝,也许正因为段霓桑也是这种人,所以她
才能够感受到,又或许,这只是女人的第六感。
而夜上海里遇见的柳莫原,西装笔挺,目光深邃而带着探寻的意味,表示友好的握手那么客气见外,当然,其实他俩也不算熟识。
地下室,昏暗,灯火如豆。
一囚室内三面高墙耸立,一面铜铸的栅栏,专门用来看押重要人犯的场所,教人有进无出。
一个木制的十字架,上面重复绕了几道锁链,旁边两架熊熊燃烧的炭火,搁着一些刑具,烙刑用的铁板上依稀是棕黑色的血迹,明显是长年
累月下来的痕迹。锁链上绑着的正是柳莫原,其实完全不用这么大动干戈,架子上的人即使松了绑也没有多少力气逃出这个鬼地方了。然而
对待敌人,日本军向来谨慎,何况只要他不死,就是潜在的威胁,现在的问题是还不能就这样把他弄死。
三个看管着的日军偶尔往里面望望,总觉得柳莫原下一刻就要断气,他的皮衣开了一个口子,血液把棕色的衣服染成深褐色,只是有时候柳
莫原会呻吟两声,才让人知道他还有一口气在,他的头已经垂下,应该是已经疼晕了过去,身体所有的重量都落在铁索上。因为子弹打在腹
部,还不至于伤了性命。
门被打开,铁索铮铮的响声停止,然后是一盆水泼下去的声音,段霓桑站在日本军官的身后,半低着头。只是耳边水的声音和柳莫原醒过来
时的闷哼声尤为刺耳,不想听又无法避免,就像两人无法避免的命运。等到柳莫原意识清醒一些的时候,他就不声响了,他没有听清楚刚才
段霓桑回答他的话,她是日本人,留在他身边的目的想来也猜得到。他抬起头来时,目光已经有点暗淡,这种结果早已在他的考虑范围之
内,只不过这其中不包括她,霓桑。
“柳莫原,你乖乖交出情报组织的名单来,我也好叫你死的痛快些,否则,生不如死的滋味,你不会想尝尝罢。”日本军官说这话的时候嘴
角虽然在笑,可是目光里满是嗜血的寒意,柳莫原直愣愣的盯着他,什么话也不说。日本军官扬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柳莫原毫无招架之
力,脸转向一旁,嘴角渗出血来。段霓桑走上前注视着柳莫原的眼睛,下定决心似的说:“柳莫原,你是不是很后悔,后悔救了我。不过
呢,我俩本来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也别怪我骗了你,反正你我的情义有几分真几分假,你我心里都清楚,所以还是看清眼前的形势,识
时务者为俊杰,你也是聪明人,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
“霓桑,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话了,你听清楚,我不后悔救了你。可是我后悔……认识你。你要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得到!”柳莫原
说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段霓桑的匕首已经插进了他的胸膛,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最后只剩用一种无奈的眼神收场。
“你干什么?!八格……快叫医生。”日军军官火了:“段霓桑,你的私人恩怨我不清楚,可是在他把名单交出来之前,他不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