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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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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张晓的生活中,就好像从未离开过,如果这时候有人告诉我我不过是做了一个梦,不知道我的心会不会好受些。眼前又出现那一个
人的身影,他即使不问我,我也能从他陌生的眼神里感觉到那不是他。若曦的尸体已经在三百年前焚化,那么活在这里的是谁?打字的手又
剧烈的颤抖起来,如同当日在浣衣局里冰冷的水里抽出来的感觉,只不过当时还有个挂念,如今难不成叫做人是物非。会计的活不想再干下
去了,心里清楚的知道若要在往后的日子还能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最好去找另一条路走走,也许见识一下不同的人不同的风景,心里的
执念可以暂且放松一点,彻底放下的话……毕竟那也是若曦一生的事,不知道穷尽一生能不能做到。
很早以前想去当一个舞蹈老师,如今终于能毫无顾忌的实现这个愿望,不再计较工资,不再贪恋大都市繁华,我回到了母校——一个小城上
的舞蹈学院,鉴于我的舞蹈功底还过得去,又对工资没有太大要求,在一星期后便被录用了。爸妈惊奇于我回去他们身边的决定,以为是不
久前和男朋友的分手,想要逃离来安抚伤痛。我在电话里无可无不可的应了几声,他们也不想挑起我太多情绪,只说也很想我,这次回去多
住些日子,殊不知我打算度过余下的生命呢。T市这边的朋友三五成群的来过问我的消息,怎么这次张晓这么经受不住打击,我想我御姐的
形象必定全毁。我只好冲众人微笑以示一切都已过去,好不容易等大伙发表完对新欢旧爱的看法以及天涯何处无芳草的感慨,终于夜色和心
情一样沉静下来,我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必要带走的不多,在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我又忍不住折回去拿了几张报表,空白的报表是以往再
熟悉不过的格式,我用一只手将它们平铺开来,好像能从中读出点什么来,当我终于发现那不过是最普通的A4纸而已的时候,我不禁想要嘲
笑自己,可是眼泪却先一步滴落在纸上,我一边整理着这些东西想要分散注意力,一边眼泪还是无法控制的涌出来,最后索性作罢,反正明
天开始又是新的一天,就把这些情绪留在今夜吧。
回到住处已经凌晨,这之前又去了一趟当日的咖啡厅,24小时营业的牌子在人渐稀少的大街上显得异常温暖人心。去那里既不像是缅怀也不
像是告别,我只是想坐在靠窗的位置在看一看沿街的这条公路,故宫文物展的牌子已经撤下去,时过境迁,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留下的痕
迹却又将心划得深深浅浅。我喝着咖啡,异常想念自己煮的茶的滋味,两种饮料的差别就像今昔无法转换,咖啡厅的单子上自然寻不见太平
猴魁的身影,我为自己的情不自禁再次哑然失笑。不知道当日我先他而去,他是如何度过剩下的年年月月,我在百度上搜索有关爱新觉罗.胤
禛的资料,知道他是哪一天离世也觉得触目惊心,当初离开他只觉得是无可奈何的事,心里只道彼此有些心结终究无法原谅,却到头来辜负
了时光的这场撮合。冷了的咖啡愈发的苦,我只好放下杯子一个人沿着街道慢慢的走,有出租车好心问我是否需要帮忙,我也摇摇头不予理
会,我真怕下一句话脱口而出就想让他载我回到古代。夜里的冷风吹得我清醒不少,打开房门的一刹那,就好像一个旅行者回到了自己的
窝,我扑在床上,听到外面有鞭炮的声响,才发觉又到了年末,只是T市太过暖和,而自己的家所在的S城又在南方,恐怕很难再看到雪染梅
花的图景了。我终于不再勉强自己,让他的笑浸染着我甜蜜又痛苦的回忆,如果今生只剩下回忆,我能否平和的度过余生?
第二天一觉睡到中午,竟然没有听见闹钟声,这现代的节奏像是跟不上了,但赶不上火车真是麻烦,起来刷牙洗脸,又感叹最近多久没有这
么沉的睡过了,大概是做出了决定,于是能够比较坦然的面对。倒了热水,镜子里呵了一层雾气,本来就近视的眼睛这下子更加看不清楚
了,这种久违的感觉却总是将我拉回那个受伤一觉醒来的场景中去,我仔细看着镜子里的影像,拿手胡乱的抹着镜子的表面,唉,的确没什
么变化嘛,还是当初的张晓,我又是在别扭什么呢?我索性在客厅里坐下来也不急着去买火车票了,拨着遥控板也并非为了看电视,只想手
里有点事干顺便想想接下去干什么。阿祥打电话过来知道我还没走,唠叨着说就知道你还舍不得我,怎么样,出来让哥们给你摆个送行
宴。我停了半晌才在心底念叨果然什么都没有变,可是哪里又不一样了呢,那些不一样的东西我不想过多的去触碰,于是嬉笑着答应说,就
到。一个人需要多少份感情才能满足的度过一生,我只知道在某些地方,我还是太过倏忽,没有什么是本该如此的。我走到路口的时候阿祥
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他跨在一辆摩托车上,摆出风流倜傥的样子,我故意夸张的笑了起来。他说张晓你果然还是张晓,依然不给我面子。我
作势去拍他的头,他努力护住发型说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我说这都多老的词了,现在流行凌乱美知道么?他捣鼓了两下头发,说我负
责凌乱你负责美还差不多。看在他溜须拍马信手拈来的份上,我便岔开话题说饭菜会不会凉了啊?他恍然大悟似的,终于记起把我载到了他
的工作室。他是个摄影师,他的工作室却很
好的体现了凌乱美的概念,他美其名曰艺术,其实艺术家和疯子只一步之遥,不过当两个疯子相遇的时候总是分外亲切,他以此来解释我俩
从互不待见到发展成类似闺蜜的友情的缘由,他总说我不够淑女,我有时候嫌他太过招摇。不过我俩依然维持着这样的关系乐此不疲。现在他
的一张工作的桌子上正摆满了一桌还看得过去的菜,我知道那只是看得过去而已,像他那种追求形式强过内容的视觉型人才,无论如何都会
在卖相上下点功夫。桌边摆着三只碗,我说还有其他人吗?这时候心里其实还是不希望有另外的人在场,他说嗯,在里面做菜呢。我说祥你
总算有点自知之明了哈,知道为我的胃着想了。我叫他祥叫的有点暧昧,可是说出来的话却非讽即损,他早已经百毒不侵,乐呵呵的敲着筷
子说,是啊是啊,真是委屈了你的胃呢?我是不是应该赔礼加忏悔啊张晓姐。他故意把姐字拉得很长,我使劲的嚼着菜一边拿目光杀死他。
就在我毫无吃相兼毫无形象的时候,一个陌生又熟悉,熟悉又陌生的人影飘到了我和阿祥的身边。我夹着菜的手还停在半空,整个人瞬间石
化般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