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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戴乐末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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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麒在半夜醒来。
丝丝早春的寒意从漆黑一片的窗外透进来,他揉着眼睛,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什么。
“汕子,”他呼唤着,“你听到了什么吗?”
女怪温柔的手无言地从黑暗中伸出,替泰麒拉上棉被。
“是音乐呢。”没有得到回答的泰麒自言自语地说着,歪着小脑袋。“从哪里传过来的呢?那声音……”他又呆呆地听了一阵,“不知道为什么,让我觉得好温暖。”
低沉柔和的乐声,穿透了黑夜,在白圭宫静谧的宫殿群中回响着。
“睡吧,”女怪温和地把依旧在呆呆聆听的泰麒按回床上。“您今天才从涟国回来,很累了。”
“嗯。”泰麒有点不甘愿地躺回去,眼睛望着刚刚才熟悉的天花板。本来,因为能搬到寝宫后和能骑马而兴奋,今晚他已经睡得挺晚了。
那乐声依旧在悠远地回响。
“……汕子,你知道那是什么乐器演奏的吗?真的好好听。”
一阵沉默。
“求你了,告诉我,我就乖乖睡觉。”
黑暗中仿佛传来女怪的一声无奈的叹息。
“……是埙。”
到了最后,在即位仪式之前,骁宗还是罢免了乐师长。
尽管有春官长一再为之求情,但骁宗作出的决定还是不可更改的。
“现在的戴国养不起他那样的乐师,”新任的泰王面无表情地说,“朕已经同台甫说过同样的话,现在也不介意再重复一遍:有牢骚的话,你就告诉他,本王是武人出身,不懂得乐理!”
从前的白圭宫,从来没有断过乐声。
从春分到冬至,从月初到月末,从清晨到黄昏,一刻也不曾中断过。
王出巡要奏乐,上朝要奏乐,进膳要奏乐,就连入恭都要来上那么一两首雅乐。
骄王是风雅的人,为了追求他要的宫廷气氛,他是不吝任何代价的。出千金求曲意古雅的琴师,用成钧的玉石从国外换来音如天籁的编钟,宁愿卖掉宝剑也要得到传说中凤凰栖息过的梧桐做成的古琴。
于是,一年到头,宫、商、角、徵、羽,黄钟大吕,阳春白雪,高雅堂皇的音乐像泉水般在白圭宫的宫廷中流淌;抱着笙和竽、穿着大红袍子的乐师从早到晚地在宫廷中走来走去。如果有所谓音乐天堂这种地方,那就是当时的白圭宫了吧。
所谓上行下效,以民风粗犷刚烈豪放闻名的戴国,就在那个时期,竟然令人惊讶地有了一个喜好音乐的朝廷。模仿着自己的主上,大臣和豪商们,都以在家中养成队的乐师和身边乐声不间断为荣。整座鸿基山那冷硬的险峰轮廓都仿佛因为音乐而柔化了。
在这遍及整个朝廷的爱好音律氛围中,只有一个例外。
禁军左将军乍骁宗。
他仿佛一块冰冷坚硬的岩石,漠然地矗立在白圭宫那四时流淌的音乐柔靡清泉中。在这个总是穿戴着满是无情意味的黑色披甲、有血般红瞳的男人胸中,那颗心仿佛已经粗糙冷酷到了无法为任何音乐打动的地步。
戴国的冢宰善箜篌,春官长因为演奏筦的记忆高超而闻名全国,大司寇对击筑的艺术颇有研究,就连与骁宗同为禁军将军的阿选,也吹得一口好篪。惟独乍骁宗,似乎连唱歌都不会。
惟独一次例外是在和元初年那场阅兵。骁宗带着三万禁军,大雪中在白圭宫前高唱戴国的古军歌《岧重》;三万将士壮烈激昂的歌声在风雪中声震九霄,仿佛是震慑日益沉靡的朝野的滚雷。可是骁宗自己的声音却隐没在成千上万的粗犷嗓音中,完全没法分辨出来。
每次进宫,听到为迎接他而奏响的威武乐,骁宗总是会微微皱起眉头。走在长乐殿前,听到远远响起的雅乐,别的官员都会稍微放缓脚步,侧着耳朵倾听,之后或赞叹或评论,他却会显出不耐烦的神色。郊祭中,当排场巨大、极其庄重古雅的颂乐响起,众臣中只有乍骁宗会露出那种要睡着了一样的表情。朝议完毕后,骄王将臣子留下来共同进膳,一旦乐师出场,开始奏乐、歌舞,骁宗就会立即起身,很有礼貌地告辞。
骄王也曾问过骁宗,是否不喜爱王宫中的音乐?而骁宗则直着脖子,漠然而坚定地回答:“微臣是武人出身,不懂得乐理!”
别人都为骁宗捏一把汗。但骄王的过人之处,就是他从来也不会为和臣子的这些分歧随意震怒。他微微一笑,摆摆手让骁宗下去。就算品味完全背道而驰,骄王也不会否认骁宗是极其优秀的将军和臣下。
和元十二年,春,宰辅失道,卒。月内,王于宫中驾崩,治戴百二十有四,葬于桑陵。
骄王出殡那天,挂满了鸿基街道的白幡素幛在早春的寒风中飘扬,所有的官员都穿上了白袍,跪在国府正殿前的广场上。仿佛是象征统治戴国一百二十年王朝的幽灵依旧萦绕不散般,鸿基城中此起彼伏响起了冰流般的哀乐。重重叠叠的乐声惊飞了停在宫殿顶上的鸟,仿佛有形的乌云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就在仿佛永不间断的乐声中,骄王的棺椁覆盖着戴国国色的黑纱,和麒麟的棺木一同运出了国府。王的丧列过去之后,跪在最前面的骁宗直起了身子。白色的披风下依旧是闪烁冰冷寒光的黑甲。哀乐依旧如同年老妇人的唠叨般反复在耳边奏响,旁边的夏官大司马为那乐声所动,伏在地上抹着眼泪,乍骁宗却仿佛充耳不闻,只是冷冷地盯着凌云山那没入云端的山顶。
对于他来说,此时送入耳中的不是骄王那引以为傲的雅乐,而是鸿基山下,一个国家开始破碎、衰败的声音。
和元二十二年夏,乍骁宗自令坤入黄海,登蓬山与泰麒立约,入神籍,登玉座,封泰王,改元弘始。
新王登基的消息令白圭宫中所有人都振奋不已,惟独高兴不起来的是先王的御用乐师们。就算已经改朝换代,他们依旧忘不掉那个他们费尽浑身解数也无法用高雅音乐打动、在先王面前说着“我不懂乐理”这种粗鲁话语的红瞳将军。
不幸的预感果然实现,骁宗回到白圭宫后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关闭后宫,减少宫中人员,并且解散了乐师团。乐师长不服,上书骁宗提出异议,谁晓得立即就被新王无情的驳回。理由和他多年前在骄王的晚宴上起身离去时一模一样:“本王是武人出身,对于乐理一窍不通。请各位到能欣赏诸位高雅技艺的地方去吧。”
乐师们看来,这种借口是极其专断冷酷蛮横的,但却让人无法反驳。
于是,在即位的典礼上,六军将士和百姓震天的欢呼代替了颂乐,回响在国府正殿广场上;而举国的欢庆中,只有那些先王的乐师带着恨意,抱着自己的乐器悄然离开了白圭宫。
“这个地方必定会变得像新王一样粗俗无礼!” 他们偷偷这样咬牙预言着,“会变成没有任何艺术和旋律装点的荒漠之地。”
一开始他们的预言仿佛的确是在实现。泰王连编钟都成套卖给了雁国,而白圭宫从此成了一个只有名为繁忙的单调音节的地方。大小官员在宫殿中急匆匆地走过,抱着大量的文书,快速地交谈,每个人都为了公务、为了赶上王的步伐而焦头烂额,废寝忘食,优雅闲适的宫廷音乐在新的戴国朝廷中已经找不到立足之地。
只是还会有人百忙之中偶尔抬起头来叹息一声。
“说实在的,宫中刚刚没了音乐声的时候,还真是不习惯啊……”
但埙声终于还是在黑夜中响起。
头一个听到那埙乐的人是天官府的一个小吏。那是弘始元年的深冬,那一天,泰王从鸿基外出巡归来,于是这个小吏在天官府誊写起居注直到深夜。终于完成工作后,他走出室外伸个懒腰,就在寒气涌入他口鼻的同时,古涩悠远的乐声也传入了他的耳朵。
这个小吏诧异地四望。他知道的很清楚,现在的王宫里已经没有乐师了。然而音乐的的确确是从长乐殿那边传来的。
小吏侧耳倾听。他听出来了,那深沉的埙乐所奏出来的,是戴国民间广为流传的一首名为《冱蓟》的民歌,大意是说冬天到来,人民没有衣食,冻死饿死在路边,如同冬日枯草般的情景。
那埙奏出的《冱蓟》广博悲伤,正如被白雪覆盖的僵死国土。小吏出身贫寒,听着那深沉旷悲的乐声,想起自己在鸿基山下依旧忍受寒冷饥饿的亲朋街坊,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然而,当次日他谈起那神秘的埙歌,别人却都不相信。小吏坚持自己没有产生幻听,而且,“能奏出那样慑人心魂音乐的人,必定有着非比寻常的胸怀。”他这样说。
一开始尽管没有人相信这个小吏,但在那之后,听到乐声的人却越来越多。
春官府里的中官在书案前醉酒沉睡,半夜醒来时正好听到埙声传来。他醉眼朦胧地听着,作为曾是负责管理乐师们的官员,他知道埙很久之前曾是戴的国乐。埙声低沉悠远,仿佛吹过戴国冰封大地的北风,正符合戴民那粗犷刚烈的性情。但后来的骄王却嫌埙音域过于狭窄,不够富丽堂皇,废除了埙的国乐地位。中官侧耳仔细听,听出那陨所奏的是委州的民乐《濂涧》。埙声古朴深沉,但并不符合宫廷乐师出身的中官的胃口。听了一阵,他唾了一口:“果然还是只适合演奏这种下里巴人的东西。”
守卫禁门的两司马半夜筋疲力尽地交班,就在此时听到了用埙奏出的《岧重》。他依稀回忆起来,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当他还是禁军左军里一个普通士兵的年代,有一次出征途中,也曾在一个同样深沉的黑夜里在军营中听到有人吹奏这样的埙乐。之后他又想起了三十多年前白圭宫前那曲三万禁军将士同唱的震撼天地的军歌。当时的骁宗将军现在已经是王了,所以与将士们一同唱《岧重》的情景也不可能再现了吧。
想到这里,他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那深沉的埙乐,总是在很深的夜晚奏响,有人听到的是和《冱蓟》《濂涧》一样的民歌,有人听到的是曲意奥远的古乐《峣峣》,有人听到过壮怀激烈的《岧重》,也有人曾在冬狩前听到过带着肃杀之意的《肃霜》;甚至有人曾在台甫从涟国归来后那天晚上听到过那总是严肃深沉的埙吹出了父母唱给孩子听的满怀温柔的催眠曲《月兔》。
可是,吹埙的人到底是谁呢?
他显然只是在自娱自乐,并无意要让自己的演奏被人听到,音乐时有时无,经常突然中断。而就算是长乐殿周围的侍从,也从来没有发现过吹埙人的身影。
把大小官员半夜吹埙甚至是有乐师偷藏在宫中的可能性都考察过一遍之后,终于有人怀疑到了泰王本人头上。
“因为音乐都是从长乐殿那边传来的。而且,在那样的深夜……”提出疑问的人这样说。
然而他的怀疑立刻就被别人否决了。
“不可能!”大家坚决地说,“主上驳回乐师长的折子,上面的御批,你没有看过吗?主上不懂得乐理。”
而且还有从骄王时代就干到现在的老官员作证。“没错,”老爷子捻着胡须说,“和元四年,骄王登基一百一十年纪念大典,我就在主上旁边,亲眼看见他听着颂乐,不耐烦地开始用剑鞘击地。那个时候朝廷上下大小官员都以会演奏乐器为傲,而且乐于在先王和其他人前演奏,惟独那时的主上从来没有这样做过。所以肯定不会是主上。主上说他不懂音乐,这一点绝对不会有假。毕竟他是拿剑的将军嘛!懂音乐对他有什么用呢?”
就在此时,埙声再度悄然响起了。窗外的雪正慢慢地飘落,那正是骁宗向全国宣布路木结出荆柏果的前夜。
“你们听!”白胡子的老官员激动得胡子都有些抖。“现在奏的是《绵邈》,是怀念已经离开或者死去的恋人的曲子。你们听听,那埙意境悠远,回味深长,只有心思细腻的人才能吹奏出来吧,而且这样带着忧伤感怀的曲子,那像是不拘小节刚烈豪放的主上演奏得出来的吗?”
大家都同意这样的观点。
那么,那神秘吹埙者的确不是泰王本人吧。既然如此,又会是谁呢?
谜团本可轻易解开。
从涟国回来的第二天早晨,泰麒咚咚咚咚地一路从小院跑到骁宗的寝宫;骁宗刚刚庭中练剑回来,正在换衣,准备上朝。泰麒跑到他面前,扯着他的袖子仰着头问:“昨天晚上我听见有人在吹埙,那声音好好听啊!我觉得音乐好像是从这边传来的,主上听到了吗?”
然而骁宗只是笑了笑,摸了摸泰麒的头顶,并没有回答。
在泰王亲征文州的前夜,李斋前去拜访两个从才国流亡到戴国的女官,她们叙谈了一会,突然听到了埙乐。
“我常听到这个,”天官府的小女官侧头听着,露出了微笑。“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它在奏《鹄颉》,那志向高远的旋律,真是让人从心底觉得振奋啊。”
另外一个比较年长的冬官府女官听了一会,脸上却露出忧虑。她说:“可是现在的曲子是《峣峣》呢。”
“《峣峣》?”李斋问。
“嗯,似乎是根据古代柳国大诗人继尺的诗篇所谱,大意是说山峰高耸险峻,我孤身登顶,看到了前人没有看到的景象;然而放目四周,只有我一人在此,为什么没有其他人到此呢?谁能与我为伴呢?所以你听它曲意虽然那么深沉旷达,还是未免带着寂寞惆怅之意。我最近也常听到这曲子,但经常吹到一半就中断,或者变得音调散乱,似乎吹埙的人近来心情相当不好。”
李斋也侧耳倾听了片刻,表情中也露出了微微的惆怅。“是啊……不过现在这曲调好像变了,”她说,“这曲子我熟,是《国旌》,从前军队要出征的时候士兵就唱这个。尽管是征歌,但诉说战士保家卫国战死沙场,还是低沉悲壮胜过堂皇威武,所以后来被废除了。怎么会有人还记得这个呢?吹埙的人是老禁军里的人吗?”
“老禁军里的人……” 天官府的小女官喃喃地说着。
突然之间,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满是惊讶、不安和诧异的目光,彼此交换着突然想到的秘密。
“难道是……”冬官府女官说了一半,沉默了。
就在此时,《国旌》的调子一转,突然又变成了慷慨激昂的《鹄颉》。那乐声仿佛展翅的大鹏,坚定了心志,拍着翅膀,朝着天空越飞越高,终于带着光辉消失在满天星辰之中。
满腹心事的三个女官没有再多谈,各自带着心中的谜底分手了。
曾深夜萦绕白圭宫的埙乐是何时消失的,没有人知道。骁宗亲征之后,朝廷比从前更加忙乱,就算有人依然在深夜时分保持清醒,能传入耳中心中的也都是让人不安的谣言和青鸟连夜从前线带来的战报引发的一片骚动声。
深夜的白圭宫保持着寂静。但这种清冷没有保持多长时间,因为十多天后,改变朝廷和整个戴国命运的剧变就发生了。
仿佛是在标榜自己与骁宗的不同一样,阿选宣布自己为假王登基之后,立即召回了被骁宗赶出宫廷的乐师们。和骁宗不同,阿选从来都以高尚的音乐修养和儒将之名闻名。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这个有暧昧名义的朝廷开始慢慢变得充满了凶暴和残忍疯狂的气氛。那个日益富于妖魔气息的朝廷中,依旧在怀念骁宗而被阿选用不同借口处死的官员尸体每天都会从宫廷里拖出。曾为《冱蓟》感动过的小吏,守禁门的两司马,以及许多曾听过深夜埙歌的人,都在其中之列。
尽管宫中每天都有血腥发生,尽管宫外鸿基山下已经变得荒芜到无法想象,雅乐依旧每天在宫中奏响。
这倒不是什么炫耀,按部就班,宫廷和王应该有自己的排场。阿选对此有自己的看法,何况他是很懂欣赏音律的人。
只要他心情好,有时他也会站在长乐殿前吹篪。
他的篪吹得的确很好。篪声一如他这个人的外表一样儒雅温和,细致优美。
但是,听到那篪声的时候,偶尔也会有人想起从前曾回响在白圭宫深夜那粗犷深沉的埙乐。
在残存下来的人心中,那埙仿佛就代表了已经消逝的希望,以及已经远去的君王的背影。
偶尔有人转过身去擦眼泪。
至于那演奏者,大家仿佛都已经知道谜底,然而依旧不肯说破,也不肯承认。
“主上的确说过他不通音律不懂乐理的……”那个坚决否认骁宗就是演奏者的老官员被阿选的部下推出斩首的时候,嘴里依旧喃喃地说着。“不过也许他只是不懂得骄王宫廷里的音乐?”
他也许是在希望,某一天那曾潜入心底的埙声,会在白圭宫再度响起吧。
弘始三年,也就是骁宗在文州的战场失踪一年之后,两个偶然路过战场的禁军右军士兵在狼藉的尸骸中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深埋在沾满尸臭的泥土中,旁边散落着黑色的盔甲碎片。正是因为纯黑色的铠甲不同寻常,那两个士兵才发现那东西的。
那东西是用陶做的,椭圆形,上面有六个孔。它看起来很粗糙,可是表面非常光滑,想来是经常被人握在手中,才变成这样的。
“什么呀?”一个士兵皱紧了眉头,把它翻过来复过去地打量,然后凑到嘴边一吹,从那东西表面的裂缝中发出了仿佛穿越已经残破的房屋寒风般尖利难听的凄惨声调。
另外一个士兵发出嘲笑的声音。
“真难听!”他说,“这算什么?不会是昭烈王的乐器吧?”
昭烈王是阿选的朝廷为骁宗拟定的谥号。
“别发傻了,”另外一人不屑地把那奇怪东西扔了出去。“你没有听说过吗,昭烈王以前就是个不懂得乐理的粗人。”
陶制的埙落在岩石上,碎成几片,发出了短暂而暗哑的破裂声。
那正是戴国之乐的末声。
注:篪,古代一种用竹管制成像笛子一样的乐器,有八孔。
埙,古代用陶土烧制的一种吹奏乐器,大小如鹅蛋,六孔。
埙为土制乐器,篪为竹制乐器,埙篪合奏声音和谐。后用以表示兄弟和睦,也代指兄弟。
我承认我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