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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少主说,彭晨这个燕云人,现居冯城,平日里惯薄服轻马游于城郊,每月初七会去城西唤作“有意”的茶楼出卦占卜,喜点一壶片茶,十次里却也会有三次点六堡。
      少主说了许多,却没有说:他是这样一个占得不准的算卦先生。
      也不能说他全部占得不准,好事样样卜得不对,但坏事……倒是一算即准。

      所以他与其说是算卦先生,倒不如说是“乌鸦嘴”。

      他自己也只怕是懊恼极了自己这一点吧!
      东郭想着心里就忍俊不止。

      此刻她正坐在冯城的这间“有意”茶楼里,点了一壶清茶,还点一碟小果。少主料事如神,一切都按照他的安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边喝茶边吃果点,津津有味欣赏着眼前的一切。
      “坐有意门前,足不行千里,知古往今来天下事了!”
      “这位公子,来来来,来算一卦不?”
      “这位老爷天庭红润,想来是不日将有洪福巨财,不如让小生给你算一卦?”
      ……
      这彭晨在茶楼门前摆了卦,坐于那斗大“神算”二字下面,见人就拉,来往却无一人敢算,都似遇着了瘟神般避之不及。

      “哼!”他便朝着那些逃掉的人挤挤眼睛,两排牙齿咬得咯噔咯噔。
      “哈哈!”东郭坐在二楼上头,手扶着围栏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哪个笑我!”彭晨鼓起双目高叫着就要抬头,却忽然转作讪笑,拦住一顶过路的轿子,好说歹说:“夫人,算一卦不?”
      “走开走开!”立马有家丁过来驱赶他。
      “唉。”轿子中的人却出声阻拦,是圆润的女腔:“他既然能算出我是女子,便让他继续算下去吧。”
      家丁便唯唯诺诺下去。

      “哼!”彭晨终于时来运转,他先白几眼家丁,算是报复。继而眯起本来就小的眼睛,得意的昂起了头。走到轿门前又拱手一个行礼,夸张地弯了下去:“夫人慧眼!”
      “我给你这支簪,你且替给算算。”从轿中伸出只带两只白玉镯的皓腕来,好似玉阶落雪,一看便是富贵人家:“你若是算得准,这簪子便赏与你去。”
      “多谢夫人。”他又是夸张地一躬,手攥起簪子,明明没有胡须,却偏要做个捋须的姿势,细细打量这支簪:纯金打造,光润圆滑,七寸长往上,最顶出是用金子片出的两朵牡丹,半开不开,别有一番韵味。

      “花苞欲开,看来夫人是有喜在身。牡丹两朵,说明夫人此胎必一举得两位双生千金。”他说得眉飞色舞,乐滋滋高声朝着那轿内贺喜:“小生在这里要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了!”
      却是一愣,轿帘一动不动,连风也没有吹过一下。
      “算得……很好。”帘内娇滴滴却不乏威严一声,似是无比的……欢心。
      “给我往死你打!”她突然尖声喝令。

      “夫人既然说了我算得很好,为何还要以德报怨,不给小生簪子,反倒要打我一顿?夫人,你信我,我一贯算得很准的!”彭晨不会功夫,只得任由那些家丁拿了,嘴上却是很不服气地争辩。
      轿帘在摇,轿子里的人似乎在抖,她终于再次从轿内伸出手臂在,削葱的玉指狠狠一指,腕间的玉镯叮咚作响:“给我抢了那簪子,将他往死里扎!”

      茶楼上的东郭摇了摇头,正好有不少人也在这二楼栏杆处向下围观,她目光扫了一遍,循着有一人是寻常天天说坊间杂事的,消息最灵通。便悄悄走近,果然听着那人在同周围的人爆料:“权家的夫人啊,霸占着权老爷不让妾们有孕,自己却一连十胎皆是小姐,这不好不容易又有了孕,听说天天去拜送子观音。”
      “乌鸦嘴又要害人害己了哦!”众皆摇头。

      东郭在头后听着,也摇头:她观察彭晨好几天了,发现他沉迷卦术,却从不探听坊间杂事,纵算是茶楼里人们的谈论传入他的耳朵,也刻意避开不去听。
      他以自己不借助外力能算准为豪。

      但这样又怎么能真正算准了?
      远不及少主,只轻轻捏指一笑……她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姜狄的样子,耳根又烫。

      “你们就算把我打死了,我也没有算错!”底下彭晨被打到气息奄奄,仍是嘴强。
      东郭抿抿嘴巴,飞身跳了下去。
      原来……会武功的人,打一群拿着凶器却不会武功的人,是这样简单。
      她甚至都不用抽出自己的双刀。

      她起先只是想迅速解决了他们,救下彭晨。但打着打着,她发现这里面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开心,仿佛血液里有什么东西被激得澎湃起来了一样,耳边也是嗡嗡的作响——她渐渐就手下故意留几分情,玩起了猫戏鼠的游戏,自己也时不时乐出了声。
      笑着笑着,脸却忽然僵了下来。

      “你们走吧。”她突然垂头道,收了手,仿佛落败的是自己。
      她也曾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员,也曾憎恨厌恶那些仗着武艺欺负他人的人……

      悻悻之下,她连彭晨收起半烂的摊子离去也未成阻止。
      只是垂首跟在他头面,那一张冷脸到好似比彭晨还要闷闷不乐。

      彭晨怏怏走了许久,转弯绕巷,都快要到家了,才止了极慢的步伐,转过头来:眉毛下搭,唇角下撇,还是怏怏不乐要死不活的样子。
      “啊呀!”他一扯嘴角,肿起的伤口就是一疼,却还是忍痛开口:“你跟了我这么久,一直都是张哭丧脸,有什么不高兴的,我来帮你算一卦吧?”

      “别,别,千万别!”东郭吓得整个人瞬间清醒。
      “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茶楼上笑我的那个人是你。”他没好气地朝着她哼了一声:“不过还是得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别谢我。”
      “为什么?”

      东郭看他满脸疑惑,不禁起一股逗弄之心,一歪头,甜甜一笑:“你自己算算啊。”
      谢晨蹙眉眯眼,横了她好一会儿,方才疑虑重重地掐拈起指头,中指和无名指动动,突然神情一凛,脸色刷白。

      东郭也觉得心头不忍,却还是强学着少主的样子,捏起手指……却还是学不来他的轻笑。
      心头一横,银牙一咬:“我救你,是因为你必须死在我的刀下。”

      话说着,哐当不二两声,白光两道拔出了柳叶双刀。

      “不会吧,你不会吧?”彭晨似乎还不敢相信,踉跄后退:“也许我这次算得不准,喂!”
      他这么一睁大眼睛这么一喊,声音简直是扯住了东郭的心:别喊啊,别这么无辜的表情啊,她本来就很艰难地下手的……
      她不想让少主失望,对不住了,虽然她跟他无冤无仇,但是,对不住了……

      将他渐渐逼退到墙角,她偏过头去,一刀插入墙内,另一把刀高高举起……
      是杀手啊,就总有一天要逼自己杀人。

      可整双手还是摇摇晃晃,就是砍不下去——她的样子甚至比彭晨还要抖。
      真要面对起来,她还是不会杀人。
      怕!

      忽然只觉右腕上一颤,紧跟着就是发麻。
      心头本来就乱,刀一下子没握紧,就掉了。

      是什么东西打到了自己的刀刃上——不多不少,独在她握着的柄上两寸处。

      低头望下,却是一只箭,落到自上,还由自滚了几滚。
      明显是想救彭晨!
      是何人在此张弓?!

      她心头不快,循着方向望去,却是体型健壮的一个汉子,跷着腿样子吊儿郎当坐在屋檐之上。他着草鞋,穿劣质的粗布短打,衣衫上还有破口。因为身躯健壮,那发达的麦色肌肉露出来,气息蓬发。
      独用一张颜色已不能辨的朴拙大弩遮住了面容。

      不是弓,而是一张大弩。

      指节带着老茧的手把大弩麻利移开,露出一张沧桑的脸庞,他面色古铜,胡须绕着唇边,挡住了下巴几成络腮。看起来……应该过了三十岁了吧。
      说快四十岁也不过分吧。
      但是那双眼睛却是无比的明亮,熠熠生辉。

      剑眉一扬,眸光灼灼——他年轻的时候肯定很英俊,东郭心想。
      只可惜,时光啊……

      东郭竟不由自主向他投去惋惜一眼:希望他面对这时光造就的残酷现实,能够看淡散点……

      但是那男子见她瞥自己,眼中更加放亮,忽哈哈大笑,一跃而下:“姑娘,老子好想你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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