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夫以方》Anya牙

22、美人在怀（上）

　　第二十二章美人在怀（上）
　　在北风第一次席卷广南西路的时候，杜青何与岳棉宴进了山，骤降的温度使得山里分外寒冷。广南西路的冬天，不同于北方的干冷，而是潮湿至极的寒冷。岳棉宴从小生活在北方，从未感受过南方的冬天，因此极为不适应。
　　进山后不久，岳棉宴就将包袱里的衣服都披在了身上，里里外外穿了三四层，可还是抵挡不住潮湿的空气窜进衣领，感觉不到温暖。贴身衣物与鞋子都是湿潮的，冰如铁桶地贴在皮肉上。她竭尽全力地缩紧身子，其实一点用没有，尤其是坐在马上灌着风，全身一动不动的好似入定一般，冷得刺骨。
　　杜青何能感觉走在身边瑟瑟发抖的人缩成一团，心中有愧。在进山之前，两人曾在小镇上补给过必需品。岳棉宴当初躲着他非要单独去买东西，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非要跟着。起初他也没太在意，只自己购置了厚实的衣物，没曾想到她居然不记得购置冬衣。他是男人，从小又在武当中习武，回了杜府有管家帮衬，根本没有机会为女人操心，如今看着她受冻，心疼的不得了，是他疏忽了。
　　其实岳棉宴不是忘了买衣服，而是根本没想着要买，虽然到了冬天，可南方的天气一直比较温暖，谁知道居然突然降温。不过就算她知道会冷，依然不会买棉袍。
　　杜青何勒马停了下来，岳棉宴也跟着停下马来回头看他。只见杜青何翻下马背到了她面前，脱了自己的棉袍递给她，岳棉宴没去接，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穿上吧，是我忘了帮你制备冬衣，别冻着。”想她应该也是富家小姐从没自己准备过衣物吧。
　　岳棉宴转眼看了看他手上的衣物，又转回眼睛来看他，“用不着，我不冷！”说完一夹马肚子往前走了。速度快了吹到身上的风更凛冽，冻得她上牙找下牙打架。哪里是她不冷，只是她知道杜青何有伤在身并未大好不能受凉。凤道言有句话并未说错，杜青何的确快被自己折腾个半死了，她是喜欢欺负他来出气找平衡，可是不代表她真的想要他死。
　　杜青何不懂她心思是如何转弯的，只道她是顾着男女有别，急忙上马追了过去，“我这虽然是男衣，可如今在深山中也没人瞧得见，你就不要有顾虑了。”
　　岳棉宴瞪了她一眼，“谁说我怕人看了，我就是不冷。”这句话说出来极没说服力，连她自己都听得出自己话语中的颤音。
　　“那可是嫌弃我……”杜青何依旧温声细语，“这衣服买来才两日，不算旧，”他顿了顿有些生涩道，“我挺爱干净的，并不脏……”说这话他也挺没底气的，毕竟他不是女儿家，没那么讲究。
　　岳棉宴停了马，亮着眼睛上下打量他。
　　他觉得脸上有些烫，却还是将袍子往她面前递了递。
　　“你是真的怕我冷？”她问。
　　“你衣衫单薄，”杜青何道，又觉得自己的话似乎太过孟浪，便又补了一句，“要是你病了就不好了，这深山里连个大夫都找不着。”
　　“那你刚刚可是说了不用顾忌旁人眼光？”她又问。
　　杜青何心中一松，原来她果然是在顾忌这一点，“是，你看这老林里除了我俩连个人影儿都瞧不见，你也不必太过在意男女之嫌了，我也不会说出去，没人知道。”
　　岳棉宴听到此处，展颜一笑，笑得杜青何愣在了马上。“这可是你说的。”趁他愣怔之际，岳棉宴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他的马背上，回头看他又说，“你把衣服穿上吧，这袍子挺宽大，足够裹住我们两个。”她虽然说得轻松，可心里却是在敲着小鼓，毕竟与他这么亲近的距离太让人心乱。
　　而心乱的又岂止岳棉宴一人，杜青何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绷紧了，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的坐到自己怀里来。
　　感觉他僵着不动，岳棉宴更紧张了，语气也带了责怪，“愣着干什么，穿衣服啊！告诉你，这是为了取暖！难道你有什么非分之想？你不是正人君子么？”
　　“当然是正人君子，”杜青何连忙应了一句，将棉袍穿上，敞怀将她裹进了自己怀中。
　　岳棉宴动了动，将包袱挡在了两人之间，“别像块石头似的，我对你也没什么非分之想！”都是分内的想法罢了。
　　杜青何讪讪一笑，将她的马一起牵过来，慢慢开拔。
　　走了约莫有半刻，杜青何的胸口实在是被那包袱硌得生疼，加上棉袍并不如想象的那般宽大，岳棉宴只有一半身子在袍子里。两人距离近了，他对她的发抖感受的更加清晰深刻，“你还是把包袱放下吧，袍子不够大。”
　　“哦？你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了？”岳棉宴嘲问。
　　杜青何轻笑，“要怕的应该是你吧，我个大男人能怕什么。难道你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
　　岳棉宴没忍住笑了出来，又急忙掩饰的“哦”了一声
　　杜青何似乎也明白了过来，六年前被她一个小女子“怎么了”的男人可不就是他自己么。为了那事情，他现在还被扰得心头烦乱万分。想到这儿，矛盾的心理又被勾了起来。此时的杜青何，觉得自己离“君子”这条路似乎越来越远了。不仅对一个女子动了心，貌似还成了个脚踩两条船的负心郎。
　　岳棉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气氛莫名的冷了下来，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两匹马的哒哒之音，让人尴尬。
　　路太长，走得久了两人又都不说话，岳棉宴不用御马，自是省了不少精神，在他怀里确实温暖，无论身心。精神放松下来，困意便席卷而来。
　　感觉到她一点点地从直着腰板与他保持距离到放松身体靠在他胸口睡着，杜青何似乎听见了那为自己设下的枷锁破裂的声音，心窝觉得柔软了万分。他轻轻地将棉袍拢了拢，让怀中的她更贴近自己。而无意识的岳棉宴也顺势在他怀中蹭了蹭，找了个舒服地位置调整姿势更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梦外的两个人，此时都希望时光停止，留下这份难得的温和和安宁。

　　岳棉宴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靠在树干上，棉袍裹在自己身上。四下看了看，没人。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的激进刺激了杜青何，他丢下自己单独跑了。可稍稍清晰了下，又看他的马还在包袱也在自己身边。
　　不一会，杜青何抱着一抱儿树枝走了过来。“你醒了？”
　　她点头，时间已是黄昏，看来她这一觉睡得极为安稳绵长。
　　“我去找了些柴，不过天气太潮木头都是湿的，不知道能不能点的着。”说完将一堆木头放在地上，岳棉宴也走过去拿了根树枝来看，都是油脂丰富的树木。
　　点火还算顺利，两人围在火边吃着干粮，又是沉默。如今有了火，岳棉宴也不能再要求两人抱一起了，而杜青何又不肯将袍子穿上，她只好独自披着。
　　“还好没下雨，不然还要冷。”杜青何打破沉默。
　　“哦。是啊。”岳棉宴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现在这林子间雾气甚浓，她觉得杜青何这句话很可能成为乌鸦嘴的箴言。
　　果不其然，半夜里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两人急忙收拾包袱匆匆上路。还好他们找到了一处岩壁凸出岩体凹进的角落可以避雨。这一路仓促，虽然雨下得并不大，可衣服却被淋湿了不少，黏腻地贴在身上。
　　只见杜青何从马背上取下一个个头不小的包袱，岳棉宴一看，居然是干树枝。
　　“傍晚时候多拾了些包了起来。这下雨天想再找干柴可是难了。”杜青何见她疑惑的眼神，解释道。
　　岳棉宴只管点头，在杜青何给她先点了的照明火把下打量着这个半开放的小岩窟。突然眼睛一亮，发现了有东西盘踞在岩壁的凹陷处，若不细看简直要与岩体混为一体。她稍稍挪动了位置，坐过去用身体挡住了那东西。
　　杜青何并没发现她的小动作，只是专心地加紧手下点火的动作。
　　“要不要少点些啊，用光了怎么办。”岳棉宴煞有其事地出声道。
　　杜青何见她那伸头小心翼翼看着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不会，我再找些树枝在火边烘烤就可以了，干的点完了湿的也干了就能用了。”
　　岳棉宴本意是想他最好能不点火，黑漆漆的才有利于她行动，如今却被挡了回来，只好讪讪地哦一声，作罢了。
　　燃起了火堆取暖，杜青何坐到了另一侧开口道，“看来这雨一时半刻停不下来，我估么着剑叶龙血树和麒麟竭藤就在这不远处了。明天我出去探探，你便在此处歇息吧。”
　　岳棉宴没反对，“你确定就在附近？”
　　他点头，来时他询问过，离这里顶多也就半日脚程吧。“只是那片林子周围不太安生，所以你还是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拿回血竭以后呢？”岳棉宴盯着他问。
　　“当然是回去，你还想留在这湿林子里面生蘑菇不成？”杜青何觉得气氛似乎有些诡异，遂开起了玩笑。
　　“出了这片林子呢？”她却穷追不舍。
　　“回燕城。”
　　“回了燕城呢？”
　　“你想问什么？”杜青何索性反问。
　　岳棉宴却不问了，“没什么，问着玩罢了。”转开话题又道，“你说那林子周围不安生，是什么意思？”
　　“听说蛇虫满地。”
　　想到那个画面，岳棉宴打了个冷战。
　　“寸光阴一直是凤阳门的圣物，这林子四周也肯定都是他们的人。”杜青何惨然一笑，“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赢。”语气中充满了疲惫。
　　岳棉宴倒是忘了去想解药周围还有凤道言的人，心下便觉着怕是这一趟还是要跟着他的了，即便那蛇虫之地听着恶心万分。
　　见她不说话，杜青何以为她是累了，“再休息下吧，天还没亮，又折腾了半夜。”
　　岳棉宴点点头，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了，看来是时候添柴扇风了！

作者有话说

　　期待棉宴更激进的行动吧！